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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分完两个儿子后,刘彻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句话,“陛下,男孩子要看他身上是锐气还是脾气,千万不能错把脾气当成锐气。”
这句话正是三年前霍去病跟他说的,此刻刘彻才忽然想通。
再看看皇三子和皇四子,以前觉得他们能骑善射,颇有锐气,但今天看来,这两个孩子问题不小。说白了,他们就是脾气和锐气掺杂在一起了,就像和面的时候掺进了油,再也分不开了!老三是心胸狭窄、怨念太重,而老四则是脾气太横,才八岁的小小年纪,就几乎到了滥作威福的程度!
就像这世间所有的父亲一样,当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儿子教育得有问题时,刘彻的心中,也不由得涌上来一阵深深的挫败感。
然而一转念间,刘彻却又有点隐隐的释然,以前还想把他们俩留在身边再观察观察,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封王的事情已经拉锯到现在,总算可以有个结束了!
此刻刘彻心念一定,再也不与众人多说一句,立刻起身,直接吩咐回宫,留下众人呆立在当地。
刘彻急急赶回未央宫,哪里也没有去,而是直入王夫人的寝宫。王夫人这些天来基本都是昏迷,今日已是弥留之际,但在皇帝匆匆赶来的这一刻,她却不知怎的竟忽然清醒了过来。
看着奄奄一息的爱妃,刘彻心下也是伤痛不已,“闳儿马上就要封王了,你放心吧!”
王夫人原本昏暗的眼神忽然闪亮了一下,想谢恩,却无力起身,刘彻赶紧握住她的手,又温言说道,“告诉朕,你想要闳儿封在哪里?”
王夫人犹豫了一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洛阳,可以吗?”
没想到竟然是洛阳!这下轮到刘彻作难了。唉,这个花容月貌的女人,尽管受尽帝王宠爱,可是到最后还是不明白道理啊!
略微犹豫了一下,刘彻还是狠狠心说道,“洛阳乃是天下之中,祖制不可以在此封王,你再想一个地方吧,除了洛阳,哪儿都行!”
然而王夫人不知是不是没有力气了,久久没有说话。
刘彻此时也已经忖度好了,抚着她的手徐徐说道,“你是赵人,你想想看,关东之地哪里最好?哪里也比不上齐国!不但地盘最大,而且也最富庶,东临大海,可得渔盐之利,四百年前临淄就已是天下最大的都邑了!封闳儿为齐王你看怎么样?”
王夫人的嘴唇动了两下,依稀可以辨认出她说的是“幸甚”,然而声音已经发不出来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右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刘彻知道,这是磕头谢恩之意,他轻轻把这只手放回原处,两滴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
两天后,王夫人薨。刘彻诏令以齐王太后的名义发丧,算是给足了她身后哀荣。
又过了一天,刘彻亲自执笔,认真的起草了三封策立诏书。他之所以要亲自动手,是因为在他看来,策立诏书并非官样文章,他并不打算让每封诏书的措辞雷同,而是打算借此机会,给每个儿子以单独的训诫。
第一封诏书,是策立皇二子刘闳为齐王,“封于东土,世为汉藩辅”。写完这些套话后,下面就是对刘闳的训诫了,“惟命不于常,人之好德,克明显光,义之不图,俾君子怠”。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在刘彻看来,这个儿子除了身体娇弱,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最大的希望就是他能保持谨慎端正。
刘彻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十三个兄弟,有几个小时候明明挺规矩的,现在却已成了骄奢放逸之辈,但愿闳儿不要步了那几个叔王的后尘。其实此子聪慧有才,将来若能像他的伯父河间王刘德那样,好学多问交游儒者,也能成为一名不错的贤王。总而言之,希望二儿子能好好体会这封诏书的深意,理解自己父皇的一片苦心吧。
第二封诏书,乃是策立皇三子刘旦为燕王,“封于北土”。当然后面也是好几句训诫之词,“毋作怨,毋俷德,毋乃废备,非教士不得从征”。
这番话也是很有针对性的,燕国之地位于北境,与游牧民族接壤,现在虽然匈奴已经北遁,乌桓已然降附,但一定要处理好关系,以和为贵,稍有不慎即容易激起变故。
在刘彻看来,这个三儿子颇有武将才能,也颇有能镇守一方的气魄,这都是他的好处,放在燕国是合适的。但其性格看上去也颇有睚眦必报的意思,所以他才特地训诫他不要“作怨”,不要败德,不要亲近不习礼义之士,总而言之吧,不要走上他的伯父江都王刘非的老路!
