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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讨论声在教皇厅的会议室响起，两位红衣主教克莱伯和杰拉尔丁正在低声商讨着什么，不过两人的神色显得心不在焉。
而会议室内的其他成员都没有参与到讨论之中，除了凯瑟琳笔尖沙沙的响声，这间空旷的会议室并没有参杂更多的声音。
组织部的路恩正在专注的盯着放在桌下的手指，好像被他自己这双苍老的手所吸引，完全没有抬头的意思。
作为年龄最大的都主教，这不是路恩第一次这样表现，或者说他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过很多次，在教皇厅的高层会议上，他最多的语言已经变成随声附和大家的决议。
安东尼奥到是在认真听取两位红衣主教的谈话，不论何时这位调查部的部长总是正襟危坐，聚精会神的听取每一位同事的言论。
而与安东尼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他斜对面的埃达·亚特兰特，这位宣传部的部长甚至已经打起哈欠，不知昨晚是在熬夜工作还是偷偷的去品尝灯红酒绿的舒适，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坐在埃达上手位置的奥德里奇·爱尔柏塔虽然没有像他的同事一样睡眠不足，但是他显然也没有参与到当前话题的意思，老神在在的看着眼前的水杯，好像那一尘不变的景色值得长时间研究。
坐在奥德里奇身旁的亚力士到现在为止也未发一言，这位红衣主教眼神不断在克莱伯和杰拉尔丁身上游移着，但他更多的目光却停留在克莱伯对面的菲蕾德翠卡身上，看着同样沉默不语的红衣主教，他的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后他的眼光扫过坐在对面的各位都主教，低着头他将目光送给了正在翻动报告的纤纤细手，属于安娜·谢菲尔德的手。
最后一位红衣主教，菲蕾德翠卡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对每个问题发表她的意见，也许正是因为少了她的声音，会议室显得更加沉闷。
阳光照射在会议室巨大的玻璃上，因为彩绘的阻挡，光影显得斑驳而破碎，此时阴影处正笼罩着菲蕾德翠卡。
虽然年过四十，但是这位红衣主教依旧风韵犹存，岁月只是给她增添了更多的慈祥之感。不过此时被阴影笼罩的她显得有些苍老，一只手支撑在太阳穴上，让众人都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咳咳”，简短的咳嗽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克莱伯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随后对杰拉尔丁低声说道：“那就这样，就照你说的办吧。”
与杰拉尔丁互相颔首后，克莱伯将目光扫过在座的各位，微笑的看向每一个人。
除了还在研究手指的路恩外，其他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克莱伯身上，连菲蕾德翠卡也放下支撑头部的手指看向对面的克莱伯。
被大家注视的老者轻轻扶起桌面上的报告，然后看向头顶的时钟，很惊讶的说道：“哎呀，时间过得真快，看来大家也累了，我们就赶紧进行最后一项议题吧，有关雅加事件。”
“是啊，我想大家对这件事情都很关注”，此事一直沉默的亚力士接口道，他看向克莱伯开口道：“这件事情对我们教皇厅造成了很被动的局面，我想要好好讨论一下。”
“这件事情确实是眼下的当务之急”，克莱伯点着头，脸上的微笑也变得郑重起来：“异端审判所和神圣裁决所都向我们询问过事情的经过。”
“哼”
正准备再次开口的亚力士却被一身不满的哼声打断，而这不满的源头却来自于安东尼奥，这位一直保持正襟危坐的都主教此时开口：“那帮家伙可能比我们都清楚事情的经过，有什么可询问的。”
亚力士微笑的看向安东尼奥，好像在劝解着年轻的都主教：“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不对，尤其对神圣裁判所造成很大的损失。”
“我冒昧的打断各位，我觉得现在讨论外部压力并不是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内部的问题”，安娜·谢菲尔德“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报告，眼神看向菲蕾德翠卡：“比如谁是直接责任人。”
被安娜直视的菲蕾德翠卡并没有开口，好像没有感受到对方的目光。
“是啊，现在尤为重要的是搞清楚究竟是谁发布的命令”，亚力士微笑的对安娜点点头，语气平缓的继续说着：“究竟是有人命令亚莉克西亚刺杀奥沙文，还是她自己擅自而为，你说呢菲蕾德翠卡大人。”
亚力士将目光转向菲蕾德翠卡，满脸的笑意，开口说道：“亚莉克西亚是您的下属，您应该最为了解。”
面对亚力士的问题，菲蕾德翠卡好像再也无法保持沉默，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的话却被一个浑厚的声音阻挡。
“现在我们面对的最大问题是异端审判所的咄咄相逼”，奥德里奇的声音突然插入到议事之内，他看着安娜冷冷的开口：“我们中有些人是不是讨论错了方向。”
路恩停止玩弄手指的动作，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奥德里奇，实在不明白这位在高层会议中一直沉默的都主教为何会在此时发声。
