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劝说</br>
夜半,凤鸣宫。 ..
“皇上驾到——”随着一身长长的呼唤,绍凡一席白色长袍,迈步进了凤鸣宫的前厅。
此时的太后,正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阮姳站在她的身后为她轻轻揉着太阳穴。
“皇上万安。”阮姳见绍凡走了进来,退开几步,跪下了身子。
绍凡淡淡扫了一眼阮姳,对着软榻上的太后福了下身子:“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上怎么这么晚了会过来?”太后睁开眼睛,笑着拉住了绍凡的手。
绍凡直起了身子,靠着太后身边的软榻而坐,并不曾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皇后,面色说不出是好还是坏。
太后见状,对着一边的阮姳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阮姳点了点头,走出了正堂。
待阮姳离开之后,太后再次将目光落在了绍凡身上,微微一笑,了然道:“皇上这么晚过来,可是为了延和公主的事情?”
绍凡一愣,静默了半晌,也是不打算再沉默下去:“母后既然知道,又何必还要问儿臣?”
太后轻轻敛眸,沉下了几分声音:“皇上可知今儿晚上,巡查的宫卫在史部发现了刺客一事?”
绍凡拧眉:“母后究竟想要说什么?”
太后笑了:“据满相安插在城里的探子汇报,今儿傍晚,萧王的队伍已经驻扎在了元清城门口,而这么巧,萧王的队伍刚刚驻扎在城门,皇宫里便闹出了刺客,难道皇上不觉得这也太过巧合了么?”
绍凡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不动声色:“就算是如此,又如何?”
“如何?”太后猛然瞪起了双眸,透出了以往的锐利,“潜伏进宫的人,十有**是萧王的部下,既然萧王敢如此大摇大摆的派人进宫,就说明他现在根本没有把元清放在眼里,如果皇上再不抓紧防备的话,恐怕只会更加助长了萧王的气焰。”
皇后的话音落去,绍凡竟是笑了:“所以母后便是直接做主留下了延和?并且派人给予大丽王承诺,让扶夕与延和一同嫁娶入宫?”
“皇上……”太后轻轻的唤了一声,收回了不少的戾气,徒留下的,更多是苦口婆心的劝说,“延和的留下,不过是在后宫之中多了一个女人而已,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谈不上是一个损失不是么?皇上如果不想见着她,不见就是了,又何必非要执着的非要将延和送回到大丽?更何况,满相今日在朝堂上也说了,现在大齐也想拉拢大丽,如果当真是因为这么一丁点的小事,助长了萧王的气焰,失去了大丽的鼎力,那么对于我们元清,怎么算都是一笔得不偿失的买卖。”
绍凡浑身一怔,冷冷的注视着太后半晌,讥讽的笑了:“看样子,朝堂上的事情,母后比儿臣还要了解,既然如此的话,母后何不垂帘听政?”
“皇上!”太后是真的动怒了,她满眼受伤的看着面前谈笑风生的绍凡,最终,把最后能捆绑住他的束缚,道出了口:“皇上不要忘了,这江山,承载着先帝多少的心血,皇上也莫要忘了,先帝曾经说过什么,当皇上还是皇上的时候,一切想要的都会留在皇上的身边,包括沐扶夕,但当皇上不再是皇上的时候,那么一切便都化为了乌有,这里面,自然也包括沐扶夕。”
是什么,在他的心里轰然崩塌,又是什么,在他的心里疼痛不息,他死死的握着身下的软榻,紧紧咬着自己薄唇内的贝齿,此刻他不断拍打在心头上的纠结,无人能懂。
不知道过了多久,绍凡淡淡的笑了,他慢慢的站起了身子,隐忍下来心中所有的疼痛:“延和的封号,过几日儿臣便着礼部多写几个,拿过来给母后过目。”
太后见此,也是轻轻的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绍凡轻轻垂眸:“儿臣告退。”
待绍凡出去之后,太后收敛起面颊上的所有笑容,对着不远处的屏风淡淡的道了一声:“出来吧。”
“悉悉索索……”一阵轻微的响动,顺着屏风后面传出,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延和便红着眼眶的走了出来。
太后见此,轻轻皱眉:“留都留下了,你这是哭什么?”