第三封诏书,则是策立皇四子刘胥为广陵王,“封于南土”。思索着这个儿子表现出来的问题,刘彻写下了这样的训诫,“悉尔心,乃惠乃顺,毋侗好佚,毋迩宵人,维法维则”。这番话的意思,就是你要与人为善、遵法守纪、不要耽于逸乐、不要亲近小人。
无论作为一个父亲的家训,还是作为一个帝王的诏书,写到这个程度也算得上苦口婆心了。然而刘彻觉得意思还不够,毕竟刘胥是年龄最小、问题最大的一个儿子,于是他想了想,又在后面特意加了一句《尚书》里的话,“臣不作威,不作福,靡有后羞”。——尽管这句话是引经据典,但语气确实是够重的,在这三篇策立诏书中,对刘胥的训诫是最长的,语气也是最重的。
(注:刘彻策立三子为诸侯王的诏书原文载于《史记三王世家》)
诏书写完,刘彻仍是继续沉思着。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又似乎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你看,两年前不也正是这个格局吗?嫡长子为太子,其余三个儿子为三王。除了局中人,外人很难看得出,其中还曾有过这么一段微妙而剧烈的波折。
那么这段波折究竟有何影响呢?
对自己而言,原来对儿子们的看法一直过于主观,经此波折,变得客观了很多,看清楚了几个儿子的不同品质,坚定了对太子的信心,这大体上算是件好事。
对太子刘据而言,经此波折激发了他的发奋图强之心,这也应该算件好事。
对刘旦和刘胥而言,他们本该为王,现在也封了王,大体算是无得无失吧!只是,自己颇为悔恨前几年对他们太疏于管教了,现在看来,这两个孩子的问题已经有些积重难返。
对有意谋夺储君之位的势力来说,阴谋已经破灭,李蔡伏罪,也算死有应得。
唯一的一个牺牲品,应该就是被人利用的李敢了吧!但他的死是这段波折的一个转折点,如果不是他那一死,事情还不会这么快水落石出。他的家族姻亲故旧甚多,为据儿考虑,还是应该缓和一下关系,避免结怨。
其他人,皇后、大将军,大体都算得上无得无失吧?其实只要据儿肯争气,对他们就是个很大的安慰。
当然,还有去病,他出手杀了李敢,在这场波折中,他的账是最复杂的,实在是太复杂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算才好!
不管刘彻觉得霍去病的账怎么难算,他其实都没有真正想明白,这场波折对霍去病最大的影响究竟在哪里。
在哪里呢?正如霍去病所说,这场风波中他耗费了太多的心力,比打河西和打漠北加起来都多!他觉得自己很累了。
刘彻沉思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椒房殿。
卫皇后这几天正为了王夫人的丧事忙碌,没想到陛下会在这会儿过来,心中不免疑惑,只听得陛下缓缓开口道,“去年去世的郎中令李敢,身后留下一儿一女,大约也都七八岁了,去病当初之所以杀他们父亲,都是为了据儿,”
刚说到这里,卫皇后已经跪下了,刘彻看了她一眼,“朕不是要再责怪谁,只是,为据儿着想,这两个孩子要好好看待,你懂了吗?”
卫皇后忙道,“臣妾懂得,一定会好好照看故郎中令的遗孤。”
“不,你没有真懂。”刘彻看着皇后的眼睛,“你好好照看有什么用?太子好好看待他们才有用!明天你托人给他们家里递个话儿,就说等这两个孩子大点儿了,都跟着太子。”
卫皇后不由得怔了一下,刘彻继续看着她说到,“和大怨必有余怨,焉可以为善!这句话你懂么?”
卫皇后默默点头。
刘彻道,“那么,怎样才能没有余怨?你要给人家希望!你要在自己的船上给人家留个地方!懂了么?”
卫皇后彻底明白了过来,“陛下这是真心替据儿着想,臣妾懂了。”
刘彻点点头,“据儿性格宽仁,这两个孩子跟着他,朕也是放心的。”
(注:李敢之子后为太子刘据的侍从,李敢之女后为太子刘据的侧室,见《史记李将军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