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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煞榜上的人修大多是金丹期,元婴期都少,毕竟能修到这个份儿上,如果不是遭遇意外,都懂得什么叫做.爱惜羽毛。但也有例外,如今位列七十三位的“铁桦幡”,是个地地道道的出窍期,只是这老滑头放着宗门长老不做,偏偏爱往凶邪修士里扎堆。
但扎堆归扎堆,他作恶不多,因此刚上榜的排位是两百名开外,按理说封煞榜上越往后排越不引人注目,平常人该庆幸自个儿位置比较安全。但他不甚满意,当日大摆筵席,血为酒颅为碗,腥气冲天,共耗二百一十条人命。在他之前,封煞榜之中还真没这么明目张胆敢挑衅的,六合堂听说后都存有三分疑惑,但遣人去看后,气得案板一敲,没跑儿了,排位哗啦啦往前拨,直蹿到一百一十二才停下。
铁桦幡也很满意,对于他来说,一百左右的排名非常适合他这个老人家,往前了他不想与那些真狠人比肩,往后了他又觉得太没意思。
他就在这一百一十二位上下心满意足地过了两百来年,直到饲祖出现。
他头次瞧见法锈,是在一场封煞榜小聚上,正道有交流切磋,他们这些凶邪自然也有。那时法锈还不是饲祖,铁桦幡一眼扫过去,新上榜的修士都是茬青儿,杀气未敛,在他们这圈老人看来都是毛头小子——唯有那个华裳少女,架着腿,一手端酒,乌发散落间一张漂亮脸皮,不动含笑,只让人觉得气度上乘,铁桦幡心中暗暗称赞:“此子必成大器!”
然后这个“大器”就差点把他们一锅端了。
六合堂修士前来围剿他们时,法锈没有撤走也没人护着,她手上还拿着酒盏,旁若无人低头看话本,不时有激战中的修士过来,拱手问一句:“饲主儿,麻烦抬头瞧一眼,那边的那个……对,那个拿着赤刀的,周围三尺全是烈焰,该怎么近他的身?”
法锈还在照着话本子学说话,不时就有点词不达意:“那是妖修,别碰他膀子,扯腿放首要,因为他是个卵。”
那修士沉默了一下,措着辞问道:“你是不是想说……因为他还是幼生伪化形,趁他后肢不稳,直攻下盘?”
法锈说:“你很好。”
能在这个时段听懂她说话的,都是孺子可教。
铁桦幡也在场,不过他修为太高,这次前来的修士战力不强,没人敢撩他,顶多几个皮糙肉厚的在盯着。而他一直在看那个岿然不动的身影,听到有人叫她一声“饲主儿”,于是知道了她就是那个撩完了封煞榜前二十位还活着的那个饲儿,不禁有些可惜,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是个凶邪呢?
他也在心中叹息,饲儿活不长久呀。
转眼十几年匆匆而过,他偶然在查看自己排位的时候,诧异发现自己竟然被推到了七十三,这不该,他都在闭关,难不成有人冒充他行事?
询问后得知,原来六合堂出了个“饲祖”,自之前把封杀榜前二十撩完后,又把后继的二十位轮过了,她人没死,但那前二十的凶邪们,被杀的杀,逃的逃,排位全在往后掉。
铁桦幡罕见地愣住了,这样有能耐的饲儿,必然是封煞榜公敌了,那为何没人伙同去杀她?这一问刚问出口,那边就有凶邪道友苦笑:“杀不死呀。”
他没懂:“如何杀不死?”
道友摆手:“你前去试试就知道了,她不像个人。”
铁桦幡就来试了,试了九个月,跟一群凶邪追着她跑了天南海北,足足战了不下三百次,他在这边气喘如牛,一身老骨头快散架,那边的饲祖逛铺子买祛疤膏药,漫不经心涂她手上伤痕。
碎丹田?呵,这个所谓的杀手锏被称作是“全修士的梦魇”,但依旧屁用没有,饲祖最不怕的就是丹田,她从来不防这个位置。
终于青琐剑提议:“她把我们已经摸透了,什么招数什么手段她全一清二楚,但我们对她一无所知,不如……挟个饲儿,去探探她的底?”
其他凶邪想了想,深以为然,于是捉了个田螺妖,剥了她的壳,让她去问问饲祖有没有什么弱处。
然而又是一步错棋,六合堂的《饲儿心诀》就是饲祖编纂的,人家本事都是从她那儿学来的,下套儿坑祖宗,这不直接把自己坑了吗。
铁桦幡也不是最开始的可惜可叹心情了,他忌惮又向往——不死,这是古往今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为何只有她一人做到?