而被奥德里奇注视着的安娜眼神也渐渐阴历起来。
“奥德里奇骑士长请注意您的身份”，安娜故意将“骑士长”三个字压重，好像在提醒对方。
“我的身份怎么了！”奥德里奇一拍桌子，面前的水杯都好像被吓一跳般跳跃起来，安全落回桌面上的水杯犹自让其中的液体晃动不已。
凯瑟琳尴尬的看着手中钢笔折断的笔尖，还有记录本上被墨水晕染的污渍。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幸好此时没有人关注到凯瑟琳的尴尬，目光都集中在剑拔弩张的两位都主教之间。
从怀中重新掏出钢笔，但她却无法再写下任何文字，因为此时整个议会厅都陷入沉默之中，这样压抑的感觉不禁让凯瑟琳悄悄吐起舌头，然后她又低头将目光完全放在记录本上。
“我们是在讨论问题，我知道两位都是为教皇厅考虑，但请注意场合”，克莱伯微笑着压低双手，向着奥德里奇和安娜示意到。
看着克莱伯的动作，奥德里奇和安娜都放松下紧绷的身体，拿起面前的水杯，奥德里奇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放下水杯的他眼光已经不在安娜所处的位置。
“两位说的都对，不过我更倾向于安娜所言”，在短暂的沉默后，亚力士再次开口道：“毕竟对外要有所交代，我们要先从自身找到问题，否则连我们自己都不清楚谁负主要责任，何谈向外解释。”
“可是…”
奥德里奇刚出口的话就被亚力士挥手打断，亚力士看向奥德里奇淡淡开口道：“我知道奥德里奇你对教皇厅的处境感到担忧，但是凡事都是需要步骤的，对这件事情我觉得菲蕾德翠卡大人最有发言权，你先听听她对此事的看法。”
奥德里奇先看看亚力士，随后头看向对面的路恩和身旁的埃达，但是两位一个在玩弄着手指，一位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随后这位粗犷的大汉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眼神又回到面前的水杯上。
亚力士看着奥德里奇的妥协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向身旁的菲蕾德翠卡，微笑的说道：“那么…”
“真不知道亚力士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发觉审视自我的重要性了。”
亚力士慢慢收回看向菲蕾德翠卡的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杰拉尔丁，皱着眉好像不明白这位红衣主教为何在此时开口。
坐在杰拉尔丁身旁的路恩也停下了玩弄手指的动作，惊讶的挑着他苍老的双眉，让额头的沟壑看起来更加浓厚。
一直处于半梦半醒间的埃达也仿佛在此时醒来，他的眼神中不再是对睡眠的希冀，转而深沉的思索起来。
奥德里奇同样不明白杰拉尔丁为何打断亚力士的询问，不过他的脸上却偷偷露出一丝微笑，伸手向面前的水杯抓去，才发现其中的液体都已经被他喝完，只能灿灿的收回伸出去的手。
“杰拉尔丁大人这不是自我审视的问题”，安娜越过路恩看向杰拉尔丁，想要开口表述她的想法。
“哎…呀”，杰拉尔丁却在此时打断了安娜想要说下去的话，这位三十多岁依旧清秀的红衣主教皱着眉，烦闷的揉搓着他褐色的卷发：“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头都快炸了。”
安娜无奈的收回目光，最后又看向亚力士。
而被安娜注视的红衣主教此时正在看着杰拉尔丁，亚力士将双手交叉在桌面上，眼神中有的只有怀疑和不解。
而被亚力士行注目礼的杰拉尔丁微笑着，将后背靠在椅背上，两人就这样隔着桌子对视着。
“这么快就中午了”，此时克莱伯愕然的看向窗外，也成功的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时间真的过得飞快，大家都饿了吧，看来今天是讨论不出结果了。”
“不过大家的意见都非常重要，我会将这次的议会报告给梅丹佐大人，真想继续和各位讨论下去”，克莱伯肯定的点着头，随后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不过老头子我真的饿了，还是有机会再继续今天的话题吧。”
“走吧，菲蕾德翠卡大人”，克莱伯对菲蕾德翠卡做出邀请的手势，这位一直沉默着的红衣主教也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和克莱伯一同离开。
随着克莱伯和菲蕾德翠卡离开议事厅，各位都主教也都表情各异的缓缓离开，议事厅内只剩下亚力士和杰拉尔丁两人。
“我想菲蕾德翠卡大人今天一定很不尽兴，好多精心准备的话都没得到开口的机会”，亚力士也靠向椅背，看着和他同龄的红衣主教，语气中好像压抑着某种情绪。
“菲蕾德翠卡大人对会议内容不满意不是某些人想要看到的吗？”
“为什么，这样的结局是你想要看到的吗？”亚力士好像不准备拐弯抹角，支起身体看向杰拉尔丁。
“当然！”杰拉尔丁点着头站起身来，他看向窗外的阳光说道：“能够不错过午饭，这样的结局真是太美妙了。”
亚力士缓慢的点着头，没有再看向走过他身边的杰拉尔丁，随着关门声响起，亚力士的脸上不由变得阴历起来。
正午的阳光显得热烈，但穿透过玻璃后依然只剩萧条。亚力士静静坐在仅剩他一人的议事厅中，任由阴影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条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