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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山大竹峰上。这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柔和的光线从房间的窗口处照了进来,洒在里面的青石地板上。也许是因为空气中也带了些慵懒的气息,在这个房间里的大黄、小灰,此刻也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而李慕白此刻端坐在床上,浑身青气缠绕,面目表情,虽然面临宗门刑法,却没有什么担心的样子,依然在抓紧时间练功,如果真要追究的时候,李慕白可不是什么乖乖小孩,大不了最后提剑冲出去,所以现在抓紧时间好好修炼一下法术,这两天他发现运用玄火鉴可以控制他一直控制不了的绿色火焰,只是有些不太熟练,要抓紧时间练习。
忽然,李慕白把周身的青气收回体内,火焰也慢慢消失,静静的坐在那里。果然,不一会,一直困倦迷糊的大黄突然抬起头来,双眼睁开,连耳朵也竖了起来。随即听到门外响起了缓慢的脚步声,片刻之后,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李慕白一看来人,缓缓起身,躬身一礼道:“师父。”这是三天来,田不易第一次前来看他,也是除了日常给他送饭的大师兄宋大仁外,他第一个见到的人,想必其他的人,都因为田不易下了严令,不能前来探望。这时大黄早就跑了过去,尾巴大摇特摇,在田不易脚边蹭来蹭去,很是欢喜的样子。
但另一只动物小灰就没那么有好感了,反倒是被人打扰了好梦,颇为恼怒的样子,“吱吱”叫了两声,不过终究知道田不易不是它可以惹的起的人物,所以也没敢上去怎么放肆。在叫了几声之后,小灰便摇摇晃晃跳回了李慕白的床上,往被子上一靠,又睡了过去。
田不易听到李慕白的话,没有答应,只是伸出手来,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大黄低低地吠叫了两声,用脑袋去蹭他的手心。田不易拍了拍大黄的头,站直了身子,这才向李慕白看来,李慕白虽然内心坦然,但仍然对这个从小就养育自己的师父满是愧疚。目光微低,没有与田不易直视。
田不易看了他半晌,慢慢走近,忽然猛地抬起胳膊,一巴掌向李慕白扇去,李慕白没有抵挡,任由田不易打在脸上。打完一巴掌,田不易深吸一口气,缓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李慕白没有说话,静静的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田不易缓缓地道:“老七。”
李慕白身子一震,回答道:“师父。”
田不易声音有些低沉,有些疲惫道:“老七,你来青云有十多年了吧。当初你莫名其妙的来到大竹峰,虽然来历不明,可我们没怀疑过你什么,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是个内奸。就这样我们就把你安排在大竹峰了,从小你就天资聪颖,天赋惊人,为人也是恭顺温良,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初一个孩子就有这样的心智了,老七,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嘛?”
李慕白平静的看着田不易,对田不易缓缓道:“师父,我我不是内奸”田不易面露一丝讥笑,笑笑道:“怎么?还把我这个师父当傻子耍?”
盯著这个徒弟,缩在衣袖中的手慢慢地握紧了拳头。随后吐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刚才,今早龙首峰的齐昊过来传信,明日一早,掌门道玄真人要在通天峰玉清殿上见你。”
李慕白微微一皱眉,点点头。清凉的山风,从开著的门口外边轻轻吹了进来,仿佛还带著远方那片竹林的竹涛声,可是,在房间里的人却都没有感觉。
小灰仿佛又睡著了,大黄也重新躺了下去,不再理会他们,只有田不易依然注视著这个弟子。深深,深深地看著他。胸前略有起伏,随后闭上眼,调息片刻,蓦然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甩头站起,头也不回、一声不吭地向门外走去。
就在田不易马上要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下了身子,但仍然没有回头,“老七!”田不易的声音依然平稳,但在那背后,却隐约流动著异样的情绪。“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是别派派来,刺探我们青云密法的卧底吗?”李慕白抬起头坚定道:“师父,我不是!”
