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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娄和张广才看去,见是公孙渊。
公孙渊趿拉着鞋,敞着怀,踢啦嘡啷地走来了。
挹娄和张广才看他这邋遢样子,挹娄说,“你怎么这副德行就出来了?”
公孙渊说,“彼此彼此,二位的尊荣,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挹娄和张广才各自看看,又相互看看,的确也不那么利索。
“可是。”张广才说,“我们俩原来就这样,而你公孙大公子,向来是立立整整的,今次,一下子邋遢了,就看着这么不得眼。”
“嗨!”公孙渊叹了口气,说,“别提了,这一宿,五、六个,可把我折腾屁了!死过去两三回!”
挹娄和张广才大概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就不往下问了。
公孙渊被挹娄和张广才两人的无语,弄得有些尴,就顺着他刚才的话问挹娄和张广才,“什么就算了?”
张广才一笑,说,“一大早,听到山鸡的叫声,就出来寻思逮住一只,给阔力吃,省着它可那去抓凫鸟。”
公孙渊说,“对对,对,给阔力抓出一只,阔力是我的救命恩人,应该应该。”
公孙渊说完,就让那两个小宫女把柳条鸡笼打开,给阔力抓出一只鸡来。
一个小宫女说,“不行啊,上公子,这鸡是绮妍贵妃养的,任何人不……”
公孙渊当胸抓住了那个小宫女,“你说什么?‘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我了?”
“不不,不是,上公子请饶命!”小宫女带着哭腔求饶。
公孙渊去腰间摸,他去摸剑,但早上出来,没把剑挂在腰上,就倒了一下手,一把掐着小宫女的脖颈,将小宫女提了起来。
眼看着小宫女就没声息了,两条腿,都在地上蹬蹬起来。
这时,公孙渊突然大叫一声,松开了提小宫女的手,腾出自己的手,去捂皮鼓。回转头去怒视挹娄,“你,弹我?!”
“我不弹你,你要毁人命了!”挹娄对他说。
公孙渊扒下自己的裤子,别着头看下去,只见他左边的外胯上,真真亮亮被挹娄的弹子儿弹出一个紫豆子。公孙渊看到了,腿就软了,就要坐下去。
张广才说,“没事儿,是暄肉,过两天就好了,揉揉,揉揉。”
张广才说着,就伸手去给他揉。
这一揉,公孙渊更疼,张着嘴喊,“哎呀!”
可是,又突然一声不响了。
张广才直起身子看去,只见挹娄手中逼住一个陶丸,正对着公孙渊的嘴——怨不得他突然没动静了呢!他再嚎,挹娄就把那颗陶子儿从他张开的口中打进去,从他后脖颈子打出来,来个透亮!
公孙渊扳着张广才,挡挹娄,“才兄才兄,救我一命!”
张广才吆喝挹娄,让他放下手。
挹娄说,“他要认错,我就放手。”
“我认错,我认错,”公孙渊向挹娄拱手求饶,“那翁?巴尔君,绕我一命吧。”
挹娄这才收手。
公孙渊扭头去凶小宫女,让挹娄看到了,吆喝他,他忙转过脸来冲着挹娄嘻嘻一笑。可是,脚下却向鸡笼蹬去,一下子把鸡笼蹬翻了,那里边的几只鸡“咯咯”地叫着,跑了出来,阔力就在后边追。这几只鸡,仍在进化中,阔力追得急了,它们竟然飞了起来。
——这可不是它们的强项,阔力腾空而起,没扇动几下翅膀,就把那只大红公鸡一爪攫了过去,然后飞向团山的林中。
公孙渊跳起来拍手叫好,一下子弄疼了他皮鼓上的紫豆子,疼得他闭着一只眼丝丝哈哈地抽气。
看他那怪样子,挹娄和张广才都笑了。
公孙渊也笑了。笑过,他对挹娄说,“你是谁也不客气呀,谁都弹呀。”
“对你,”挹娄对公孙渊说,“尤为不能客气。”
张广才接过话说,“渊兄,你把你这暴戾的脾气改一改好不好呢?赶明你接任太守了,不得象奸雄曹丞相似的,动不动就杀人?”
