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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洛阳何所似,一望帝都心茫然!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而不到近处,无以知洛阳之雄,伟,奇!初入洛阳,它是****大开的友人,仿若能包容万象,吕布一个人就如同一滴水渺小的融入到这江海之中。再次来到洛阳城外,吕布不是一个人,他猛将在侧环视,谋臣在旁划谋,重臣在一边云集,十六万大军在后方静默如松,无声惊雷。
然而,洛阳城却已十二道宫门龙锁,一个个屹立在城首的兵士愤意滔天的望着他,看着他的目光,就像一个冒犯天威的千古罪人,恨不能生而啖之。
吕布纵马长啸,熟悉的沙场喋血气息让他有些熏醉,呆在洛阳的数月不足以使他安逸,反而使他冲向沙场的心,蛰伏后愈加沸腾!
他手持方天画戟,策马而行,在撕咧般的马蹄声中,跨越了一道无痕迹的边线,扬鞭立马于洛阳城外的八十步,天边的一轮明日照射下万丈的光,仿佛都汇集到此处。
“吕奉先在此,谁人可堪一战?”吕布纵身大吼。
城首上的所有人,就如同看着一个不要命的疯子。披荆戴甲的何进,面色阴鹜的张让,这俩位在吕布雷霆之压下不得不“精诚合作”,斗了大半辈子的死敌。几乎同时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由何进发下军令: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予我射杀之!
城门楼上的士兵,虽觉得吕布乃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但也止不住的升起一抹钦佩,但何进军令一下,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射出了手中的弓箭。
只要上了战场,哪怕对面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兵戎相见时,也必是不死不休,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自古亦然。
万箭来袭,时刻关注事态的张辽,徐晃等猛将不由深深吸气,观想着若是自己陷入这万箭齐发的局中究竟如何应对!陈宫眉头微皱,隐有忧思,他觉得这位主公平日里还是惯用于行险,他的劝诫之路着实任重而道远。
“只会放冷箭吗?何其懦弱!”吕布暴喝一声,方天画戟震颤般的刺出,将身前的空气都仿若刺成了瀑布。
叮当之音不觉于耳,劲射而来的箭矢,仿若被戟光舞动起的瀑布生生滞停,而后无力的跌落在战马的四周,渐渐形成一片崭新的箭冢。
“哈哈哈,你们没吃饱饭吗?”一轮箭雨过后,吕布肆意的嘲讽,如同一道鞭痕痛打在目龇欲裂的何进脸上。<>
张让更是没了昔日的惺惺作态,目光如狼,大吼道:射死他,射死他,射死他!
“再射!不许停!”何进咬牙切齿,狠声下令,他就不信吕布乃是铁打的,能躲过一轮轮箭雨,除非他不是人!
十六万心思驳杂的军士原本因为军中的清洗,难免人心惶惶,但见到吕布如此神勇,简直一个个如同注入了龙血,纷纷目不转睛的望向那一刻的背影。
有些原本心不在焉的兵士悔恨不已,错过了第一轮箭雨的他们更是死死的瞪大了眼,再看他,万箭之中,如闲云起步!
在数之不清的视线中,神武飞扬的吕布扬起了马鞭,怒甩起了马头,然后策马而回!
策马而回?
马而回?
而回?
回?
许多人以为肯定是眼花了,说好的神武飞扬呢?怎么就灰溜溜的跑回来了?为什么感觉回来的速度比去时快呢?
吕布策马而回到阵中,面对万众傻眼的道道目光,丝毫没有故作羞愧之态,他只是扬声道:吾之勇武,不过八十步外可抵一轮劲矢!哪位勇士,可令叛军见识到另一番勇武?
许多兵士听清了吕布的话,面色愧红的低下头,纷纷想起自身的可笑,他们原本还非常瞧不起甚至埋怨明明强大如斯的吕布能躲过一轮万箭齐发,为何不大发神威,抵住第二轮,第三轮,甚至第四轮箭雨,让他们纵情的发泄心中的惶恐!
却忘了他们即使从一万中选出最厉害的一个,面对万箭齐射,怕也根本连一轮箭雨都撑不过就会被射成筛子!
“主公勇武,天人之资也!”张辽喟然一叹,不能自已。心中却仍有一话藏于心底:审时度势,进退有据,汇拢军心,吾不及也!
徐晃面对吕布的盖世之勇,真想顺着吕布的话大吼一声:吾徐公明愿往!他的雄武的身子几乎动了,却被周仓这个大黑个死死的拽住,小声提醒道:你忘了主公的定计了!
