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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踪血迹 第三集 第一百一十六回 愚崇安未战先败,张洛行血洒西阳

作者:相城居士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6-12-17 14:40:23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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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为南门的进攻失败而垂头丧气的穆彰阿,哪里想到城内的张五孩会突然向他发起进攻,慌乱之中毫无准备,还未来得及抵抗,就被飞驰而来的捻军打了个稀里哗啦,命小的都见了阎王,做了刀下之鬼,命大的侥幸逃脱。就连主帅穆彰阿,也差一点没把小命赔上。穆彰阿惶惶如丧家之犬,紧步伊兴额后尘,也一路向亳州方向逃走了。

    返回头来再说崇安。崇安到达临涣城北门的时间正值深夜,由于对城内情况并不熟悉,所以崇安并没有马上发动进攻。崇安将自己的兵营安扎在一条小河边上,临河扎营,是想借助河流以为屏障,阻挡捻军可能发起的进攻,这在军事上讲并无什么不妥。可是,崇安此人,生性骄横,刚愎自用,在他的心目中,他根本就没把区区几个捻匪看在眼里:他常对身边的亲随说“就连秀才造反,还三年不成,何况是一伙拿锄把子的农民?在我崇安的眼中,他们皆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在大清皇帝的虎贲之师面前,何堪一击?”

    军帐搭好了,崇安即将入帐休息,守备崇善提醒崇安道:“将军,小河对岸不远处,就是临涣城,城内住的可是穷凶极恶的捻匪呀,为防止匪兵半夜偷袭,是否多派些岗哨,夤夜巡逻,保证安全?”

    崇安连连摇头,回答说:“行军中,我军皆马蹄裹布,銮铃不挂,战士又人人衔枚,未曾发出响动。况且,现在正值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连鬼也预料不到我们的到来。我想,此时城内的捻匪们早已都进入了梦乡,虽说龚瞎子狡狯异常,他也不具备能掐会算的本事,他怎会预料到我军的到来呢?崇守备,你和你的军兵,也都一路辛苦,人困马乏了,依本统帅的意见,我看你们就安心的睡觉好了!进攻之事,待天明再议!”

    一军之统帅,竟然能做出如此愚蠢的推断与布置,其庸碌无能,可见一斑。崇善对于崇安充满自信,却很难说就有把握的话,亦是满心疑窦,不敢苟同。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崇安是将军,这支军队是他说了算,我崇善是捏着眼皮擤鼻子,有劲使错了地方啊。无奈之下,也只好遵从了。就这样,整支大军都扎驻河边,不派一人巡逻,也不派士兵站哨,上万疲乏之师,不到十分钟便都打起了鼾声。

    在临涣城内,捻军士兵们大多也都进入了梦乡。唯有一人,因心中烦躁,直到深夜也难以入睡。她不是别人,她就是总旗主张洛行的军中至爱、优伶剧社班主杜金婵。自从张洛行身受刀伤,被送往涡阳县西阳集朋友李家英家中去疗养以后,杜金婵心中始终惦念,从未踏实过,她吃不下,睡不着,整日价坐立不安,总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天夜间,早已是夤夜时分,可是杜金婵仍然独自坐在床头上,久久不能入眠。这一切,都被聪明伶俐的刘大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起这刘大英,你也许不会忘记,她就是被侠女谭四姑从千里之外的武当山下护送到军营里来的那个刘大英。她原先不是要求被编入到萍踪侠客营去的吗,怎么又会出现在了杜金婵的身边了呢?说起来也并不奇怪,经过半年多的检验后,刘大英一无武功,而不懂刀棍之术,留在萍踪侠客营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成了人家廖志高等人的累赘。不得已,杜金婵只好将她调动到优伶剧社来了。