三个人说着话,往出走。
公孙渊说,“才兄,你不知道,对待这些人,你不能给他们好脸,宫里有句话,叫,‘你笑一笑,他(她)就闹一闹。’”
“岂止是宫里,”挹娄说他,“在哪儿,你不这样?”
公孙渊停下来,想一想,说,“我是好用剑‘讲话’。感到有的人,有的事,你用嘴巴太麻烦,莫如‘以剑所指,茅塞顿开’。”
“这就是暴君的所为,”张广才说,“不怪动不动就有人暗杀你,人家明的别不过你,就来暗的,以暴制暴,何时了?你让人家心口憋一口气,谁会把这口气咽下去?就说那个小宫女吧,你那样对付人家,除非没有机会,有机会,她能不报复你?”
“所以,我要整死她。”公孙渊恶狠狠地说。
“整死她,还有别人,”张广才耐着性子说,“另外一个宫女,不看在眼里,恨在心上?”
“照你这样说,我两个都整死。”公孙渊露出了暴君的嘴脸。
“整死她们人,还有她们的魂,”挹娄说,“她们平白地被你坏了性命,岂能善罢甘休,她们的冤魂岂能饶你?”
公孙渊惊悚地去看挹娄,“你这说的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是那么回事。”挹娄毋庸置疑地说道,“搁谁谁不这样?要是我该死,你把我整死了,我就顺顺当当地去布牛(地狱)了,要不该死,被你整死了,布什库(鬼)都得给我使绊子!”
公孙渊有些怔,半天,他小心地问挹娄,“‘布牛’是哪儿呀?”
肃慎语“布牛”的汉译是“地狱”的意思。可是,挹娄作为那翁?巴尔君,死后怎么能够进地狱呢?就是比喻,也不能这么比呀,所以,张广才赶紧接过话,说,“‘布牛’是一座山,神仙死后去的山。”
挹娄看看张广才。
“……神,神仙也能死啊?”公孙渊小心地问挹娄。
“神仙本是不能死的,但被你这样的恶人害死,也是没办法的事,”挹娄走入了张广才设定的题目,说,“‘布牛’阿林(山)本来是寂寞难耐的,没招儿,让你们弄死了,哪个神甘心?就得想着法揪来你的命,给布什库,才能让神下山。”
公孙渊打了一个抖,“我哈么央儿(无缘无故)的整、你干啥呀?”
张广才说,“那翁?巴尔君就是打个比方。不整神,整人也是那么回事,要是神,还能理智点儿;要是人,就不管不顾了,咋把你整死,咋解恨就咋整。”
“罢罢,罢。”公孙渊连摆手带摇头地说,“不杀人了,还不行啊?”
张广才说,“该杀的,你还得杀;就是不杀不该杀的。”
“那,”公孙渊说,“啥样该杀,啥样不该杀呀?”
“像刚才的小宫女,就不给杀,”挹娄说,“而你,险些怀了她的性命,我不弹你一下子,你还不觉警。”
“小宫女这样的好说,”公孙渊说,“我以后注意点儿。可是,我以后要当了太守,甚至当了辽东国的国君,面对一朝的人,那个该杀,那个不该杀,我怎么知道呢?”
“所以才有御史啊,”张广才说,“有没有罪,罪在当诛不当诛,让御史审,看是否犯十大当诛之罪,若犯到了,那就定杀不饶,要不当诛,就不要动刀了。”
公孙渊想了想,说,“这也好办。可是,要在千军万马的阵前,知道哪个当诛,那个不当诛?怎生判定?”
张广才说,“这就看你是否是正义之师了。你以正罚虐,‘挡你马者踏,挡你刀者杀!’”
公孙渊又抖了一下,他看了看张广才,说,“才兄,你比我狠。”
“此话怎讲?”张广才问。
公孙渊低头想了想,忽然抬起头,往西一指,“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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