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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北斗倒在地上,太阳渐渐出来了,他模糊的意识终于感觉到一丝温暖。
很痛,像是烈火窜进了身体里,要把骨头的烧成灰,太痛,痛的动不了,他几度昏了过去,然而每次醒来,都会发觉身体像火一样烧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有一位好心的老太太把他从路中央拖到边上,喂了一碗水,他很慢很慢的吸允着,“唉”,老太太叹了一声。
北斗很想能再喝一碗水,但并没有这样一碗水。
身上如火在剐,这样的疼痛他很熟悉,每一个月的二十一到二十三号,都会有这样的痛间歇性的发生,这次来得比以往痛了太多了,浑身没有哪处地方是不痛的,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引发出症状,是吉是祸。
昏沉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北斗的意识开始清醒,他最先闪过的一个念头是,我还没有死?
记忆里,有一把刀从肾的地方贯入,又拔出,鲜血喷涌,他倒地后,背上又有数道冰冷刺入,每一下都会带走热量,而双手不仅折了,还被重重踏过。
这个时候他身上的伤都止住了血,双手竟也能动。这……?
这火焚之苦,没有带来什么危害,那伤口愈合的这么快,跟它有关系吗?
或许有吧,那就不能再昏过去了!以往,这火焚的之苦在入睡后就会消失,再醒来时,从无到有,逐步加重。
这火就像是要熬炼他的心智,专挑他最清醒的时候发作!
北斗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是用爬的,是用跪的,还是用像蚯蚓一样蠕动着到家的?
他轻叩大门,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女人没有第一时间看清这是谁,她蹲下,捧住那一张乌肿的脸,眼眶有泪光在涌动,她把北斗紧紧抱住。<>
废旧的工厂里,陈庭和断咬金用身上的衣服给徐水断了的那只手包住,他咬着牙,几欲要把牙齿声声要断了才肯罢休的架势,他切齿,仿佛断了一只手的不是徐水,是他自己,他眼是悲,是恨。
陈庭拿了剑就往外走。
断咬金问:“你去哪里?”
“去风雨码头!”
徐风留下照顾濒死的徐水,徐水的生机从有到无,又从无到有,从鼻间的一缕热气到眨了眨眼,他有一线生机,他生机只有一线!
陈庭,断咬金这个时候去风雨码头,真的能找来救命的稻草吗?纵然有人愿意怜悯自己,可是自己能撑到那个时候吗?他的眼中忽然有了一点黯淡的光彩,这一点光彩极黯,他试图用最后的力气,说最后的心愿,他嘴唇微颤。
徐水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这一线生机不要也罢,但想说的话,却一定要传达到,好在这个时候在身边的正是亲哥哥徐风,很多话说来方便许多也放心许多,他开口的前半段话是:“爸妈,你….”
陈庭,断咬金在风雨码头见到章瘸子,就像乡里街坊传的那样,他很讲义气。
陈庭,章瘸子还有很多他的手下,到了陈庭北斗分开的地方。一路问了很多人,知道有一个少年在地上,扒着土,一路爬过去。顺着路,到了北斗的家。
断咬金带着许多人到了废弃的工厂同行的还有医馆的老板,溪雅的父亲。
章瘸子只是在远处看了两眼北斗衣服上的划破的地方,脸上不由的青筋凸现,握拳的手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良久,叹了一口气,走到外面,像是只有明媚的阳光才能让他心情好点。
一个郎中模样的人坐到床边,扶起北斗的手,在上面按拿,说:“你别动,我帮你把骨头接上。<>”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劲,明明刚折了的骨头,不仅对接上,而且还隐隐有了愈合的趋势。郎中把北斗的衣服一拉,手指在一处深得可怕的刀疤上游动,他惊的合不拢嘴,问:“这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北斗答道:“是刚才。”
郎中倒吸了一口冷气,把章瘸子喊进来。
章瘸子也是惊呆了,道:“我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情的。”
北斗的母亲:“大夫!”
郎中说道:“这样的情况,我生平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伤,有九条命也死了,但他现在恢复的极快,生生从死亡边缘爬了回来,至少命是保住了!”
“那他今后还能下床吗?”
郎中摇了摇头。
北斗身上的火焚之苦持续了很久,比以往久了很多很多,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但是他很困,困到把眼皮再睁大一点都难,但他知道一旦睡着,火焚就会消失,或许身体就不能按这个速度恢复了,他坚守最后一丝清醒,等来了黎明。
再醒来时,火焚之苦不在了,他很饿,非常饿,只想找吃的。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要吃很多很多。
第四天早上微微亮,北斗推开门,站在外面,他感受着扑面的冷风,觉得那样亲切。
女人也醒的格外早,她从背后把北斗抱住,哽咽道:“孩子……”
“妈。”这一刻,北斗的眼眶有些热了,是风太冷,还是砂砾吹入了眼里?