    半夜不能入眠,杜金婵便想一个人到室外去走动走动。可是她刚一出门,就被假装睡着的刘大英随后给追了上来。

    刘大英问杜金婵:“金婵姐,深更半夜的,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杜金婵淡淡地回答说:“大英妹子,你金婵姐已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常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与总旗主张洛行的关系,想必你也清楚,我们本想待这场可恨的战争结束后,就拜堂成婚,结为秦晋之好。目观眼下情势,这可恶的战争,谁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结束呢?谁知前几日我的洛行哥又身负刀伤,不得不暂离军队,到他的朋友李家英家中去疗养去了。自从他走后,我一直就为他担心,谁知他这一去是福是祸?因为为他担心,所以就无法入眠,与其躺在床上干熬,还不如走出屋子,到外面去散散心为好。”

    刘大英是位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她的人生历程中,她还是头一次听一个女人如此推心置腹的对她谈起自己的婚事大事,杜金婵无私的表白,心怀坦荡的述说,使刘大英大受感动。从她一踏进优伶剧社的那一天起,杜金婵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处处呵护她,关照她,可谓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今天又听杜金蝉敞开心扉,把如此隐秘的心里话都告诉了她,把她感动得几乎要流出眼泪来了。

    因此,刘大英便对杜金婵说道:“金婵姐,反正我也睡不着了,那就让我陪着你,到外面去溜达溜达好了。”

    二人穿好衣服,各手提宝剑,便一同向室外走去。因为是在战争环境,即使不会武术,不参加战斗的人,不会使用刀枪的女战士,也要每人佩带一把宝剑,这是为防万一,用来自卫和防身用的。

    二人一到天井大院内,便见明月当空,恰似明镜倒挂;月光如水,照耀犹如白昼。真是月光皎洁,银盘高照,杜金婵郁闷的心情,一下子便感觉轻松了许多。

    由于是居住在东城墙根下,一出院落大门,便面对高耸的城墙,来到登城台阶以后,二人不知不觉的就拾级而上,向城头攀登而去。

    在城头上值更的哨兵,见是杜金婵与刘大英,谁都认识她是总旗主张洛行未拜天地的红颜知己,所以在简单打过招呼之后,也无人阻止她们,任她们在城头上去走动了。

    借着不花钱的月光,二人无言无语,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就从城东门走到了城北门。这里是王宛儿的防卫地带,由于夜深人静,站岗值更的士兵也都因为白天劳累了一天,大都怀抱矛枪等兵器,依偎在女墙下昏昏睡去了。杜金婵知道这些战士的辛苦,也不忍心去惊动打扰他们,反正现在是平静的夜晚,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刘大英借着如同白昼的月光,举目朝城外眺望,但见月光照耀之处,皆泛白光;尤其是离城不远处的那条河流,平静的水面如同镜面,反射回来的月光尤其明亮。突然,刘大英好似看见,在不远的小河对岸,从不大的一座桥头起,一拉溜的排开,好像是像起伏的蒙古包一样,叫人数也无法数清。

    刘大英小声对杜金婵说道:“金婵姐,这临涣城下怎么突然生出来这许多蒙古包呢?莫不是敌军的军帐吗?”

    杜金婵由于满脑子想的都是张洛行的事情,所以就没有在意城下的情况,现在,经刘大英如此一提醒,她不免也警惕起来。她瞪大眼睛,朝城下举目望去,这一望不打紧,可把她给吓坏了!

    杜金婵对刘大英说道:“大英妹妹,你没有看错,城下的确就是清军的帐篷。这批清军啥时候到来,又啥时候支下的帐篷,怎么咱们的士兵就没有发觉呢?这可不得了,咱们要先告诉守城的军兵,让他们赶紧去通知他们的旗主王婉儿。然后要马上返回山西会馆,把这个情况告诉龚军师和少旗主张宗禹!”

    二人毫不怠慢,撒开脚丫子,就往山西会馆跑。当二人刚到会馆门口时,恰遇少旗主张宗禹临时起来小解。张宗禹见杜金婵与刘大英半夜不睡,正要问她们为什么时,突然,听杜金婵慌里慌张的说道:“宗禹,情况不妙,不知是哪路清军,竟然在人不知神不觉的情况下,在城北被扎下了大营,看来,他们来头不小,竟然藐视我捻军到了如此程度,胆敢在离我如此近的距离安营扎寨!恐怕到天亮后,他们就要向我们发动进攻了!”

