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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梁台上的聚会散场之后,霍去病立刻入宫去给皇后请安,当然,实际上为的是见到太子。
由于漠北用兵,太子刘据这半年都没见表哥来看自己,此刻一见到表哥,刘据立刻就像迷路的小羊羔那样扑了过来。刚搂住表哥的腰,心中又是一阵委屈,抬头问道,“表哥,我今天是不是说错话了?”说着眼泪就要涌出来。
霍去病指着刘据的眼睛,“这是第几次了?”
这自然指的是他和刘据之间那个关于掉眼泪的约定,刘据一听,赶紧把眼泪硬憋了回去。
霍去病嘉奖的笑了一下,“不错,这才像个男人,有什么可哭的?”
然后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你也没说错什么。只不过以后记住,道家的语录都不要再在你父皇面前说了,陛下不爱听。”
刘据问道,“为什么?”
霍去病想起吕老先生的话,叹口气道,“我们这些人注定是要失道的!你现在还不懂,将来也许就明白了。现在你只记住不要说就是了。”
刘据点点头。霍去病又道,“还有,据儿,你以后练练劲吧!男孩子有了力气,很多时候就会自信得多,就不那么爱哭了。”
刘据问道,“你不是说小孩子不要太早的练力量吗?会把筋骨练硬的。”
霍去病道,“你已经九岁了,问题不大了。再说我想到一种练法,不会把筋骨练硬。来,咱们试试。”说着霍去病让刘据把双手撑在地面上,自己从后面提起他的双脚,向推小车一样的走了起来。
刘据刚开始觉得蛮好玩的,不过走了几十步之后就开始累了,挣扎着想下来,无奈表哥不放开他的腿,逼着他又多走了几十步,才把他放下地来。
“这是我们军中训练的一个方法,你知道我们管这个叫什么吗?叫铁牛耕地。”霍去病道。
刘据不由得笑了,霍去病接着道,“这样训练出来,不仅胳臂有力量,而且整个上身都会很有力量,别人想撞你都撞不倒。对骑兵来说,还有一个格外的好处,那就是一旦坠马时,能迅速反应过来,自我保护的用手撑住地面,避免受大的伤害。”
刘据大感兴趣,“那你们的铁牛耕地要求走多远呢?”
霍去病回答,“最起码一里地。”
只见刘据张大了嘴巴,霍去病又加了一句,“一里地只是普通士兵的标准,若要成为我的亲兵,两手还要各抓一个石锁,背上还要再放一盘小磨才行。”
刘据的嘴巴彻底合不上了。霍去病又说,“你练的时候记住,每次走到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时候,一定要咬牙撑住,一定要再多走五十步才休息。”
刘据不太理解的问道,“表哥,难道你以前也是这么练的吗?”
他的表哥很自然的答道,“那当然了。”
于是刘据立刻很痛快的大声说道,“好!那我以后也这么练!”
看到霍去病匆匆要走,刘据很失望,“表哥你怎么刚来就要走?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霍去病本来想告诉刘据,自己不会经常来看他了,可是对方只是个孩子,这话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最后终于没有说。
今天陛下在柏梁台上,已经用联诗的次序,很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卫青是太子的舅父,对于卫青的压制就是对于太子的压制,对于太子,他确实已经犹豫了,正在考虑要不要易储。
但在霍去病看来,太子本是一位合适的储君,只要陛下不对太子存更立之心,就天下本无事,可现在问题就是陛下本人心思不稳,在某些人的推动下,事情有可能一步步的恶化。
霍去病清楚,这事绝对是有人推动的,至少去年就已经有人在暗中搞动作了,皇三子和皇四子那练得硬邦邦的肩背就是证据。
这些人可能是谁呢?有可能只是陇西李氏,也可能还有与他们互为婚姻的世家权贵。皇三子或皇四子代表着他们的利益。
卫皇后所出的大公主,最终嫁给了平阳侯曹襄。曹襄乃是汉初丞相曹参的后人,卫皇后也是想通过这种联姻,拉近太子与这些人的关系。如果没有皇三子和皇四子的存在,这种联姻无疑是会有用的,但是无奈,人家已有了自己的代表,与其跟你绕弯子联姻,人家为什么不干脆推自己的代表上位呢?
令霍去病尤为头疼的是,李敢,作为陇西李氏新一代的族长,已经隐隐然的成为了这些人的一个重要人物。
陇西李氏上一代的代表人物,是李广和李蔡这两个堂兄弟,李广为将,李蔡为相。现下李广刚刚去世,李蔡虽然仍为丞相,但是也已经六十七岁高龄。再看下一辈,虽然人才不少,但是文多武少,文官之路升迁缓慢,不像武将年纪轻轻就能建功立业,更何况,李敢已经凭借自身的军功封侯了。所以自然而然的,李敢成为了陇西李氏新一代的代表人物,也就是说,李蔡百年之后,下一任的族长就会是李敢。
可是李敢,毕竟是能在战场上为国效死的人物,他卷进这种政治漩涡里干什么?然而,就算是战场上的英雄好汉,一旦回到了这长安,也是七情六欲俱全,李敢能不为自己的家族利益着想吗?李敢能脱离得了自己所属的集团吗?
虽说去年就有人在暗中搞小动作,但霍去病相信当时的李敢肯定没有掺合进这事里面,因为那时候他正在自己麾下,共同备战漠北。然而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李敢,身在长安,居郎中令要职,还是李氏下一任族长,他又怎么可能不被拉扯进这种事情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