阳光里,仿佛有一声轻轻的叹息,李慕白一怔,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李慕白怔怔地望著门口,随后一会才缓缓转身,走回到床边坐了下去。猴子小灰被他的动作惊醒,转过头来,看到是李慕白,裂著嘴笑了笑,仿佛经过睡眠之后,精神开始回复,又有些好动一般跳到了他的身上。
李慕白摇摇头,叹口气,:“没想到被发现了,不过,这件事还真不能说,否则,小凡就麻烦了。”随即又坐在床上打坐起来。阳光依旧柔和的照著,站在门外的杜必书忍不住张开口打了个哈欠,但片刻之后,原本淡淡的困倦之意就消失不见了,只见田不易缓步从李慕白的住处走了出来。“师父。”
杜必书叫了一声,一边小心地看著田不易的脸色,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无奈田不易面无表情,只微微点了点头,就这般走过他身边,向著守静堂走去。
杜必书恭身站在一旁,待田不易走远了,望著他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李慕白,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在大竹峰上,任谁也料想不到,这个往日里大竹峰的骄傲,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此时此刻,连他这个平日里一向活泼好动的人,也不禁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心中更是为了李慕白隐隐担忧著。
他这般出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背后传来一声叫唤:“六师兄。”杜必书吓了一跳,转头看去,不禁一怔,只见李慕白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他的身后。
猴子小灰趴在他的肩头,正裂著嘴笑嘻嘻地看著他,倒是大黄没有跟出来,多半还在睡觉。原来,李慕白在房间中打坐,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想出去走走,却看到杜必书在哪里发呆。“呃,七师弟!”杜必书皱了皱眉,道,“有什么事吗?”李慕白看了他一眼,慢慢地道:“六师兄,我想去后山走走。”
杜必书闻言一呆,心下有些为难。自从回山之后,田不易虽然没有直接下令要诸人监视李慕白,但师娘苏茹已然暗中交代过众人。不过随后他想想,就算监视也没有什么用,以李慕白的能力,是可以悄无声息的出去的。
杜必书略有些为难,这个时候,田灵儿却走了过来,满是复杂的看了一眼李慕白,冲杜必书说道:“六师兄,我爹说了,七师兄他不会做什么事的,由他去吧!”杜必书一怔,李慕白没有表情,不用想也知道,灵儿是在假传消息。田灵儿站在一旁,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抿紧了嘴,转身走了回去。
看著她走的远了,杜必书忽然道:“难怪今天早上小师妹和龙首峰的齐昊师兄大吵了起来。”李慕白淡淡道:“可是因为我?”杜必书道:“嗯嗯。早上齐昊师兄来了一趟,与师父师娘说完话之后,小师妹就把他拉到一边,不料没过多久,似乎是小师妹说了什么,让齐昊师兄很是为难,小师妹便发火了。”
杜必书顿了一下,向李慕白望了一眼,接著道,“我猜她多半也是让齐昊师兄为你向苍松师伯求情,所以才大吵起来的。”李慕白低低苦笑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摇了摇头,向著后山走去。杜必书从身后望著他的背影,想到明日之后等待著李慕白的命运,他便忍不住愁上眉头,重重地叹息出来。大竹峰通往后山的那条山道,李慕白已经许久没有走过了,一路之上,但见路旁绿意盈然,鸟鸣阵阵,不时从远处传来。
迎面而来的山风,吹拂在他的脸上,带来了一丝清凉,顺著这弯弯曲曲的小路,仿佛又回到从前。原来在这里,真的是一切都没有改变啊!就连飘荡在远处,大竹峰山腰中的白云,也似乎和当年一模一样。猴子小灰很是欢喜,一下子从李慕白的肩头跳了下来,“吱吱”叫著,窜到旁边的草丛中,忽然又爬上一棵大树,在上面荡来荡去。
李慕白看著它的模样,想起了当年与小灰相遇时的情景,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小灰是灵猴,等明天如果要突围的时候,最好能把它也带走,以后成长起来,也是一大战力。
李慕白走在林中,翠绿的竹林,也和当初一样的茂密,在那些高大青翠的竹子下边的土壤中,更有无数的竹笋破土而出,在这里自由的生长。不知不觉,他又走到了从前在这里做砍竹功课的地方,只见当初细细的黑节竹,如今似乎都粗了一圈了。竹影婆娑,竹涛阵阵,仿佛也簇拥著他。往事如潮,涌上心头。