    张宗禹听完杜金婵的述说之后,认为她所说的不可能有假,于是赶忙走进屋内,将军师龚德喊醒,让杜金婵与刘大英把所看到的情况,重又对他叙述了一遍。

    龚德听完杜金婵和刘大英的回禀后,沉思了片刻,就分析道:“有如此胆量,且又做出这种愚蠢决定的,在清军将领中,我看非崇安此人莫属了。崇安是出了名的刚愎自用,唯我独尊,在他的心目中,除了他自己以外,就再无别人了。他总认为,他是老子天下第一,无人敢在他这个土皇帝头上动土,所以说,只有此人,才会做出自以为聪明,其实是最愚蠢不过的事情来。俗话说,骄兵必败,这正好给了我们击溃他的好机会。宗禹,现在,这打掉崇安嚣张气焰的责任,就非你莫属了!”

    张宗禹根据龚军师的意见,立即命令张宗道:“宗道,现在离天明还有很长时间。俗话说,天明一阵黑。在天空中明月失去光明的时候,大地必然陷入一片黑暗,此时正是我们出动奇兵,向昏睡中的清军发动突然攻击的好时机。你马上骑快马到西门,然后再到南门、北门,将张五孩和刘多义、王宛儿给我调来,我要向他们下达对崇安发动进攻的命令!”

    张宗道奉命而去。他刚出山西会馆的大门,便迎面碰上了骑马而来的王宛儿。原来,他是在听到巡逻军兵的报告之后,又亲自登上城头,确定清军的确在城北门外不远处搭建军帐的情况后,而后又匆忙赶来山西会馆的。陪同护卫王宛儿前来的,还有小战士张皮绠。

    张宗道一边骑马外出,一边对王宛儿说道:“说曹操,曹操便到了!这样也省下我再往北门跑一趟了。”说完打马而去。

    时间不长,张五孩、刘多义等将领,也都先后赶来山西会馆了。张宗禹开门见山:“不知在什么时候,既狡猾又愚蠢的清妖,竟然在我们的鼻子底下布下了许多帐篷,安营扎寨了。显然他们是目中无我捻军,这也太骄横狂妄、欺人太甚了!如果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哪里知道,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睛!现在我发布命令:张五孩,你带领一千人,由西门迂回到北门,我与刘多义带领一千人,由东门也向北门抄袭,王宛儿则打开北门,直接出动,然后听统一号炮声,同时对帐篷里的清军展开突然攻击!”

    龚德又特意叮嘱诸位将领道:“我估计,此一股清军乃崇安所部,崇安此人,向来倨傲自大,且刚愎自用,但却用兵刁钻。他此一次来,到底又要采用什么战法,现在我们还无从得知。我的意见是,此次向他发起攻击,还属试探性质,在未有决胜把握之前,你们千万记牢,不可向纵深进攻,以免遭受崇安设下的圈套。你们可隔河用枪炮射击,只求击溃击退,不求全部歼灭,以防打鸡不成,反舍把米。切记切记!”

    待张宗禹布置完毕,诸将领各领军令而去。此时,临涣城的东门、西门以及北门,都相继被悄悄打开,在人不知、神不觉的情况下,几千兵马都一起向清军的帐篷靠近。在各军都各就各位以后,忽听得一声号炮声响起,接之而来的是火药枪,抬杆、竹筒火箭,所有武器同时朝河对岸的清军帐篷一起开起火来!

    睡在帐篷内的清军,还在睡梦中做着美梦呢,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捻军会对他们发起如此猛烈的进攻。霎那之间,所有帐篷都被火药点燃,熊熊的火焰冲天而起,火光跳动,照耀如同白昼。在火光照耀下,从外面往里看,所有情形都被张宗禹等人看的一清二楚,而处在火光中的清军向外面看,却是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他们的人被打死了,连怎么死的都还不清楚。

    在一片混乱之中,把总崇善好不容易才找到崇安。崇善对崇安说道:“捻贼凌晨来偷袭,说明他们早有准备,事到如今,我们连他们来了多少人都搞不清楚,一开始便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如此下去,到不了天明,我们就会全军覆没了。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赶紧逃出这莫名其妙的死亡之地,才是唯一的生路。反正来日方长,以后再回来报仇,也不为迟晚!”

