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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山远,密草丛生。
周圭月虽是山中长大,熟悉山间野路,却也不敢自恃强记之功而懈怠。
每等身边的事物景象交替变换,周圭月就在显眼之处绑上布条做下记号,以便回头之时不会因寻路而耽搁了时间。
入山之时,日头迎面升起,到现在已是缓缓攀爬到了头顶。
如此,周圭月一边留意山中草药,一边往东边寻去已有三四个山头的路途了。
即便心里做好了准备,可连续的翻山越岭依旧很大的消耗了他的体力。
回头望去,原本若隐若现的一些熟悉山景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陌生驳杂的山间事物。
不过说起来,周圭月心中焦急之余,唯一让他倍感庆幸的是到现在都没有遇到凶猛的山间野兽。毕竟打小双亲便告诫他,山里最可怕的除了迷失路径和险恶环境,就是这些吃人的野兽了。
所以小时候与村中同伴再怎么贪玩胡闹,也都不曾真正踏入这深山老林的境地,充其量只是在山林边缘嬉戏罢了。
抬手擦去了汗水,周圭月停下脚步看了眼日头,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下时间,发现竟已快是正午时分了。
仔细目测了一眼前路,距离登顶这座山头应该没有多少距离。在水袋告急的情况下,四周又没有可补给用的水源,因此周圭月只好咬了咬牙握紧了手里的柴刀,继续往上攀去,希望果了这座山头能有所发现。
太阳终于悬在了头顶,周圭月也在此时登上了山顶。
抬眼处,三山尽不过平起平坐于己。
仿佛一身疲惫都被这开阔的山景给驱散了般,周圭月不仅身体得到了舒展,就连最近紧绷的心神也终于舒朗开来。
长出一口浊气的周圭月顿觉天清气朗,原本干涩的喉头居然如同甘泉滋润。又深吸一口气之后,周圭月便收拢了舒缓的精神,观察起周围的地貌起来。
天日高悬,自西至东山头峦叠,一山更高一山,山势平缓却不单一,形多而不杂乱。向南望去,目力穷尽之处似有水脉分布,层层叠叠延伸不知去向。
周圭月思忖片刻,发现此间地势分布并无特殊之处,也就不再深思。休憩一会之后正打算动身下山,却惊觉这山东麓植被茂盛尤胜过往,且树高参天灌木丛生,丝毫没有阳光可以渗透的缝隙。
见到此景,周圭月不由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又环顾起了四周。这才发现,不仅这山异常安静诡谲,就连远处的山脉也是一只飞鸟也不见踪影。
山中并无活物?
周圭月不禁如此想到,就是穷山恶水也尚有飞鸟落脚,可这地界别说飞鸟了,就是虫鸣也不曾闻到。
尽管头顶烈阳,周圭月背上还是生出一层冷汗。
反正九死还魂草生性喜阳,不应该长于此处,不如绕过此山,也就多费些脚程的事,若是途中生变导致拖延了时间才是最大的问题。
周圭月拿定了主意便不再细想,见东南面的群山山势平缓似有水脉途径,就立马往山下赶去。
话接上回,胡天奇召集了村民到了村东头正要交代些什么。
“这一切应该就要从我们村子由来说起了。”
飞仙乡,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名字,正是因为此处曾有仙人飞升,使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才故此得名。
而这位仙人在临离去之前,曾交代过这样一些话语。
“镇中人切勿轻易入世。”
“世人亦不可常驻此处。”
“不然必遭劫数。”
这便是村子里一直都有流传的村规,而当初传下这些话语的正是胡天奇的胡家先祖,这也是为什么胡天奇在村中的地位高的离谱的原因。
胡天奇说到这里,就有一些年轻人坐不住了,便忍不住问道。
“胡大神,你说的这些我们也都知道啊,可是这些……”
还未等说完,便有老人用眼神制止了年轻人,示意让他安静听胡大神说下去的同时也向胡天奇告罪了一声。
胡天奇摆了摆手,继续说了起来。
当时侍奉在一旁的胡家先祖闻言自然是诚惶诚恐,就问仙人,若是万一后人愚钝,这两者都触犯了,那又该如何应对呢?
仙人闭口不语,半晌过后才长叹出声。
“天道无情却也留存一线生机,虽有泄露天机之嫌,可这因果毕竟事出与我,也罢,就讲于你听,但是切记,此谶不到时候不可外传,不然灭族之祸即刻降临。”
“究竟仙人说了什么,胡大神你倒是说啊?”
