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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痛彻心扉 回眸一望</br> 这是冬季最后一个月的下旬，张文总算走到了一个还算没有被彻底毁坏干净的地方，残破的建筑，废弃的房屋，这些都告诉他，这里也曾经遭到了鼠疫的侵害。然而，在这里张文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一片空空荡荡的，张文再次感受到了深深的孤寂。现在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获知外面的情况了，他点起一支残缺的蜡烛，看着摇摆不定的烛火，张文合起双手闭上双眼默默祈祷。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窗外的风雪仿佛随时都要把这微软的光芒给熄灭，但在张文的心中一切早已都永生不息了，他是多么希望老天保佑，不要再有更多的人离去了，他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啊。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上天眷顾，一阵嘈杂的声音顿时在张文的耳畔出现。张文睁开双眼，心情激动，他兴奋的想着或许真的有与自己一样的流亡者来到了这里。张文一个箭步竟跑出了整座小镇，眼前的一切让他激动不已，几千个人赫然出现在他面前。这不是假的，这群人向着张文的方向走来，直到他们中的领导者走到了张文面前。原来，这几千人正是灾难爆发最严重的地区中死里逃生出来的难民，他们东拼西凑终于汇合到了一起，行进到了这儿发现有居住地于是便来到了这里。这群同行者本就是汇聚在一起的，自然接纳了张文，而且由于张文是个士大夫，也就对他尊重有加了。张文第一次感到和人们重新团聚在一起的那种欣喜，他紧绷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开始有了一种安全感，他终于觉得对未来有了一种可期实现的憧憬。他开始帮忙安排众人的生活，希望在这块不大不小的土地上，重新过上安稳的一段时间。
与同行的人的不期而遇，可算给了张文以心灵的救命稻草，能够在一定安全的地方活下来也让张文不用再过流离失所的日子了。可是，正如那句话，一旦眼前的危难消失了，对于生存的利益也就更加充满矛盾了。当无法避免的灾难再次降临时，谁去谁留的问题就变得尖锐了。这个地方将是撕开历史的迷雾，让盛东鼠疫彻底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地方，这里距离没有受到感染的地区的距离其实仅仅相隔了一段略显崎岖的道路，可在当时的每个人心中都觉得自己离活着逃出这个人间地狱的路途还有无尽的遥远，所以每个人的心情都还是很沉重的。实际上，经历了三个月的大雪洗礼，以及环境的恶化，鼠疫的影响已经自然削弱了，到了此时，鼠疫已经在盛宁的附近地带止步了，但也正是如此，让盛东与世隔绝，成了真正的原始地带。土地恶化，粮食几乎没有，空气污染，水源污染等等都让每一个在盛东活着的人感到死一般的绝望。但是现在，谁也没有想到的安定，却让每个人都觉得有活下去的可能，因而为了活着而不惜一切代价。
由于这地方的所有东西都没了，因而也就很难找到确定方位的东西，这让身负重大责任的张文十分苦恼。没有了地图，没有了指南，自己就是一个睁眼瞎，张文不愿接受这一切，他要去寻找办法，找到让大家走出这地方的办法。于是，每天张文都带着十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去离城镇不远的高处观察，绘图，希望能够找到一条合适的道路让众人安全撤离这里。张文的努力一时间让这个仍然处在危险之中的小镇上的人们重新点燃了生的希望，人们开始了尽然有序的生活，把小镇整理的干干净净，时刻做着消毒，等到这一切都做完后，便静静地坐在远处张望着张文，期盼着他能够指引出一条明路。那段时间里，张文为了能够让自己对当地地理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于是给了这个富有意义的小镇一个名字——石林。其实，这个地方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名字，只是怀着一腔热情的张文自己给它加上了一个富有纪念意味的名字。但他自己也没料到，有一天这个名字将会震惊中外，因为在这里将会有五千条无辜的性命丧生于此。
灾难的阴影一旦消失了，人们的本性就又一次被隐藏了起来。张文时常感到莫名的恐慌，他总觉得这暂时的美好很快就将不复存在，为了平息心中的不安，他又一次点起了那蜡烛向上天祈祷。然而上天最终没有公平的眷顾他，在他祈祷的那个夜晚，和他一直很熟悉的一个同伴找到了他，他叫王衍。王衍找到张文，告诉张文发现了鼠情，张文听到这里不敢相信，几十天来镇里的保护措施一直都是很到位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王衍告诉张文，鼠群是从附近地面洞穴中钻出的，根本没法防范，很多人都已经感染了，镇长（也就是流亡集体的领导人）要他告诉张文马上去镇中心的大堂里商议对策。张文看着虚弱的烛火，推开房门向大堂去了。看来这个夜晚将不再平静。
一阵急喘后，张文来到了会议的大堂，众人中的代表都聚集在一起，每一个人都在焦急的等待镇长做出最后的决定。张文终于来了，或许镇长等的正是张文的一句话，张文觉得现在应该观察观察，能尽量不留人就一块带走，自己已经预定了一条大致的路线，哪怕不是正确的，也不会让大家出事。镇长听了这话开始征求大家的意见。但很显然谁也不愿带着受了感染的人同行，哪怕他们都已经是被隔离的了。对于大家的一致反对，张文一点也不惊讶，因为这都是众人理所应当要求的，但张文还是不愿在这最后时刻让人死了，他苦苦渴求希望能够宽限几天。最后众人决定择日再议，张文便黯然的离开了会场，心中忧虑着该怎么办。