    此时,已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崇安,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他只好同意崇善的提议,对崇善说道:“把总之言甚是。那就依你之见,赶紧收拾起我们的残兵败将,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就这样,抱着必胜之心而来,带着残兵败将而逃的崇安将军,还未曾与捻军接仗,就以失败而告终。他在把总崇善的陪同下,带上几千名灰头土脸的残兵败将,一路向北,逃往萧县瓦子口去了。

    事后,不只是哪位清朝的遗老遗少、迂腐文人,也借题发挥,赋诗一首,为崇安树碑立传。诗云:

    崇安将军竖笑碑,莒人恃陋传古今;

    临涣城中藏悍兵,小眼军师计谋鲜。

    目中无人太狂傲,蠢人焉能攥军权?

    自古敌中能人众,无备扎营自取湮!

    此诗连挖苦带讥讽,可谓透骨浸髓,入木三分。把一个刚愎自负、狂傲无能、自命不凡、极端愚蠢的崇安,说的是狗屁不如。由远视近,由古看今,在茫茫人海中,自以为是者有之,好高骛远者有之,骄横跋扈者有之,刚愎自用者亦有之,滥竽充数、玩忽职守者更有之。真可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知看君看过这段即兴评论之后,又要作何种感想?

    这时,天也渐渐明亮起来,一轮红日透过薄薄的云层,时不时的从云彩的夹缝中露出微笑,好像也在为此次捻军取得的胜利在欢呼祝贺呢。

    张宗禹带领将士们打扫战场,请点清军逃跑时丢弃的各种物资,计有战马二百匹,军粮三百担,各种火炮二百余门,另外还有清军未来得及穿的鞋子五十余只双。这些都是捻军紧缺而无处可寻的物资。另外,清军还付出死伤五十余人的代价。在无一伤亡的情况下,便获得这些物资,从张宗禹到各级将士,无不欣喜若狂。

    张宗禹等人凯旋回城,来到山西会馆向军师龚德报喜。张宗禹高兴地对龚德说道:“我等遵照军师的指示,未敢轻易渡河,去和清军亲密接触,只是隔河用各种火器杀伤敌人。此战下来,我军无一伤亡,可谓大吉大喜也!”

    龚德意味深长的说道:“此一战斗,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只能算是小胜,而非大胜。前者,自总旗主被砍伤,旗杆被伊兴额砍断,我就有个不祥的预感。因为,旗者,乃一军之魂也,旗是,是无声的号令也,旗是前进的召唤,旗是奋进的目标,旗是引领的向导。若是没有了旗的引导,千军万马就会失去前进的方向。因此我说,旗帜十分重要,无论何时,旗帜都缺不得。所以自总旗主身受刀伤,旗杆又被伊兴额砍断之时起,我就日夜愁思,是不是还会有什么灾难,,要降临到我们的头上来呢?”

    张宗禹也说道:“军师所言甚有道理。总旗主受伤,他所执旗杆又被砍断,这的确是非吉祥之兆。依军师之见,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龚德稍作沉思后,说道:“自我黄旗捻军攻克临涣城以后,在两三天之内,又接连击溃了穆彰阿、崇安的来犯,这势必会引起朝廷的恐慌与震怒。我估计,李鸿章很可能要遣派他的淮军统帅刘铭传,来进攻围剿我们了。诸位旗主必须知道,现在的情况是,外族统治,同类相残,这是当今清朝社会的特点。为避免给刘铭传等绿营军队留下袭击我们的机会,我建议,黄旗捻军立即离开临涣城,一路西行,去完成我们早已定下的水到渠成成的历史使命吧!”