廖化不动声色的将马挪动了些,挡住了徐晃,小小的眼睛里布满危险的光芒。高顺沉默如山,仿佛已经习惯了吕布的行险,肾上腺素分泌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三军听令!破城!”吕布默默计算着他所说的这番话传播到所有军士的时间,等到似酵非酵之时,突然喝道。<>
三军者,战心何时如烈酒灼身?愧者,哀者,惯者。所谓愧者,是指心怀愧念,以图弥补之心,正烈之时,彼时若提供一条发泄之道,军心可用矣。所谓哀者,是指重量级的主将副将被敌军杀害,而这位将军又是一位备受拥戴的将领,彼时,哀兵凝聚战心,谓之哀兵必胜!所谓惯者,是指习惯于沙场征战,名为惯者,实则乃是经历过一**铁血厮杀的老兵,他们习惯冷漠,习惯厮杀,习惯勇武,习惯了保命,视生命为蝼蚁,习惯了杀人,何其可怖!
一般来说,愧者的战心弱于哀者,哀者的战力弱于惯者,而惯者的战心又弱于愧者,三者互补互用,方能发挥最强的战力。此时,哀者之心的敌人是吕布,吕布自不会作茧自缚。而一时之间又不能掌控住三军之中的惯者战力,吕布只好使计激发出愧者的战心。
吕布这一横戟立马,绝不是脑子一热的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一箭三雕!其一,激发愧者的战心!其二,消耗城楼上的箭矢,其三,也是最着重的一点,断绝和解的一切可能。
和解,是的,尽管吕布看似在名义上掌控了三军,但也只是名义上罢了,大将军何进这几年的官位不是白坐,军中又隐藏了多少何进的暗子,急切之间不可能完全查出。何进尽管草包,但他的威望说起来在三军中绝对比他吕布高,只要他站出来,以和煦的姿态劝说三军停戈,对三军既往不咎,甚至虚伪的自辞大将军位,再痛快的将刘协推上皇位,彼时失去了大义的吕布反倒会陷入到四面楚歌中了。
所以,吕布画了一个美味的大饼给何进,扬鞭立马八十步外,看看何进能否经受到杀死他的诱惑,结果是,何进想杀了他,想万箭穿心以最酷烈的杀伐杀了他,可惜的是,吕布从来不是那么好杀的!
杀势一起,恰如那百舸争流,万川入海,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了!
此时城楼上的何进与张让也陡然间意识到了不对,他们当初商量好的可不是这样啊,明明是故作低姿态,诱使吕布摔少量兵士入城,设伏杀之。最不济也要先服软,捧吕布上高位,而他们能保下命来,再徐徐图之,大不了引董卓与丁原等等豪雄入洛阳与吕布争锋,他们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结果吕布不过是在八十步外一立,他们俩人无一人可以挡住立杀吕布的诱惑,几乎毫不迟疑的下令射杀之。现实却狠狠的煽了他们脸,不仅没能杀了吕布,反而激发了吕布的凶残,下令三军攻城。<>
“且慢啊!冠军侯,咱家张让,与冠军侯乃是故交,下令杀你的是何进这头肥猪,绝非咱家本意!”张让使出当初第一次被皇帝赏赐御膳时狼吞虎咽的气力,大声叫道。
何进浑身的肥肉一哆嗦,头脑一清醒,立时使出当年卖猪肉最兴奋时的嗓门大吼道:冠军侯,冷静!俺对天发誓,愿意将俺家中国色天香,深养闺中人不识的何家公主何蜜嫁给你为妻,只愿勇武的冠军侯能暂息雷霆之怒,本人愿与冠军侯协商,共……
“不必!阉宦误国,忠臣义士无一恨不得杀之!”
“晚了!欲杀本候之人,本候必杀之!”
吕布运起气力,声传四方,让所有人明白,不是他吕布执意杀人,而是有的人螳臂挡车,执意找死!
云梯,井栏,攻城车!!!狂风暴雨的军士在愧者的引领下,突击向城门之上,如同下一刻就会有人斩将夺旗,攻占城门楼,其攻势之讯急,其去势之猛烈,其杀势之浓郁,黑云压城城欲催!
然而只有深谙军略之人,才明白洛阳城不是那么好下的,作为与天下四大城长安,成都,襄阳并称于‘险峻’的城池,洛阳城光最低的月牙形瓮楼都有十五米高,最高的城墙竟有二十一米,城墙都是历经了千年风霜的厚实黏土凝固而成的坚城,城门四处还有浩浩荡荡引入的洛水,九曲黄河分支的护城河。
可谓一城能抵十万大军的坚耸巨城,哪怕吕布坐拥十六万大军,攻占洛阳城也需要用人命去堆,短时间内不可下,而吕布最缺的是时间,最需要的也是时间。
何进或许终于明白了吕布的必杀之心,也把心一横,冷笑不已:你妄图攻下天下名城洛阳城,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而死?你又有多少时日来拼死一搏?三军粮秣,天下群雄,不会看着社稷倾覆!俺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哈哈哈哈哈!
何进嚣张的大笑与张让阴云密布的脸,他们四周麻木不堪的士兵。有一个被逼迫着作为守兵充数的画师牢牢的记住了这个场景,而后在这场战役后画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画,他为这幅画起了一个名字,用蝇头小字写在了画的边角:
画名“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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