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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隔板就是一块块长条状的挡门木板,一般的商铺,有了大门都只会从里面插住门闩,外加几根挡门住即可,并不会再刻意安置门板,但是悦来客栈则不同,林妙音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而且她做的生意又是人来客往的客栈买卖,平时难免会被外人诟病,加置隔板,外人或许不大理解,但是与她而言却是图个心安。
悦来客栈的大门并不算大,拦门的隔板左右也就十来块,若是在成年男子手中,不需要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全部抽掉,但是林妙音毕竟只是个弱质女流,刚刚抽下第三块隔板,就已经把她累的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了。张文若见到美人气力见拙,便收了看戏的心思,赶紧快步上前为她帮忙。
“张公子,麻烦您了!”林妙音正愁着如何是好呢,却见到张文若过来帮衬,心中不禁一喜。
“林姐姐见外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谢字。更何况昨夜要不是有姐姐收留在下,说不得小生就要淋一夜大雨了!…对了,林姐姐,今日怎么没有见到昨夜为我引路的那个店家?都这般时辰了,莫非他还在贪睡?这也太…太那个啥了!”张文若刚想贬低昨夜遇到的小伙计两句,却突然想到那人是喊林妙音二姨的,便赶紧收住话头,讪讪一笑。
林妙音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莞尔笑道:“张公子是说水生吗?….若是这样,倒不能怪他。昨夜大雨突至,水生担心家中会漏雨,别再淋到他家母亲,便和奴家告了个假,连夜回家去了。”
“呃,咳咳!”张文若自讨没趣地笑了笑,讪讪说道:“林姐姐手下倒是人才济济,别看那水生长的其貌不扬,却不想也是个心诚至孝的主儿。有这样忠义的伙计在手下帮衬,想必姐姐这家客栈的生意应该不差吧!”
“咳咳,还好吧!”林妙音听到张文若的调侃,不由得讪讪一笑,只是笑的十分勉强。
“怎么了,莫非姐姐的生意…”张文若抽调最后一块隔板,略有疑惑地望着林妙音问道。
林妙音没有答话,只是一个劲的苦笑,笑到最后直叫张文若觉得心酸不已。
是了,昨夜过来时,这家客栈的大堂内除了自己外并没有其他客人;而且林妙音昨晚也说过,最近这家客栈鲜有客人过来投宿,再加上自己昨天夜里也没有听到过其他房间再有动静,想来林妙音这家店的生意应该十分难做才是!…我去,那个算命的蒙的真对,自己果然是天生的扫帚星阎罗命,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净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姐姐若是信得过在下,可否将贵店的实情如实相告?…我张文若虽说只是个读书人,但是于生意一道上还是略有心得的!”
听到张文若的话后,林妙音美目突然发亮,像是遇到了救星一般,竟不顾礼仪,脱口直问:“张公子,莫非你家中是经商的不成?”
家里是不是经商的?
我张文若这两辈子好像都是无产阶级知识分子吧?!
…上一世加上幼儿园,我是寒窗苦读十七载的穷学生,父母都是无产阶级工,祖上老几辈都是端着枪杆子混饭吃的兵大爷,在往上数是矿工?佃农?乞丐?…呃,祖上除了一个叫张坚的做过玉皇大帝,好像也没听说过有啥能人啊?…至于张飞、张郃之类的…哦,抱歉!我们玉皇大帝这一脉岂能是凡夫俗子能同日而语的?!
好吧,其实前世,我们倒是想和这群牛人沾些亲故来的,但是人家名门望族的,一个个都有族谱,我们这些野路子,实在不好糊弄呀!
至于大明朝的张文若,首先,我是读书人,我爹是读书人,我爷爷是读书人,我太爷爷是读书人…好像除了我那个失踪了的二叔公,我全家都是读书人!…至于经商么…我前世在大学门口摆过地摊,贴过膜;而在大明朝,我卖过身做书童,你说这些算不算经商?
张文若低头沉吟老半天,然笃定地朝林妙音点点头,道:“没错,我家就是经商的!而且是世代经商的那种!…林姐姐,秦汉时期的张良你听说过吗?那可是把一个无赖亭长硬生生扶到汉朝开国皇帝的牛人,是做惯了大买卖的生意人!…林姐姐,你就放宽心吧,这家店交给我,绝对没跑!”