    张宗禹回答道:“经军师你这么一提醒,倒使我想起了僧格林沁此人。前者,在撤离阌乡县城的时候,你与总旗主曾经安排廖志高和他的勇士们,引诱僧格林沁去往了黄河岸边那个既定的地方。前几日,廖营官就派来了他的队员步第四,说僧格林沁即将入套,蓝旗捻军旗主任柱和尊王赖文光,业已如约前往,只等我黄旗捻军大军一到,就合力擒妖灭贼。这一时刻终于要到了,那我们就赶紧离开临涣城,去干我们应该干的这件大事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步第四突然站了出来,说道:“我来到临涣城也有三四日了,这些天来,可亲眼看见我军是如何消灭清军的了,可是,对于黄河岸边那件大事,我时刻都记在心中,我都等得有点心急了!现在,少旗主和军师终于提起了这件事情,那我们消灭僧格林沁这条老狗的日子,已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什么时候出发,这做向导的任务,可就非我步第四莫属了!”

    捻军历来就有游击作战的传统,日行百里,夜行八十,这对捻军来说早已成为家常便饭了。张宗禹当即传出军令:当天辰时造反,饭后就即刻出发,向西进进发。近十万人的大军,说走就走,秩序井然,秋毫无犯,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离开了临涣城。几天以来一直热闹沸腾的临涣城,霎那之间就又变作了一座空城。

    兵分三路,张宗禹携龚德为第一路,这是黄旗捻军的政治和军事中枢,前面,有张宗道骑坐他那匹银脊欲飞战马上,带头引路;紧随张宗道身后的,是骑坐黑吻银肚战马的张宗志。二人轮换高挑一杆红旗,引领着部队,一路向前。紧随张宗道、张宗志身后的,是少旗主张宗禹,军师龚德,以及安娇、张喜、杜金婵、刘大英等人。护卫他们的则是刘多义、刘顺和胡开亮的部队。

    第二路是张五孩的主力,张五孩向来就有拼命三郎的称谓,张五孩是张宗禹极为得利的助手和依靠。说张五孩能顶起黄旗捻军的半壁江山,一点都不过分。

    第三路就是王宛儿的部队了。王宛儿年纪不过三十,坐下骑一匹白肚盖世战马,黄衣遮身,红帕裹头,手持他那杆不知杀过多少清妖、立过多少功劳的竹竿枪,可谓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一派说不尽的英雄气概。

    有话则多,无话则少。这一天众人不知不觉就踏入了河南省西华县地界。浩荡的大军正行进间,突然发现正南方向尘土飞扬,骏马飞驰,一支约有五十多人的队伍,正向张宗禹等人这边飞奔过来。

    张宗禹一见面前这种情形,不免就立即警觉起来。他立即传出军令:“张喜听令!你赶紧通知张五孩,让他立即做好迎击敌人的准备!”

    张喜领命而去。就见张五孩立即用旗语指挥他的部队,以三面包抄的形式,几乎将来者围困在垓心。他们各持刀枪,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忽见来者突出一匹战马,一边向张五孩军阵奔驰,一边大声呼叫道:“五孩弟,你们不要误会,我是阎锡纯,是自己人,难道你不认识兄长了吗?”

    张五孩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果不其然,就是护卫营的老营官阎锡纯。阎锡纯很快就被带到龚德、张宗禹身边,旧友重逢,各人都有说不出的激动。

    龚德对阎锡纯说道:“自从在阌乡县一别之后,你我已经有将近半年时间没有再见面了。我原先估计,你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测,才断绝了联系,我还以为我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不想却在行军途中突然与你相遇!人生竟然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机缘巧合,这也太神秘莫测了!不知阎营官这是打哪儿来呀?”

    阎锡纯一声长叹之后,只见他的情绪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只见阎锡纯突然从马背上跳下来,一下子跪倒在龚德面前,痛苦流涕的说道:“我的好军师!尊敬的少旗主!有件事情,阎锡纯不得不向你们禀告,咱们的总旗主张洛行出大事了!”