“要走了吗?”
“嗯。<>”
女人交给北斗一块铭牌,她郑重的给北斗带上,目送北斗走远,一个男人出现在她身后,说道:“让他去吧,他和我们不是同一种人。”
女人说道:“是啊,他终究是要走的,不知道他来时的地方,是怎样的呢?”
北斗怀里抱着的正是那一把精钢刀,四天前,他用双手,勉强才能拖住,这时抱在怀里,却显得并不沉,他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意。他走得不快,但是很稳,非常稳,因为浑身都蕴着劲力,每一步踏下很重,很沉,抬起时很轻,很快。
乱坟岗上,横七竖八的墓碑每隔半米就有一块,秃鹰在上空盘旋了一圈又一圈,一棵长枯树上时不时会传来几声乌鸦的“哇——哇——”的粗劣嘶哑声,很凄凉。
北斗在一座墓碑前跪下,墓碑上刻着徐水,他缓缓擦拭徐水二字的石刻,他眼中没有泪水,因为泪水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流尽了,过了许久,黯然道:“兄弟,一路走好。”
章瘸子的住处是一处宅院,下人也有三个,他在风雨码头的衣着扮相是刻意弄得褴褛,是财不露富,亦是要和工人们显得亲近一些。
开门的一个下人,北斗在厅堂等,章瘸子穿着睡衣出来,第一眼落在那一把精钢刀上,睡意一下子就没了,问:“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嗯。”
“好重….怎么这么重?…”
北斗一手抓过,靠在一边。
“你的伤怎么样了?”章瘸子说着去掀北斗的衣服,他惊呼道:“这…..!!”
一刀贯穿留下的最深那一道刀伤,只余下很浅的一道疤,其余的数处伤口,都已经愈合,勉强还能看出一点伤口的痕迹。
章瘸子又注意到北斗的头发,惊道:“你这四天里,竟然长了这么多白头发?”
北斗什么也没回答,只说:“我想救徐风。”
北斗得到的消息,徐风已经被抓进了牢里,他是唯一一个落网的,而徐水是唯一一个死了的。
章瘸子眉头锁的很紧,说:“那天清晨,死了二十多个卫兵。”
北斗不语,他知道这罪很重,这事很大,但他还是报了一点希望,因为章瘸子很讲义气。
章瘸子又说道:“我的兄弟很多,码头上四五百人,我随便吆喝一声,都有人响应。但是,真正敢为我做亡命之战的,不到百人,所以,每一个我都很看重。”
北斗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章瘸子带北斗进来,在厅堂坐下,沏了一壶水,正要细细讨论如何把徐水弄出来。
大门传来沉闷的砰砰砰,有人在砸,有人在踹,在这个大清早,会是谁?
北斗和章瘸子相视一眼,章瘸子道:“你先去后面躲一躲。”
北斗在一间偏僻的柴房静静等着,他听到一些对话。
先响起的声音是章瘸子的,语气非常的乖顺、恭敬。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一阵的咒骂,十余个人同时问候章瘸子的祖宗十八代,声音很凶,但下一刻,所有的声音都停了,像奏到一半的乐曲,断了弦。
因为一个男人开口,其余的人都闭上了嘴,他说道:“章瘸子,你手下有几百号兄弟仰着你给他们饱暖,你要是不能及时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往上面一报,只怕今后你和你的兄弟,在这座城里,就没有立锥之地了。你说呢?”这名男子说的很随意。
章瘸子小心翼翼的答道:“是是是,我这就带您去把他们都给抓起来?”
“在哪里?”
“北郊的荒宅。”
“那里太远,我们早上还有晨练,你午间时候,自己把人送来吧。”
待到卫兵们走远,一个身影往宅院的北门跑。
章瘸子叫道:“回来,回来!他们不在那里!你也太小看我了,北郊,那是我发迹起家的地方,谁不知道那里是我的大本营,你以为那人兴师动众而来却又侥侥的回去?他既然能起这么早来我家里,又怎么会嫌去一趟北郊麻烦呢?他是不敢啊!”
北斗转过身,跟着章瘸子走,这每一步走的很小心,他眼里有戒备。
两人又坐回了茶几前,章瘸子问:“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是谁?”
“他是军中的百夫长,熊练。”
北斗的拳头握得更紧了,章瘸子哑口笑道:“他不能普通人,有原力修为的。”
“原力修为?!”
“是。”
两人都不说话,又安静了两分钟,章瘸子道:“你也看到了,我想帮你们,然而心有余力不足啊。熊练出面,这个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容易了,一个百夫长手下就有一百名可以调动的卫兵,你能想象一百个人围住你同时拔刀的场景吗?你即便想象的出来,却也体会不到。”
章瘸子的言下之意,中午就会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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