“太后。”延和不过是才说了两个字,眼泪便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皇上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我身上,要不是因为我父王的援兵,恐怕他早就一意孤行的将我送回去了。”
“这就是你流眼泪的理由么?”太后笑了,满眼的讥讽,“延和,如果你连这点疼痛都承受不住的话,就算哀家再怎么帮你,都扶不起来你。”
“呜呜呜……呜呜呜……”延和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太后,我不想放弃,可是,皇上根本就不爱我,他留下我,也不过因为利益。”
“爱?何为爱?”太后轻哼,“延和,你应该庆幸,皇上在你的身上还有利可图,等有朝一日,皇上若是在你身上,连利用都省去了,到了那个时候,才是你真正该哭的时候。”
延和一愣,似懂非懂的看着太后:“太后,您的意思是?”
“擦干了你的眼泪,哀家会帮着你的。”太后拧了拧眉,“后宫之中,没有扶不起来的阿斗,只有自甘堕落的烂泥。”
“太后……”一直守在门口的刘兰福,颠颠的跑了进来,站定在太后的身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刚刚满相的人过来传了话,说是萧王的人已经进了宫,并且由着宫卫带领去了程乾殿。”
太后点了点头,面色宁和:“这么说来,萧王明日就会进宫了。”
刘兰福颔首,并未说话。
太后想了想,又道:“你且去派人找到满相,让他今晚务必来哀家的凤鸣宫一趟。”
“是。”刘兰福弯下了腰身,匆匆退出了正堂,迈步出了前厅。
亥时,程乾殿。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空旷的大殿上,一个男子双膝跪于漆黑且透亮的大理石上,声音高亢,表情虔诚。
高坐上,绍凡带着抹不去的疲惫,淡淡的挥了挥手:“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地上的男子慢慢站起了身子,一身异族打扮很是醒目。
伸手抚摸着台案上的茶杯,绍凡轻轻的开了口:“为何萧王会挑在这个时候让你进宫?”
“回皇上的话,因为萧王的队伍是今日傍晚赶到的城门,但城门的侍卫并未让萧王的队伍通行进程,明日便是先帝迁入皇陵之日,举国哀吊,萧王自然想亲自送先帝一程,所以为了能明日辰时顺利进城,萧王才特意安排属下进宫,希望皇上能开恩放行。”
绍凡一愣,他从开始一直到现在,并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说是萧王想要进城,他想,一定是太后让满堂春将消息拦截了下来,并且禁止城门的士兵放行。
“萧王是先帝子嗣,朕当然会放行,但明日先皇入皇陵,为的就是一份清净,至于萧王的队伍,朕仍旧不会放行进城。”
他虽然很是反感太后的自作主张,让他觉得无论何时,都像是被人监视一般,但是不得不说,他想的与太后一直,决不可将萧王的队伍放进城里。
只不过,他想的并非是他自己的安全,他所考虑的是,整个元清城百姓的安危,如果萧王一旦带兵进城,在城里大开杀戒,以此强迫他退位的话,那么他失去的不单单是一把龙椅,更多是许多无辜百姓的性命。
那前来传话的男子,似乎对于绍凡的回答并不出乎意料,点了点头:“皇上英明,那么明日辰时,萧王会带着沐副将,在城门等候。”
“退下吧。”绍凡淡淡的道了一声。
“属下告退。”男子弯腰以手支撑于地面,三叩首之后,在宫中侍卫的带领下,出了程乾殿。
子时,晖仁宫。
烛光淡淡,清冷寂寥。
“小姐——”婉晴风风火火的跑进了屋子,见着沐扶夕仍旧坐在摆满膳食的桌边发呆,不禁轻轻的拉了拉她的手臂,“刚刚奴婢从小太监的口中得知,明日萧王便会以为先帝送行的理由回宫。”
终究是要正大光明的回来了么?沐扶夕轻轻笑了笑,转眼朝着孀华看去,“将这饭菜撤下去吧,我累了。”
“小姐快休息吧。”孀华点了点头,上前几步,搀扶上了沐扶夕的手臂:“明日先帝迁入皇陵,小姐以新后的身份必须要出席,就算是现在睡,也不过才能合眼两个时辰。”
沐扶夕揉了揉快速跳动的太阳穴:“送葬的礼服都准备好了么?明日百官送行,切不可出任何一丁点的差错。”
孀华笑了笑,示意沐扶夕放心:“小姐安心休息便好,剩下的时候,奴婢会一一置办好的。”
“倒是辛苦你了。”沐扶夕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转身朝着内屋走了去。
一直站在桌边的婉晴,见着沐扶夕与孀华那般的交好,咬了咬唇。
在孀华目送着沐扶夕离开之后,回眸的瞬间,她迅速转身,以背对着走过来的孀华,迅速收拾起了面前的碗筷,以忙碌遮住了自己双眼之中,那快要溢出来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