    龚德一听总旗主出了大事这几个字,不由得使他的脑袋轰的一声爆炸了!他的担心终于得到了证实,不过龚德做梦也不会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之快!此时的龚德,感觉头脑发胀,血压升高,面色苍白,心跳加速,浑浑噩噩,犹如在梦中一般。只是由于他努力克制,才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

    良久过后,龚德的头脑仍未清醒,他坐在马背上两眼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对于阎锡纯带来的这个消息,他仍然半信半疑。

    这时,就听张宗禹对阎锡纯说道:“锡纯大哥,你先止住悲伤,站起身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们说清楚好了!”

    阎锡纯仍然悲痛欲绝,他一边抽泣,一边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这才把他离开军营这半年来的经过,以及总旗主张洛行如何遇害的事情,从头至尾,详详细细的述说了一遍。

    事情还得从半年前说起。半年前的某一天,那时,黄旗捻军驻扎在阌乡城北的一个大村落中,也就是读者熟悉的席家庄。一天夜晚,总旗主张洛行和军师龚德,突然来到阎锡纯的下榻处,他们交给阎锡纯一个秘密任务,让阎锡纯带领五十余名身体健壮,武艺高强的战士,到湖北安陆县太平山寨,去和寨主齐彩凤取得联系,准备在时机成熟时,对德安府城发动一次突然袭击。这是因为张洛行、龚德考虑到,齐彩凤是土生土长的襄阳人,对德安府城一带比较熟习的缘故。但是事不凑巧,当阎锡纯一行人登上太平山寨的时候,正遇齐彩凤带领牡丹、芙蓉、赵秀敏下山去找任柱、赖文光去了,也就是齐彩凤等人入住半扎寨、后来又巧遇鲍超而被鲍超纠缠的那段时间。阎锡纯等人在太平山寨上等了十余日,仍不见七彩风等人归寨,出于无奈,只好给齐彩凤留下一封书信,然后下山,无功而返了。

    当阎锡纯一行人骑马再返回阌乡县城北席家庄的时候,可是张洛行和他的黄旗捻军也已转换地方,不在席家庄了。阎锡纯只好随后追踪,但是每到一处皆是扑空。就这样,张洛行领军在前面不停地变换地方,阎锡纯在后边紧紧追赶,一连追了几个月,就是没有追上。

    最近,阎锡纯又听风传,说张洛行和龚德已经返回临涣古城,而且将古城攻克,黄旗捻军入驻城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阎锡纯又由蒙城出发,准备到濉溪县临涣古城去面会总旗主张洛行和军师龚德。

    当一行人路过涡阳县西阳集镇的时候,听人们在街头巷尾纷纷议论:“捻匪匪首张洛行,被他的同党出卖,已经送往官府治罪去了,不日就将斩首问罪!”

    阎锡纯听到这个消息后,无异于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为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他乔妆改扮,混入酒肆饭店,以请人饮酒为名,设法套话,终于把张洛行如何被出卖的事情,搞了个一清二楚。

    事情是这样的:当初的时候,张洛行被二十个捻军士兵轮换抬着,趁夜从临涣城出发,一路辛劳,当天半夜时分,即被送到了他的所谓朋友李家英家。

    半夜,护送人员叩响了李家英的门扉。

    李家英正在做着美梦,忽听深夜有人叩门,就有老大的不高兴。他打着呵欠,伸着懒腰,略带愠意的隔门问了一句:“是谁呀,人家睡得正香,为何半夜搅了我的好梦?”

    张洛行躺在棕床上,也隔门答道:“家英,是我呀,怎么,你连你香哥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

    李家英在院内自言自语的说道:“嗷,是香哥你呀。半夜三更,你光临寒舍,不知香哥有何贵干啊?”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将门打开了。当李家英看见躺在棕床上的张洛行时,先是大吃一惊,接下来略微一考虑,就一切都明白了。不知为什么,李家英当时就心生厌恶之感。他心中暗想:“你张洛行雉河集竖旗造反,又当上了捻军的总旗主,手下军兵众多,是何等的英勇威风。在你得势的时候,你啥时候想起过我李家英?今天你负伤了,没地方去了,就躲藏到我家来了,这不是要我李家英跟着你去倒霉吗!晦气!晦气!”