“慕白!”突然,一声柔和而微带惊喜的呼唤,从竹林的深处响了起来。李慕白身子一震,这声音如此熟悉,但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听到的。他立刻转过身,向声音处望去,顿时呼吸一窒,赫然只见在一片竹影之中,碧瑶一身与周围环境交相辉映的水绿衣裳,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几许柔情,几许痴迷地望著自己。
李慕白大惊,闪至碧瑶身前,怒道:“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你怎敢来,不想活了?”碧瑶慢慢抬起头,连眼波都是温柔的笑意,柔声道:“我是来看你的啊!”李慕白心中一阵激动,但嘴上还是说道:“糊涂,这里是青云山,全是高手,如果你被别人发现,我怎么救你出去!快走,以后我们还会再见。”
碧瑶摇头道:“我不管,我只想看看你。”李慕白脸上着急,但看到碧瑶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也无奈的叹口气,把碧瑶搂在了怀里。碧瑶也是轻轻地说道:”别担心了,你们青云门这一百多年来都安稳如山,早就放松戒备了,我偷偷上山,也不见有人发觉。”
李慕白想了想,默默的点点头,冲怀里的碧瑶淡淡道:“既然来了,那就陪我说说话吧。”碧瑶笑颜逐开,点头道:“好。”李慕白一笑,用法力鼓起一团风在旁边倒在地上的黑竹上轻轻一扫,指了指道:“你坐吧。”碧瑶笑笑,拉着李慕白一起坐了过去,闻着碧瑶靠在肩膀上飘来的发香,李慕白幽幽道:“碧瑶,我以前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碧瑶点点头,“你不说,是不是就是不想牵连你那个叫张小凡的师弟?”李慕白点点头,道:“是啊,小凡命运太惨,他的功法也是我让他教的,我被发现也是我咎由自取,不管他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碧瑶叹口气:“你心里苦,我知道的。”李慕白摸摸碧瑶的秀发,轻轻道:“我并没有觉得苦,就算真的苦,我想我也不会去在乎。”
碧瑶靠在李慕白的怀里,幽幽一声叹息,“我的家世,还有以前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吧?”半晌,碧瑶缓缓地道。李慕白点点头,“嗯。”碧瑶轻轻道:“我自小娘亲就不在了,爹爹又忙于圣教宗派的大事,很少有时间管我,周围人看著我爹的脸面,从来都是对我笑脸相迎、曲意奉承。”
李慕白笑笑:“虽然在我眼里你爹不是什么好人,不过确实是很疼你的。”碧瑶白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是。可是我以前都不明白,直到遇到了你之后才知道的。”
她凝视著李慕白,静静地道:“慕白,在滴血洞中的那段日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说你要娶我的,如果你出事了,还怎么娶我,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正好这里防范的不严,你不和我回圣教,我们可以浪迹天涯,找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好不好?”碧瑶期待的看着李慕白。
李慕白摇了摇头,道:“碧瑶,我现在还不会离开青云的,田不易师父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真不能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如果离开了,我想他就要受罚了。”李慕白幽幽的看向远方,“放心吧,碧瑶,如果真有危险,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以我的能力,我还是能跑出去的。”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你有圣教秘宝,又有佛教大法,那些人怎么会轻易放过你,你那个道玄师伯,我爹都忌惮异常,你,你一定要小心啊。”碧瑶担忧的嘱咐道。李慕白笑了笑,抬头看看天色,道:“你来这里很久了,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出了什么意外。相信我,我们不就还是会见面的。”
碧瑶身子抖了抖,慕白一笑,转过身子。慢慢向竹林外头走去。没走多远,猴子小灰不知道从哪棵大竹顶上跳了下来,落到李慕白的肩头,还回头看了看碧瑶。竹林深处,碧瑶怔怔望著渐渐远去的那个背影,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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