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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隐很头痛,因为童犀被抓走了。
绝龙山山险水恶,且这里十山八丘都有山匪,童犀在谁手里不言自明。果然,晌午时分,有人向客栈的店小二手里塞了封信。
信封稍有些厚,摸上去软绵绵的。拆开信封,里面掉出来一快布头,一张信纸。
捡起来一看,布头是童犀的一只被扯下来的袖子。信里直接写明要白银五百两,肉、米、面各二百担。
果然,是风驼山的贼人。
风驼山在绝龙山北端,因北边临着一条狮、贺、遂三郡出郡的要道,因而这里聚集的是绝龙山中最多也是最厉害的土匪。
这里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帮手,也没人商量个计策。典隐在德郡的镖卫营当的几年差,在白道上还有些人脉,可是这些土匪吃不吃这一套?
他手里有块代邵私赠的令牌,不管能否成功,他觉得死马当活马医。德郡镖卫营的副镖首的威名,区区几个山匪应该还是来镇得住的。他想。
他硬着头皮向山麓守关的喽啰出示令牌,没想到喽啰们二话不说,径直放他进去了!
如此轻易进山却让典隐头皮发麻,引路的喽啰也不跟他搭话,只是静静地在前面走着,典隐紧紧握着后背的双刀,神色慌张的东张西望,山峰陡峭嶙峋,岩石中深处一根根高瘦挺拔的石松,犹如根根倒刺。这风驼山上连石松都是如此狰狞,让典隐不得不冷汗直流!可是路途中很平静,一直平安的爬到半山腰,除了山间鸟鸣猿啼,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当中有几个让典隐很紧张的伏击点也不过是虚惊一场。
待到山门,竟有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亲自过来迎接。很显然,探报已经在第一时间通知山寨。
“周副首亲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典隐没想到这个头领真把他当成了周代邵。
干脆来个借坡下驴吧。
他昂首挺胸,脸上稍显傲慢,开门见山道:“本副首今日来不为别的,听说你们抓了个女子,她是我朋友的妹子,你们放了她,此次权当周某欠你们的情。”
那头领倒吸了口气,还是低着头道:“此事小人做不了主,要请示寨主方可。”典隐道:“你现在就去。”那头领几次请他到寨内饮酒吃肉,典隐怕他有什么埋伏,执意在外面走看,头领无奈,叫几个亲随跟着,亲自报告寨主去了。
见那头领走远,典隐越想越觉得稀奇:风驼山属狮郡境内,周代邵一个德郡的副镖首,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个中上的武官,又不是闻名绿林的大侠,影响力何以覆盖到此呢?
正想着,忽然听见不远处有雄壮的操练声,在几个亲随的引导下,典隐来到了操练场,见那些操练的喽啰们一个个精神焕发、气势强盛,不禁大惊,心想这寨主是谁,竟能将这些山野匹夫操练的如同军营里多年的精兵般?
他登上一处楼寨,遥望操练场的尽头。操练的喽啰少说也有几千人。正当此时,忽听身后有人语,口气中还颇有些不耐烦之意:
“挂虚衔的副首,一个拔了牙的老虎而已,你怕他作甚,还要我亲自来!这些事他能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话明显是有意说给他听的。
不过典隐听起来,却更觉得糊涂了,周代邵祖上是德郡重臣,德郡镖卫营就是当年代邵的祖先奉德郡郡主之命所创,周氏一族原本也是世袭镖首的位置,只是到了周代邵祖父和父亲这一代,因为当年对大睦作战不利,以及后来一些政治牵连,才首次失去了对镖首世袭的位置。近年来也逐渐被伯苍挤压的只剩下一个闲职。但是这些事情,这些外郡的乡野匹夫是怎么知道的?
从那块令牌能轻松进寨开始,眼见的一切,都让典隐感觉到这个风驼山的山匪,很不简单。
典隐听见两个脚步声在靠近,在角楼一拐,刚才的头领领着寨主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此人一脸英气,伟岸雄姿,典隐和那人打了个照面。互看了一眼后,两人却都一惊。
“大师兄?”
“师弟?”
大师兄赵晃和典隐都是“五宗”之一吴道有的高徒,当年吴道又在仙屋山上收了三个徒弟,除了他俩还有个韦郡的将门之后楚敏。大师兄赵晃骨骼精奇、膂力惊人,被称为是继“貔虎”苏越之后幽州最有天赋的武者,苏越消失后,世人都管他叫“南苏越”或“小苏越”。他有把厚重的金环大刀,使起来叮当作响,因而又被称为“鬼铃铛”。
师兄弟二人自下山后,这是第一次相见,两人都格外兴奋。赵晃为典隐备了上好的酒菜,又遣开旁人。偌大的主寨里只有他们二人把酒言欢,回忆往事。
当年在山上拜师学艺时,因为赵晃和典隐都出生贫寒,和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楚敏相比,二人性格更合得来,因而感情也更加深厚。
酒喝到高处,话聊到深处,兄弟俩就聊开了。
“师兄,早就听闻你当年是经楚师兄的父亲介绍,到韦郡做官去了,如今为何却成了这山寨的寨主?”
赵晃不回他的话,却直截了当而又意味深长的问道:“那个叫童犀的女子到底与你有何关系?”
典隐一族原本生活在德黄交界,德黄之战爆发时,典隐还是个婴儿。典父为避战乱,举家迁逃。不幸的是,典隐的兄长在途中饿死,姐姐失踪,典父逃难到狮郡把家人安定好后,大半辈子都在寻找失踪的女儿。
幽州把外面的世界称为中原。当年大部族们避雨的峡谷旁如今有个村庄,村名就叫童家村。童犀就是村庄中人。因为历朝历代都有人在峡谷中失踪,因此政府把峡谷列为禁区,不准人靠近。十六七岁、叛逆期的童犀因与家里赌气而离家出走,一时想不开而奔入峡谷中寻死,在峡谷中受尽磨难却奇迹生还,最终误入幽州。而后被一老妪所救,老妪见她着装打扮便知道她是中原人,再赠给她衣食后告知她真相。
听完老妪的叙述后几近奔溃的童犀不肯相信老妪的话,且以为她是神经不正常的人贩子,继而逃走。
在幽州游荡了几天后,鬼使神差地碰到了正在寻女的典父。典父见她蓬头垢面,像个几日未进过食的要饭子,便想起自己命苦的女儿,心生怜悯,便收她为义女,并将她带回家中。两年后,典父过世,而此时的典隐从仙屋山下山后一直在德郡镖卫营当镖卫。因为武功不错且为人机智,很快从小镖卫坐到了右车卫这样的中层官职。但后来不管他再努力,却再也无职可升。典隐深谙德郡官场的爬升之道,他每天冒着生命危险,还要担心各路仇家,于是萌生退意。父亲过世后,他为了保护身边人,退掉了青梅竹马的亲事,带着这位义妹童犀隐居在更偏僻的山村,为了保护村民和童犀,让童犀住在村中,他一个人在村头盖了间茅房,日日打柴为生。
但最终吴启等人还是摸到了典隐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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