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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凌尘看着他,幽幽地道:“我伶仃漂泊,只以为自己才是最苦的人,没想到世上还有与我一样的人,这才叫同是天涯沦落人呢……“
她不愿意再提这些扫兴的话,转而问道:“那么,你的姐姐平时是如何称呼你的?“
林炎岚道:“她自然是叫我‘弟弟‘啊,自小她便是这样叫的。“言语之间,神色显得十分不悦。
花凌尘察言观色,奇道:“这个称呼倒是合理,为何你又不高兴?“
林炎岚低声道:“我们不是亲姐弟,原本都是被大叔收养的孤儿……“
花凌尘看他的神色,心中恍然,神色微微一黯,道:“你……你喜欢你的姐姐,是不是?“
她这一句话问得期期艾艾,神色之间更有一丝哀怨,林炎岚心中想着陆飞英,却并未留意,听她一问,脸色一红,既不点头称是,也不摇头否认,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毕竟这只是林炎岚一人的心思,从小到大,从未被别人知道,如今却被一个刚刚结识的人一语中的地道了出来,饶是林炎岚生性豪爽,行止不羁,但初涉儿女之情,却也是大为尴尬。
花凌尘见了他的神色,心中便已笃定,眼中有一丝凄凉一闪而过,强颜欢笑道:“我可是不能叫你弟弟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炎岚嗫嚅道:“其实,小时候的玩伴,都叫我‘小火山‘的……“
不等花凌尘回答,便又道,“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就叫我炎岚吧。”
花凌尘抿嘴笑了笑,道:"这个名字却又是什么人叫的?“
林炎岚脸色一红,尴尬道:“大叔和姐姐偶尔都叫过,但是很少……”
花凌尘心中欢喜,道:“好啊!那我便叫你炎岚罢!”
林炎岚点点头,道:“好。”
花凌尘又给两人斟满了酒,道:“炎岚,今日能在此与你结识,我很欢喜!”
林炎岚也举起酒道:“我也是!”
花凌尘笑道:“你怎么不叫我?”
林炎岚脸色一红,本来初识未久,虽然花凌尘允许自己直呼其乳名,但毕竟如此唐突还是未免有些轻浮,所以林炎岚只说“我也是”,却并不叫她。
此时花凌尘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七分笑意中却带了三分戏谑打趣,林炎岚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迂腐,反不如一个女子豪爽不羁,心中惭愧,爽然一笑,坦然道:“小尘,今日我认了你这个朋友,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着,一饮而尽,只觉得豪气干云,心中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花凌尘也是一饮而尽,脸上显出红霞淡淡如飞,更添了几分娇媚。
林炎岚不敢直视,便将眼光躲在一边。
花凌尘见他性情豪爽,更不失君子之风,淡淡一笑,将酒樽一放,道:“我们这便走罢!”
林炎岚奇道:“去哪里?”
“去找你的姐姐啊,”花凌尘笑道,“丹穴山距此七百里,去得晚了,我只怕有人会病入膏肓,再也无药可救了。”
林炎岚奇道:“你要去丹穴山救人么?”
花凌尘掩口轻笑:“救人是不假,可不是我救,我们是去求医的。”
“求医?”
“对啊!我刚结识一个朋友,害了相思病,再不赶快医治,只怕魂魄都要没了。”
林炎岚恍然,脸色一红。
花凌尘莞尔一笑,道:“我们这便走罢,不然那三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可要跟来了。你能飞么?”
林炎岚摇头道:“我初窥驱物境界,尚不能御剑飞行,凌虚驾云便更是万难了。”
花凌尘笑道:“如此,我们便须要两匹脚力了,你稍坐片刻。”
说着起身去了。
不几时,只听马蹄得得,花凌尘便从酒楼后面的马厩中牵来两匹马。
林炎岚看去,只见那两匹马十分高大,一黑一白,毛色鲜亮,都是四肢粗壮,显得十分神骏。
两匹马上鞍辔齐全,显然是被人骑乘已久。
林炎岚微微错愕道:“这是你的马?“
花凌尘笑道:“我确是从小便心仪两匹马,却断然不是这两匹可比的,这次只是‘顺手牵马’而已。“
林炎岚一怔:“那不是偷么?!”
花凌尘却是满不在乎道:“你说是偷,便是偷好了。”
林炎岚没想到她这样爽快便承认偷盗,而且跟事不关己一样,心中顿时不以为然道:“你将马牵回去罢,我是不会骑的。”
“为什么?你不是不会飞么?”