    李家英虽然心中这样想,表面上还是装作十分热情的样子,因为他看见张洛行身边那二十名壮汉,都身大力不亏的,一个个凶神恶煞般,他怕一旦将这些人给惹翻了,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因此,他还是装作十分客气的样子,把众人都接进了院内。

    护送张洛行的所有人员,待把张洛行安顿妥当以后,为了不引起村中人的怀疑,就连夜返回到临涣城军营中去了。

    李家英在了解清楚张洛行的受伤经过以后,态度便马上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他冷冷的对张洛行说道:“香哥啊,这世界上既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世事沧桑,人心变化莫测,有些事情一旦变化下来,也会使往昔的好友心惊肉跳,大失所望的。”

    张洛行听到李家英如此说,已经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但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这位昔日好友,会在关键的时候将他出卖!

    张洛行不卑不亢,对李家英说道:“家英老弟,你不必担心,我此次暂居贵府,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待我的身体稍有康复,我即归队,不会更多给你添麻烦的。考虑到疗伤也要花很多银子,此次来贵府之前,我自己也带有纹银百两,足够吃喝花销和医伤用的了。”

    李家英奸佞的哈哈一笑,说道:“我的个香哥唻,你在外面闯荡了许多年,还是同年轻时那样耿直与狂瘈!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所了解的那个李家英,早已经随着岁月流逝死去了!现在站在香哥你面前的这个李家英,已是今非昔比,脱胎换骨了。我就对你明说好了,他不可能再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做赌注,来与你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去反对当今朝廷,而留下千古骂名了!”

    这一下,张洛行是完全听明白了,原来他心目中的李家英,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谈吐慷慨激昂,对腐朽的清廷充满仇恨的那个李家英了。李家英此时的嘴脸,让张洛行看起来既感到狰狞、恶心,又感到陌生!

    张洛行也一改和蔼可亲的态度,用毫不客气的语气责问李家英:“李家英!我考虑到你会有变化,但是,没想到你会变化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坏!接下来你想要对我怎么样?”

    李家英奸邪的一笑,说道:“香哥啊,你是个聪明人,就是我不说,你也会猜得出我接下来会做什么!这要是你不负伤呢,我也许还不敢对你做什么。可是你现在遭受了刀伤,自顾尚且不暇,而且你的同伙又都不在你的身边了,这样我也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只要我将你向官府一送,不就一切都万事大吉了吗!”

    此时的张洛行是既气愤,又后悔!气得是自己看错了人,错把叛徒当成挚友;后悔的是,当初没有听军师龚德的话,以致才将自己主动送进了虎口狼穴!

    想到此处,张洛行对着自己的腮帮子轻轻扇了三记耳光,懊恼的说道:“我张洛行打了十几年的“猎”,狼虫虎豹也打死了不少,没想到临到终了,却被一只家雀叨瞎了眼睛!我真悔不当初,怎么就没听军师龚德的话呢?”

    李家英嘿嘿冷笑道:“我知道,你同龚瞎子的关系可谓莫逆,你们没有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会同年同月同日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待你被斩首之日,也就是他龚瞎子命终之时!”

    张洛行对李家英骂道:“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当年那个充满正义之感的李家英,怎么现在竟变得如此歹毒、凶狠了呢?不过我也告诉你,龚德正和十余万捻军将士生活在一处,有人对他实行严密保护,你要想谋害他,恐怕要先搭上你自己的小命才行!”

    李家英胸有成竹的对张洛行说道:“香哥啊,你错了。李家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怎么能有本事去谋杀龚瞎子呢?虽然我没有诸葛亮能掐会算的本领,但是,对于阴阳八卦,生存之道却还有些研究。你想,那龚瞎子与你张洛行是什么关系?可谓牵尔之发,耳洞其身。你与龚瞎子同室共眠,并辔而行也有十余载了。虽非同族兄族弟,却也胜似一母同胞的感情。我估计,当龚瞎子一旦得知你张洛行被官府正法的消息后,他便会气血攻心,血压突升,心力绞瘁,落马毙命矣!不过可惜的是,龚德死亡的这一幕,你张洛行是无法再看到了!”

