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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家,尊贵享受是帝王家,尔虞我诈是帝王家,可悲可伤亦是帝王家。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却过来了一个人,“这位公子,我家主子请公子小厅一叙,这边请。”
看出她的疑虑,这个人解释道,“我家主子没有恶意,公子去去便知,若公子有事也可自行离开。”辰凌见过这个人,是仲孙无亏身边的侍从,她的心咯噔一声,难道,他察觉出异样?她不去,显得她心虚,她若是去,想起那双满是算计的双眸……只是,她确实想了解了解这个人,毕竟,他可能是她将来要嫁的人。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跟着那人进到小厅。
辰凌看见坐在正中间的公子无亏,正垂眸倒酒,手指细长,酒樽在他的手里泛着孤冷的青色,他一缕墨色长发垂在胸前,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放荡不羁的潇洒,他又倒了杯酒放在她面前。
“这位小兄弟看着好生面熟,贵姓?”无亏放低了姿态,以君子自居会友,想来对方更自在些。
辰凌释然,原来是看她面熟,她与哥哥有几分相似,说面熟也不为过,更何况她现在的男儿身打扮,“在下免贵姓辰,三殿下见笑了!”
公子无亏闻言爽朗一笑,他奇异的面貌让人一眼就认出也不足为奇。
辰凌回以一笑。
若不是知道她,他是看不出来她男装的打扮的,最多只是觉得这个公子长得略秀气些罢了,身着男装的她倒是颇有些英气。
觥筹交错之间,辰凌慢慢卸下防备,两个人确实相谈甚欢,出乎公子无亏的意料,似乎扔出一个话题,她总能接住,他聊天文她聊地理,他聊百家她聊争霸,他聊市井她聊怪谈,他聊一些官场风云,她便聊一些江湖趣闻...
公子无亏越聊越在心里暗暗称奇。
而同时的辰凌突然间明白为什么常常听到有人说起这个人,闻人笑说此人时常常惋惜地一遍一遍说着天意弄人,自己的哥哥也对此人赞赏有加,接触下来发现这个人真的有独特的魅力。
说真的,这样有才华的人,却因为异色的眸子而必须比别人更加努力更有手段,当真是天意弄人。
不知不觉间已到深夜,临别时无亏甚至邀约她去他的别处把酒言欢,如果不是带着任务,辰凌想,她应该会更坦然地接受这个朋友吧,若是嫁给他,就算是侍妾的身份,她也能接受吧!只是,自己身份低微,对方是皇子,她不过是将军侍妾的女儿…
她心里又觉得好笑,来到这里十年,她竟也在意起自己的身份,妄为现代人,改变人心的,是时间,还是环境?
然而她并没有察觉到,不知不觉间,她已完全卸下心防。
虽久在江湖,但终究在师父的羽翼下,涉世未深。
坐在舒适的马车里,护卫平安正倒着酒,看到殿下把玩着手里的一枚黑珠,珠子黑亮,但并不值钱。
从平安跟着殿下开始,殿下想事情的时候就把玩这颗珠子,平安想,若是殿下双眸如这颗珠子一般,殿下也不会这般辛苦,这般不被人待见,那么殿下就是另外一个殿下了。
他正要离开,突然听到无亏问他,“你觉得辰凌这个人怎么样?”
平安愣了一下,想了想,答道,“颇有些见识。”
无亏一笑,摆摆手让他离开。
是的,言谈中他甚至一度以为她真的是个颇有见识的年轻人。为此他也暗自惋惜多次。
他知道,她有目的接近他,而他也有目的接近她。
公子无亏嘴角冷冷翘起,眼神有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戏虐,“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整整下了两天的雪,絮絮停了,积雪过膝,路上的雪不知何时已被人清理干净。
素雅的马车在街上缓缓踱着步,气定神闲的车夫虽衣着朴素,细节却一丝不苟,可以看出是大户人家调教过的。
窗子透出炉火的微光,印在窗布上的剪影隐约可辨出车内的人正捧书看着,偶尔举杯呡口茶,会低低的咳嗽一声。
马车咯到石子颠了下,一双修长却显苍白的手掀帘问道,“还有多远?”
“公子,辰将军府快到了。”程信答道。
程信是公子铮的贴身护卫,但不是车夫,可是公子铮穷,请不起车夫和厨子,连丫鬟都只有一个而已。
做饭以程信为主,丫鬟帮忙,程信这么多年已经练就了神一般的厨艺。隔三差五公子铮也下厨做一些可口饭菜,三个人在一起吃饭,倒真如一家人一般。
程信自小便跟在公子铮的身边,两个人已经如亲兄弟一般。
“礼物呢?”公子铮又低低咳嗽了一声。
“按公子的吩咐已经备好了,话说公子,我们需要备如此厚礼,还要公子亲自登门来送吗?”
公子铮微微苦笑,说道,“身处异国,行事低调小心为上。”
“公子说的是。”程信不再言语,心里有些为殿下觉得不值。明明是吴国才华横溢的五殿下,偏偏被派送到齐做质子,沦为一颗棋子,他叹了口气。
公子铮听到他叹气的声音,在帘子后面的那张脸更显得苦涩。午夜梦回之时他常常在想,到底,他做错了什么,要受这些罪?
这是条小巷,却是近路。
马车突然停住,吴铮晃了晃身子,险些没坐稳,掀开帘子,“怎么了?”随即明白了,原来是前方有车马,对方此刻也停住了。
随即有护卫下车,他定眼瞧了瞧,是刘平安,公子无亏的贴身护卫。
他笑了一下,想来他这个吴国皇子做的可够窝囊的,异国他乡不知归日,一身疾病不知未来,逢年过节除了亲自送礼,连旁人的护卫自己都认得了,他已不是原来那个他,他不过是个被自己国家遗弃的人罢了。
公子无亏虽然也是不幸,但好在有健康的体魄,也在自己的国家,比他幸运多了。
公子铮下车,程信早已准备好的厚实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肩上。
公子无亏此时听了护卫的汇报也掀开车帘,见他下车,急忙跳下车,几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下车了,如今天寒地冻,小心又得伤寒。”
吴铮正要说话,一股冷风吹来他躲闪不及咳嗽了几声。
“你看看,还是回到车上。”瞟了一眼在他车上摆放的一堆盒子,用块布遮着,但显然是送礼的,他扶着吴铮上了车,他也跟着上了车。
车上自然是没有他的车内豪华,但也温暖舒适,跟他这个人一样,温文尔雅。
“不碍事,不打紧,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了。”吴铮摆摆手,边忍住咳嗽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