以后的几天，疫情根本就不是张文所能控制的，虽然几个扛过去的同伴的奇迹总是让张文感到希望仍然存在，但是仅仅两天后，人们就发现逃也没用了，大量的鼠群已经将他们围得铁桶一般，张文的办法被绝对的否决了。镇长再一次召集来众人商议，张文已经失去了发言的余地，此时的他只能为接下来的牺牲做准备了。众人决定把所有感染了的人留下，然后用火把鼠群引入镇中，再把整个镇子烧掉解除这场危机。这个办法当即遭到了张文的反对，但他的反对已经没有力度了，张文知道，自己只是在犯傻，可他不希望这个集体就这么丢失掉那么多人，因为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已经有近百人感染了，再等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可他没有能力反抗，他只能悲愤的接受了这个决定。
又是一个夜晚，张文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起程，可就在这时一种莫名的呼唤让他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他想去大堂看看。这个寒风刺骨，大雨滂沱的夜晚，张文冒着被感染的危险来到了大堂，一走进去却看见了王衍。王衍的头依旧垂着，拿着柴刀一声不吭的砍着扫帚，当做第二天那场盛大葬礼的燃烧物。张文觉得一种令人难受的很不舒服的别扭油然心生，他叫了好几声王衍的名字，可他都没有理会自己。直到那把扫帚彻底变成了柴堆，王衍的脸终于显露在了张文面前，脸色苍白，一脸的茫然，对着张文说，“我们还能活下去吗？”张文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牵起王衍的手把他从板凳上拉起，发誓只要自己活着就会让他们活着。王衍却一把推开张文的手，神情恍惚的跑向了大堂的更深处，不久一阵声嘶竭力的呕吐声从大堂空荡的深处传响出来……
第二天的太阳依旧升起，却将迎来一场神圣的审判。一个个憔悴的人们自觉的走向大堂，个别苦苦哀求的人被当场刺死，死亡的气氛笼罩了整座小镇。当所有的感染者都确认无疑的走进了这个大大的“焚尸炉”中后，那大门之外的最后一道阳光便消失了。真正骇人的声音从大堂里传了出来，原准备投掷火把的大口（大堂屋墙壁上凿出的小洞）中却伸出了一双双惨不忍睹的血手，显然绝望已经让这些人提前走向了死亡。眼看火把仍然扔不进，镇长毅然举起剑来斩断了这一双双的手，更加惨痛的叫声让许多人都不敢张望了，张文紧闭着双眼，喘着粗气，奋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恐惧。镇长终于下令让人们把火把扔进大口之中，只见一个个火把像离弦之箭一般飞进了口中，每一个人只要扔完后就都迫不及待的跑走了，有的甚至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摔倒在地。最后所有安全的人迅速离开了这里，在最后一道边界上数以千计的鼠群涌向了镇中，看不下去的孩子和妇女们都不禁呕吐不止。最终在镇子的周围，最后布置给鼠群们的大餐——数以百枚的炸弹，引爆了起来。引线一点，活下来的人们便踏上了旅途，远处尽是一阵阵诡异的嚎叫之声与爆炸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组极不稳定的旋律。
在茫茫雪原之上，数千人的队伍再次出现了，他们拖着急促的脚步向着西边跑去，按照张文的观测这条路就该是活下来的人们最后的机会了。张文失意的走在队伍之中，总是不时的张望着后面。渐渐地，张文对这件事越发感到揪心，他不知道是不是抛下那些人是对的或是错的，只知道在活着的人看来，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已经是万幸了。张文脑海中一想起这些就浮现出一幅幅可怕的画面，只见王衍抓着自己的腿向自己哀求，“我真的，真的不想死啊！”到了那个时刻，或许这样的话才是那些人的实话……
到此，鼠疫在以五千人的性命为代价的基础上，停止了扩散，同时也在冬季的尾声中走向了结束。而这次事件就是历史上的——石林惨案，为什么说他是惨案，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很多人的生命，有五千人感染了，于是一并被弃于石林，造成了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事后，有很多的格洲探险家冒险来到了石林，用画笔描绘了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景象，所有的建筑伴随着各种动物的尸体化为了灰烬，阵阵恶臭弥漫了整座废墟，这里的土地已经是不可使用的了。由于这次事件的破坏性之大，因而为世人知晓，也就让盛东鼠疫的灾难无法掩盖的呈现在了世人面前。盛东鼠疫的灾难至此结束，可它却活生生夺去了尽数十万人的性命，城市毁于一旦，环境遭到污染，盛东大地上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近百万人流离失所，骨肉分离。这样的自然破坏，使得盛东的资源生产几乎成为不可能。从此，盛东成为了一片废弃之地，变成了绥国的臂膀之累（失去控制）。这让盛东在以后数年的帮助之下才恢复到了灾难前的生产水平。
而这一切被人知晓，正是靠着张文的《盛东碑记》，它记录了至灾难开始到灾难结束短短三个月内一段段令人痛彻心扉的故事，让人们能够了解到灾难的危害，却也成为了幸免于难者永生的痛苦回忆。想到了这些，张文不禁放慢了脚步，走在了队伍的最后，看着即将回到过去的地方的道路，他有些不适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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