于是再一次被六合堂追来剿杀时,他只身破围,尾随青琐剑前往迁荷峰,看他被诛于饲祖之手,满天雷电好险劈了整座山峰,她却一如既往只焦了皮.肉。
本想现身捡个漏,却不料有只狐狸将她拖回洞里去了,这只狐狸也是不得了,化形期妖修,要论修为不及他,但妖修素来本体强悍,若原形斗法,战力不可小觑。
……
调息片刻,他还是决定尽快拿下饲祖,免得六合堂又找过来。烈日当空,玄吟雾与他鏖战数百回合,终于化了原形,遮天蔽日,一双窄瞳仁俯视而下。
铁桦幡没想到这只狐狸竟然这么棘手,看他那一手倥相诀,竟是出自涂山九潭的。相要退却,却又不甘心近在咫尺的饲祖,刚想再搏一次,不料远处突然一声断喝,变了脸色,心中厌烦:“又是六合堂!”
他鸣金收兵,反手向六合堂赶来的方向挥出一道蚀骨法诀,才解了心头烦闷,随后藏入山林中隐没了身形。六合堂那边几声痛呼,等修士愤懑前来,看也不看就一掌劈向刚刚化作人形的玄吟雾。
玄吟雾没想过跟他们对上,因此毫无防备,错身闪过,却还是擦到了肩膀,被击退十余步,长发飞散,他抬头看向六合堂。
有人摊开一份卷轴,对空映了他的模样,立刻冷声道:“封煞一百四十九。”
那卷轴就是“封煞榜”,母榜在六合堂的二堂主手中,用于录入排位;子榜几乎人手一份,便于查阅。
这句话就是个火引子,修士们顿时奋起,当中一人竟也是出窍期修为,不过比铁桦幡要强上几分,看样子是来专门对付他的,只不过现下这有个现成的妖修,杀了也是小功一件。
这当头,双方斗法一触即发,忽然一道人影骤然闪过,停在双方中央,缓缓侧过脸,扑面而来的风劲吹得她的头发四散而起。
那个出窍期修士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迅速收手退了几步,顺势拉回了其他来不及停手的几人,顿了一下才颔首:“饲祖?”
法锈背着手,也笑着回礼:“寒悉真人。”
寒悉真人越过她瞥了一眼玄吟雾,又看着法锈问道:“……这是?”
“狐狸呀,瞧那身皮毛,少见吧。”
玄吟雾气得想给她背后来一下子,这东西到现在还惦记他的皮?什么德行!
寒悉眯了一下眼,又道:“饲祖,你这也少见呀,阻着我们杀凶邪,不会是被那只狐妖迷了心神吧?”他手中聚起风刃,“还不让开?”
法锈一哂:“可不是,我这不就被迷得忘乎所以了么,不过你们比我,还健忘。”她说笑的时候,脸面上依旧挂着笑,眼眸却有些淡漠,“你们要是和其他饲儿搭伙,再怎么不听话我也管不着,但在我面前放尊重点,别一个个二五八万,封煞榜一甩,就奋得跟苍蝇似的。我说话你们就得听着,我说弱处在哪儿,你们就打哪儿,我说不能死,你们就不能杀!”
说完,她眉目又是亲和的暖意:“听人话都做不到,还要饲儿干什么呀?饲儿说的话都是为你们好,我们又不是甘愿去挨宰牛马骡子,也是要命的。”
飒飒风声,寒悉手中聚起的风渐渐散了,他垂眸半晌,终是点头:“好,听饲祖的。”
他撤手后,其他几个修士也松了劲儿,向法锈略略作揖,法锈微笑颔首还礼:“不送各位,铁桦幡想必还在这方圆二里左右,东南边,记得打腰,老人家一般腰不太好,别瞧他脖子上那一圈像是伤着了,其实硬得很,容易伤着自己。”
寒悉这次语气多了真心实意:“多谢饲祖。”
法锈回道:“不谢。”
轻描淡写送走了六合堂那伙人,法锈转身,看向玄吟雾,目光上移打量他头顶:“你耳朵怎么冒出来了?”
玄吟雾一怔,伸手摸头,果然立着一对毛茸茸的耳朵。用手盖住想变回人耳,然而只让毛耳朵在掌心动了动。他心中明白自己刚入化形期,虽然有调息元丹稳固,然而时日不足,突如其来这么一战,境界还是有些波动,没法控制化形。想通了便不去管,只让它们贴着头发耷下来。
法锈一直看他耳朵,回洞府的途中,忽然伸手撩了一下,玄吟雾惊得耳朵一竖,怒视她:“你干什么!”
法锈事不关己地直视前方:“不干什么,就摸摸。”
进了洞府,她看样子还没睡饱,一头磕在床榻上,却不知怎么难以入眠,目光落到床边一个箩筐上,探头看了看里面几个线团,还有织了一半的毛袜子。
她打量那只毛袜子,觉得格外好玩,抬头说:“您老人家高龄呀,这个都会做。”
玄吟雾不想理她,拿开她的手,用布盖住箩筐。
法锈酝酿睡意,酿了半天忽然说:“饿了,睡不着。”
她只是个炼气期,没办法辟谷,到现在足有三顿没顾上,玄吟雾低头看她一眼,翻了翻柜子,找出一瓶祛食丹,还没递过去就听她说:“不吃这个。”
玄吟雾指着外面:“那去吃土!”