原本打断年轻人出声的老人见胡天奇停顿下来,也顾不上再呵斥年轻人,同样焦急的等胡天奇说下去。
毕竟这后话都是村里人不曾得知的地方,所以都是一脸期冀的样子。
胡天奇见众人亟不可待的面孔,不可觉察的一笑说道。
“原以为时候未到,现在才知道说的太晚了啊。”
“这仙人教给我先祖的办法就是。”
“日后族人若想避去劫数,必当认清两照人心,斩去应劫祸根,方可保得村中安宁。”
村民听罢面面相觑,不解个中含义,只好请胡天奇再给他们解惑。
“也就是说,当劫数来临的时候,一定要认清人心,不要被一些人的片面之词给迷惑了,若是想要渡过劫数,那就必须把祸根除去,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那,胡大神,这祸根究竟是……”
胡天奇听到这问题,先是叹了口气,之后便一脸悔恨的神色答道。
“我一直以为,这劫数应在那王家之人身上,所以为了王家留得血脉,这才让楚三小子来告诉大家,给王平改姓脱离王家的劫数这一办法。没想到,那周家小儿不但从中作梗耽误了王平的生死,而且今日说好来寻我商议破解之法,哪知那小子竟然不辞而别进了深山,想必是知道自己害了王家性命,这才畏罪逃走!”
说到这里,胡天奇悔恨之色愈浓,竟是掉下两滴泪来。楚叔阳见状,便接着说了下去。
“没错,胡大神的意思这祸根指的就是周圭月!正是他害了王家全家性命!若是大家想要保住性命,就一定要抓住周圭月才有机会!”
亲耳听得这话的众人纷纷陷入了震惊之中,那个平时待人和蔼学识渊博的周先生,竟然便是害了王家的祸根?
有些老人没有盲目的信从楚叔阳的话,而是疑惑的问道。
“小青儿为人大家都有目共睹,若是说因为他是外来之人从而认定他是祸根的话,那胡大神你当初为什么要留下他们呢?”
胡天奇抹去了眼泪,沉声回到。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向大家请罪的原因,当初周东游寻我说他也熟知村中规矩如何,又同我说这劫数并非人祸,避是避不开的,而他则有办法躲避过去。当时我也是半信半疑,后来见他身负神通对村里贡献极大,也就打消了赶他们走的念头。哪知后来他们两夫妻一走便是十年不见踪影,我才知道上了当。”
“那胡大神你是怎么认定这小青儿才是祸根呢,万一……”
“诶,你们有所不知,在楚家老大出事后不久,我有意拜访周东游询问此间事宜,却无心听得他们此行的目的。”
“目的?什么目的?难道不是回来认祖归宗吗?”
从之前楚叔阳的话中回过神来的一些人听到这里,连忙问道。
胡天奇闻言哂笑了两声,说道。
“那周东游一看便是声名显赫之人,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怎么会拖家带口来这穷乡僻壤认祖归宗?”
“那究竟是?!”
“诶,说到底都是源自那周圭月啊。那周圭月似乎身负怪异,打娘胎出来便拥有吸引怪异的体质,就是周东游神通广大也是束手无策。而他们似乎听了不知哪里的方士诡言,说是回到我们村子才有机会救治这周圭月的体质,所以才千里迢迢找到此处啊。“
待胡天奇说完最后一句话,众人竟是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那些个还在想为周圭月说上几句话的人,也都不再出声。毕竟胡大神所言,哪有欺骗他们的道理。若真是依他所言,那这些天来发生的怪异也就不是不能解释了。
楚叔阳咳了咳,把众人惊愕的神色中唤醒。
“所以这次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的原因,一个是胡大神想把这些缘由告诉大家,还有一个便是希望大家能够团结起来,一起去把周圭月这个祸根找到,这样我们才能免于灾难。”
“你说是吧,胡大神。”
胡天奇闻言也不出声,微微点了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剩下的人也都附和起来。
“抓住周圭月!保住村子!”
“抓住周圭月!保住村子!抓住周圭月!保住村子!”
年轻人竟是都群情激奋起来,而一些老人则是兀自一叹,不再言语。
这村子,要变天了。
而周圭月却是对此一概不知,越来越深入山林的他也正要遇到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