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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br> 在葬礼后一周之内，哈里逊爵士死亡和他女儿决心要完成希特勒传记的消息传遍了全球。虽不是爆炸性新闻，但也是一条几乎可以引起各方人士关注的信息。
在艾尔米塔日——列宁格勒艺术博物馆，新上任的馆长尼古拉斯?基尔沃夫正坐在办公室的写字台后面，一边啃着热馅饼，一边翻阅《真理报》，他发现了这条消息。他虽丝毫不知道这位哈里逊是何人，但今天，尤其是今天，希特勒的名字恰好出现在《真理报》的这条消息里，这激起了基尔沃夫足够的兴趣，使他一定要读上一读。
因为，作为绘画艺术家的基尔沃夫有一件事一直令他迷惑不解：法西斯魔王希特勒过去也操过画笔，还画过不少的水彩和油画呢。这个以千百万人的生命血染了俄国土地的刽子手，竟然也是画家！为了弄清这种不可想象的矛盾，基尔沃夫已经开始搜集希特勒的各种绘画作品。到目前为止，他已为博物馆搞到十五件，今天，他将有幸看到第十六幅。
一星期前，基尔沃夫接到一封哥本哈根的来信。信是用英文写的，署名者叫希奥尔希奥?利西。他声称自己是一艘以旧金山为基地的豪华游艇的侍者。利西先生说，他掌握一套为数不少的艺术收藏品，最近他的船在欧洲停泊，他游访西柏林时在一个很有名望的画坊上搞到了一幅虽未署名但被认为是希特勒作的油画。利西先生弄不清这幅画的真伪。此后不久，他在一份杂志上读到一篇文章，文章中提到几个研究希特勒艺术创作方面的专家，其中之一便是基尔沃夫先生。
由于利西先生的船将在列宁格勒停留两日，他便事先把该船到达的日期通知了基尔沃夫，希望基尔沃夫抽空见见他和那张有疑问的希特勒的作品。基尔沃夫给这位侍者打了电报，表示他很乐意与他相会。他们约定的日子就是今天，假若不出什么问题，基尔沃夫瞥了瞥墙上的挂钟，利西就要在十五分钟之内来到他的办公室。
基尔沃夫用手抹去桌面上的馅饼碎屑，全面地考虑了一下在接见利西之前博物馆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该处理。他对自己的工作异常专心，因为，馆长的任命不但令他喜出望外，而且给了他极大的荣誉。他过去在莫斯科的一个博物馆里担任副职，与妻子和小儿子生活在一起，正过得安逸，突然又出现了奇迹。四十岁的他竟当上了艾尔米塔日博物馆的馆长！
基尔沃夫从上任的那一天起就爱上了艾尔米塔日。他原打算利用多余的资金把博物馆的主楼（原来的冬宫）重新修葺一番，可是每当手头有了钞票，他就把钱用到了新收藏物的购置上。这不是说他们博物馆还没有搞到各种艺术品的奇珍异宝，自从一七六四年叶卡捷林娜二世批准了第一批重大购进以来（共二百二十五幅油画，包括弗朗丝?哈尔斯的一幅，都是从一个德国商人手里购入的），买来的诸方异物一直没有断过。一七七二年弄到了意大利绘画——提香、拉斐尔和丁托莱托——接着又有法国大师华托和查丁的作品。后来，在一八六五年，请来了达?芬奇。一九三一年以后，后期印象派画家的杰作也纷至沓来，包括：马蒂斯、毕加索、高更、塞尚和梵高。
最初，组织这些源源不断的绘画的人被称作看管，一八六三年以后才增设了一名馆长，现任者便是基尔沃夫。每年，前来艾尔米塔日游览的观众超过三百万，可基尔沃夫还嫌不够。
他的沉思被叩门声打断。秘书进门后说：“馆长，利西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基尔沃夫立刻站起来说。
来访者怯怯地走入办公室，他腋下夹着一个包裹。这是个瘦小的不引人注目的青年，三十岁左右，身着一件浅蓝色汗衫和一条褪色的工装裤。“基尔沃夫先生，”他说，“我是希奥尔希奥?利西。”
基尔沃夫几步迎上去，他一米八的大块头儿在客人面前显得更魁伟了。他热情地握住利西的手说：“您能来见我，我感到很高兴。”他把客人领到桌旁的椅子前：“您请坐。”
“我不想占用您太多的时间。我自己的时间也不充裕。”
“那么，我们就直截了当地谈正事吧，”基尔沃夫说着坐到自己位子上，“让我瞧瞧您所说的希特勒的作品。”
利西打开褐色的包装纸，把画拿出来。“我把它从镜框里取下来了。”他说，“又用这些薄板条夹住。”他将画布交给基尔沃夫。
基尔沃夫估摸着，这画有三十八厘米宽，三十厘米高。这是一张绘在画布上的暗调油画，画的似乎是一座已被风雨剥蚀的办公大楼，色彩阴郁。作画者是在一条宽阔大街的对面取的景，所以，这座石料砌筑的六层大楼的正面立柱特别显眼。凹入的大门和左面的饰墙都很模糊，在黑影里面看不清。
“像是一座政府机关办公楼，”基尔沃夫说，“可能是希特勒画的。他在林茨、维也纳和慕尼黑都有绘制建筑物的癖好。但我认不出这是上述几个城市的什么地方，也没见过希特勒的与此相似的画。”他抬起头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建筑吗？”
“不知道。画坊的人也不清楚。”
“是否知道它的出处？”
“他们说不能透露。他们收购此画时有约在先。因画上无署名，他们搞了个好价钱。”他犹豫一下，又说：“我估计，卖者不愿让人知道他是希特勒遗作的主人。画是真的吗？”
“可能是。”基尔沃夫低声说，开始仔细地研究这张画，“一般地说，他的画都没有这么大。他画过许多像明信片一样大小的水彩画，是对照着真的明信片临摹下来的。他对人体缺乏感受力。有人说过，他画的人像都如臃肿的沙袋一般。但对建筑物他却很会鉴赏。”基尔沃夫手持画布，站起来说：“请稍候片刻。”
他打开秘书的门，叫：“桑亚，去让佐林同志看看这幅画。告诉他，这张没有题款的油画可能是希特勒画的。还告诉他，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基尔沃夫回到写字台前，说：“佐林同志是我们的一位专家，和我一样，对幼稚可笑的希特勒绘画很感兴趣。”
接着，基尔沃夫和利西开始谈论希特勒时代的德国艺术，谈了大约十分钟，便响起了敲门声。秘书进来，随一张纸条交回画布。
“跟我预料的一样，”基尔沃夫道，“我的专家认为这很可能是希特勒的作品。当然，只是这么匆匆地鉴定一下，他还不能完全确定。不管怎么样，您心里可以有底了，它很有希望是真品。它无疑具有希特勒绘画的特点，从选材方式和精确的摄影式笔法看都是如此。画得非常真实，但缺乏想象力，不过是平庸之作。”
基尔沃夫站起来，准备将画布交还给来访者。
这位游艇侍者也站起来：“我很感激您。想谢谢您，付给您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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