    当张洛行听过李家英这番恬不知耻的自我表白之后,对着李家英的脸上猛啐一口,骂道:“我张洛行自雉河集举义旗以来,整日里转战南北东西,杀死的贪官污吏不计其数,大风大浪也经过了不知有多少次,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却在阴沟洞里翻了船,栽在了你这个不仁不义的恶人手中!要杀要剐,那就随你的便好了,你何必还如此啰嗦!”

    李家英奸笑一声道:“事已至此,香哥你还急什么?现在天色未明,我也不方便到官府去报信,待天明以后,不用你催,我就会到官府去把人喊来,到那时,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现在我劝你香哥,趁天还未明,你还是抓紧时间,再美美地睡最后一觉好了,待到了官府,一切可就都由不得你了!”

    面对就要死亡的命运,张洛行丝毫未表现出畏惧。反正现在自己是虎落平川被犬欺,如果再对这个死心塌地的叛贼多费口舌,已属多余了。常言说,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张洛行即使面对死亡,又有何惧哉!从此刻起,张洛行就不再讲一句话,他真的就合眼而眠,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天刚亮,李家英即将张洛行叫醒,他恶毒的对张洛行说道:“香哥啊,我李家英真佩服你的胆量,眼看就要上断头台了,你还如此沉着和冷静,你可真不愧是万马军中的上将之才呀。不管怎么说,你我到底是朋友一场,在与你最后告别之前,我让你的弟妹为你煎了五个荷包蛋,让你吃饱了再上路,免得你死后骂我不讲兄弟情谊。我李家英也是一个懂感情,有情义的人,要是你到了那边,就不要再骂我是个无情取义的人了!”

    面对如此一个恬不知耻的人,张洛行还能再说什么呢?他唯有无言以对,用无声的愤怒与沉默,来表示对李家英这个人间败类的对抗了!从离开临涣城的那一刻起,一路颠簸几十里,直到现在,张洛行还滴米未进,自己的肚子还真的有些饿了。他端起李家英妻子为他煮好的五个荷包蛋,一口一个,霎时便被他吞吃了个精光。张洛行发现,自打昨天深夜来到李府之后,他一直就没有见到过李家英妻子的面。其实,张洛行哪里知道,在对待张洛行态度的问题上,在报不报官这个原则问题上,她与自己的丈夫是有原则分歧的。在她看来,无论如何,张洛行也是你李家英的老朋友了,你不愿意收留他也就算了,干嘛还要去谋害人家呢?但是,李家英为了自己的“光明前程”,又加上在儿子李群羊的极力怂恿之下,才铁下心来,极力坚持非报官不可。她不忍心在张洛行临死之前再见到他的面,又无力来拯救他,所以就只有躲在屋内偷偷哭泣而已。

    张洛行刚刚把五个荷包蛋吃完,就听见门外一整骚乱,接着就传来了凶神恶煞般的呼叫声:“李家英!反贼张洛行在哪里?官差来也!”

    一个男子的声音:“官爷您随我来,反贼张洛行就在堂屋内,我带领你们去抓就是了!”这是李家英的儿子李群羊的声音。

    五六个手持刀枪棍棒、如狼似虎的官差,一拥扑进屋内,不由分说,架起张洛行就往外走。张洛行是个腰腿部遭受刀伤的人,让他直立行走,就像是万箭穿心,疼痛的滋味难以言表。但是,张洛行没有言语一声,他强忍住疼痛,直起腰杆,紧咬牙关,踉踉跄跄的随着官差就往外走。

    原来,自昨天深夜张洛行到来之后,李家英即暗遣其子李群羊,骑着快马,连夜驰赴宿州府,将张洛行负伤后,到其家中隐居疗伤的消息,禀报给了时任宿州知州英翰。没成想,被官府追逃缉拿了十余年的巨捻张洛行,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落在了李家英父子手中,这可真是千古难逢的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呀。英翰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如何能轻易放弃呢?因此他便在李群羊的带领下,为保险起见,又带上二百名军兵,连夜便向西阳集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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