“也不吃。”
玄吟雾都不知道怎么接话,看了她半晌,问:“你要吃什么?”
“想吃炒田螺。”
“……”
大概是被络娘身上的八角茴香味儿一冲,她是真的特别想吃辣子田螺,但在这里能上哪儿找去,松啼城还在四百里外呢。玄吟雾沉默地看着她,然后说:“你可以做着梦吃。”
法锈嗯了一声,慢慢把头埋在绒垫子里,大约终于等出了睡意,她一旦困起来什么都不想计较,过了片刻呼吸平稳下来,是又睡着了。
玄吟雾继续收拾洞府,顿了片刻,拿出一条毯子给她搭上,转身出了洞府。
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法锈醒来时天色已晚,她坐起身时毯子往下掉,这才感到有点凉意。她抱着毯子走出洞府,看见玄吟雾那腰如约素的背影,手上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在搅动,这次不仅他耳朵没收回去,连尾巴都露出来了,搭在地上不时晃一下。
法锈无声走过去,盯着他身后摇来摆去的蓬松大毛团,忽然抓了一把他的尾巴,趁这只狐狸还没反应过来,又摩挲了几下,毛都摸倒了。
玄吟雾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气得就从喉咙里滚出一句:“孽畜!”
“怎么能这样说呢。”法锈一脸正色,“骂错了啊,您老人家才是畜,我是人。”
玄吟雾脸色冷了下来,把勺子一扔,站起来就往洞府处走,法锈转头一看,发现他刚刚正炖着鸡汤,快到火候了,旁边打磨光滑的砧板上还堆着一小撮切好的葱花。
走南闯北,法锈也见过不少狐狸,只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会过活的,她捡起勺子舀了勺汤,晃了晃等散了热气,喝下一口,暖了胃,总算记起自己是空肚子睡着的。
别人做梦,总能梦到几次好事,瞎猫也能碰到死耗子呢,譬如胡吃海喝,譬如加官进爵;但她从来没有,有时一觉过后,她就会忘记之前想要什么。
干了半锅鸡汤,她把木勺放到砧板上,忽然往后仰倒在地上,装死。
过了一会,那只狐狸还真蹿过来了,拍了拍她的手臂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转了一圈又去尝那锅汤,还在那掰着爪子数加进去的调味,一项项确认没有相克的料子。
法锈心里想,妖修果然都有点傻,络娘是,这只狐狸也是,傻狍子一样。
遍尝她十余年,中毒三百七十九次,人修占了大半,鬼修没遇过,魔修是余下部分,只有妖修似乎不懂如何在吃食里下毒,他们只会站在你面前,将所有杀气和招式晒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睁眼,正好与凑过来的狐狸相对,狐狸吓了一跳,退后几步化作了人形,怔了一下就明白过来,却已经被气到没脾气了,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法锈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来,也跟着进了洞府,发现他正织着毛袜子,修长的手指穿梭几根棒针间,灵巧又好看,很是熟练。她在他旁边席地而坐,捡起旁边一段皮尺,开口道:“不好意思,做饲儿这么多年,有些习惯改不掉。”
玄吟雾不想听她说话,饲祖说话,只能抱三分认真,也最好止步在这一层,不能深交,她就像一个无底洞窟,再怎么伸爪也探不到她的心。
法锈抬头打量这洞府,东西放得井井有条,粗略看去像是个修士居处,但往细里看,只觉得像是个家,外面锅下面的火还没灭去,热腾腾的味道散开来,软和的床榻和垫子,一头柔顺黑发的狐妖正低头找另一个毛线团的线头,睫毛浓密,目光专注。
家是什么样的?法锈穿得如俗子一般无二,但她从来不知凡尘滋味。
但没关系,她还年轻,还有大把光阴可以一试,尝遍爱恨,饮尽恩仇,先有红尘,再可抛却。
玄吟雾刚刚找到了线头,将线绕在手上,慢慢理顺,这段时间旁边坐着的法锈一直没说话,这时候突然冒出了一句:“不然我认你做干爹?”又膈应人一般喊了句,“爹?”
玄吟雾毫无征兆被激得毛一炸,恼怒地看向法锈:“我比你大一千岁!”
法锈说:“那也不行,我叫不出爷爷,爹是极限。”
玄吟雾气得辩道:“我不是……”
“对了,可以认师父啊。”法锈总算想对了路子,拿皮尺甩了甩手心,“师父不拘年龄的。”
玄吟雾断然拒绝:“你是人修,我是妖修,九大境界都不一样,你又不是还没入门的凡子,好意思提。”
“说到底,不就是我是个人的问题吗。”法锈根本没把这个看作是个事,“这好办,骂我一句畜生,我不就跟您一样了么。”
玄吟雾只想打她,手上却缠着毛线没办法腾出来,想骂孽障,但不知是不是被她一句畜生混了口舌,跟打了结似的,脑子一热就又骂了声:“孽畜!”
法锈不以为耻,只觉得这只狐狸真听话,教什么说什么,于是顺坡儿应道:“哎,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