林炎岚见她问得天真,一脸疑惑,倒似乎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骑马一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师父教诲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天岚山门下,绝不行偷盗之事。”
花凌尘恍然道:“是我偷的,又不是你偷,你怕什么?”
“那也是一样。“
花凌尘气极而笑,道:“难怪爹爹总说世间之人多是愚昧不堪之徒,果然是真的。我只当你是好朋友,可没当你是天岚山的高徒!这两匹马原是两个盗贼从旁人处偷了去的,我再偷了来,也算替天行道了,有什么不对的?”
林炎岚狐疑道:“你一面之辞,何足为信?“
花凌尘剑眉微蹙,妙目含嗔,怒道:“我原以为你跟那些迂腐之人不同,谁知却还是一样!我敬重你的为人,又知你是天岚山的人,才去偷的,难道我就只会偷,却不能抢么?“
说着翻身上马,抽出马鞭,在一匹马身上抽了两鞭,那马吃痛,高声嘶鸣,花凌尘却紧勒缰绳,那马双蹄直立,却是前进不得。
不几时,便听两个人大骂着追了过来,远远便见二人手中的钢刀寒光隐约。
“你们两个贼子,好大的狗胆,为什么偷爷爷的马!“
林炎岚一见那两个人,长得人高马大,十分粗犷,又黑又壮,满脸横肉,便知并非善类,暗悔自己不该惹得花凌尘生气,让她招了这两个人来。
心中已打定主意,如果万不得已,也只好出手了,好歹不能让花凌尘吃亏。
花凌尘凌空一跃,轻轻落下地来,道:“本公子喜欢偷便偷,几时轮到你来问个为什么?“
那两人一见花凌尘样貌极美,又听她说话的声音,便知她是女扮男装,淫笑道:“原来是个妞儿!这深更半夜的,既然撞见了,那就是有缘啊!爷们儿两个的马嘛,就送你了,反正也是抢来的,但是,你可要跟爷们儿走了。“
那人越说,花凌尘脸色便越是难看,待他刚说完,只见一道白影在眼前一晃,咔咔几声,两个人的便都折断了手臂,两柄钢刀当啷啷落在了地上。
两人痛极而呼,但四条胳膊却都抬不得了。
花凌尘一闪而收,瞬间又转回原地,手中已多了一柄刀,冷冷地道:“要么滚,要么死!”
那两人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连天价地磕头告饶,连滚带爬地跑了。
林炎岚一怔,暗道:“我只以为她是个弱女子,却没想到也如此了得。”
花凌尘冷冷地道:“你上不上马?”
林炎岚一怔,暗想她原是好意,我却怀疑于她,才使她人前受辱,心中十分惭愧,便默不作声地翻身上了马。
花凌尘并不理他,扬起马鞭在马臀上抽了一鞭,响声清脆,在深夜远远地传了出去,那马痛得一声长鸣,如箭一般蹿了出去。
林炎岚见她纵马如飞,也有马臀抽了一鞭,却是爱护坐骑,不舍得用力,胯下马儿便跑得不快,林炎岚几次催马,却都不舍得使力抽打,最终越落越远,遥遥只看到花凌尘的一抹身影消失在前面的黑暗里了。
林炎岚心中一急,一咬牙,闭上眼睛狠狠地在马臀上抽了一鞭,马儿猛然向前蹿出,林炎岚初次骑马,本不习熟,这一下却是险些儿被甩了下来,只好用力抓紧马鞍,疾奔了半个时辰才渐渐习惯。
然而,花凌尘却早已没了踪影。
林炎岚心中懊悔不已,只有不停地催马前行。
就这般奔行了约有一个时辰,林炎岚遥遥见前面一匹马停在路边,林炎岚心中一喜,奔到眼前,然而,却只有一匹马站在那里,花凌尘却不知去了哪里。
林炎岚心中一凛,深怕是那两个歹人设下了什么奸计,将她劫了去,情急之下翻身下马,放声大叫。
“小尘!”
“小尘!”
“小尘!”
然而,却不见有人回应。
林炎岚心急如焚,转了半天,依然不见花凌尘踪迹,懊恼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骂道:“林炎岚,亏了你枉称正道,却凭一己清高便害了一个朋友的性命!又算得什么名门弟子!虚伪,无耻!”
林炎岚越骂越生气,又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打完骂完,一时却不知道自己该往两里去,怔怔地往路边一棵树上一靠,心中彷徨无计。
“你是傻么?”
忽然,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道。
林炎岚心中一喜,转过身,果然是花凌尘盈盈地站在身后看着自己,一双妙目含嗔带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