林妙音震惊了,一双美目瞪的足有杏仁大小,一张樱桃小口张的比婴儿的拳头还大,她鼻翼微抽,脸颊微颤,一只玉手指着张文若惊呼道:“张公子,难道你是汉初三杰,文成侯张良的后人不成?可是文成侯一代大儒,…那…那你家中应该是书香门第的名门望族才对啊?…怎么又变成商贾人家了?”
“生活所迫,一言难尽啊!”张文若长叹一息,又佯装擦拭眼角薄泪,直把悲情的戏码做的足了。“林姐姐你就放宽心吧,有我在你家店的生意定然会好起来的!”
林妙音信服地点了点头,沉吟一阵,整理好思绪后就把这家店之所以衰败的原因说了出来。
我去,我还以为是有人贪图你的美貌想逼你就范,进而在生意上刻意在打压你呢!…搞了老半天,竟然只是后厨掌勺的大爷因为年纪大,退休回家养老了!…虽然你家是开客栈的,饭菜膳食只是副业,但是别人来你家店里投宿,总得有口吃的吧?!你说你也真是的,没有厨子就再找一个不就成了!还非挑挑拣拣的,什么担心这个人品不好,害怕那个信誉不佳,最离谱的还是,你给的工钱明明很少,却还妄想要找个会几十道独门菜式的大厨!….喂,大姐,你是疯了吧!人家身上要是揣着几十道名菜秘技,会来你家客栈屈就?说不得就进了皇城侍候皇帝去了!
“张公子,你说奴家给开的工钱也着实不少啊!年节打赏不算,这一个月足有半钱银子呢!这都是按着咱们义阳城里八宝酒楼的奉银给的,除了那些个来糊弄奴家的,真正有本事的厨子咋就不能来投奔奴家呢!…唉~!前些天,就是以前给俺家掌勺的王师傅倒是介绍来了一个,长的也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举手投足间,隐有名仕风采。什么私房名菜也能整治出七八道,可他要价也太高了,一个月足足要了二两银子,还不带讲价的!
…奴家就是一个开客栈的,饭菜膳食本就是捎带的副业,他这么漫天要价都快赶上王府大厨的俸禄了!
…唉~!张公子,你不知道啊!这年头做生意难啊!奴家自从接手亡夫的这家产业后,真是操碎心了,都好些天没有再睡过安稳觉了!”
林妙音觉得张文若与自己十分投缘,竟当面倒起苦水来。
举手投足间,隐有名仕风范?苍天啊!你是在找厨子还是找老公啊?!
张文若还能说啥,只能作出一副聆听状虚心受教呗!
待林妙音絮絮叨叨地哭诉完后,张文若苦笑问道:“林姐姐,既然那个王大勺介绍过来的厨子嫌工钱低,你就再找一个呗!先将就着用,等到遇到合适的咱们再换不就成了!你家后厨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人掌勺…你这做的也太绝了!真没有像你这么玩的!”
对于张文若的劝说,林妙音不屑地撇撇嘴,摆明了不愿领情:“张公子容秉,您虽然是文成侯的后人,但您本人却是实打实的读书人,想来于生意之道上略有生疏。
…张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做生意的买卖人,最讲究信誉二字。若奴家这时随便找了个厨子在后厨掌勺,他若做的好倒还罢了,他若做得不好,亦或是奴家找到了会做私房名菜的大厨…你叫我如何处置他呢!若是辞退他吧,于本店信誉有损,要不辞退他吧,奴家心里别扭不说,本店也无余粮再养闲人
…还有,若是奴家后来找到的大厨见到了先前在我后厨帮衬的那人,你叫我如何解释?张公子,你是读书人或许不知,生意场上除了信誉外,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想啊,要是那后来的大厨见到奴家先前请的小厨,他会怎么想,他肯定会以为奴家不信任他,要用这小厨来试探或羞辱他,如此一来,还会有哪个大厨愿意过来投奔奴家呢?!
既然如此,奴家索性不招小厨,只等大厨,如此虚位以待,必能显示出奴家的决心和诚意!
…唉~!这做生意啊,犹如烹制小鲜,须得徐徐图之,半点不得马虎啊!”
望着林妙音长吁短叹的模样,张文若突然觉得自己的打开方式有些不对,他险些就要被这个温柔却执拗的女子气得昏厥过去…
“林姐姐,小生冒昧的请问一句….你刚才说的这些生意经都是哪个传授给你的?”
“正是亡夫!张公子,你和亡夫一般都是读书人,此刻是不是有种感同身受,不明觉厉的感慨?”
张文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