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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踪血迹 第三集 第一百一十二回 张洛行席间生疑,李金华偶遇善人

作者:相城居士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16-12-17 14:40:22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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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清师傅继续说道:“说一千,道一万,我法清负有推卸不掉、洗刷不清的干系。都说人言可畏,我法清到了此时,才真正领略到这句话的含义和份量!出于无奈,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我这才由那座相山庙,迁居到了临涣城周家圩子村的这座相山庙来了。其实,这座庙宇原名本不叫相山庙,而是叫香山庙,湘山庙等,我来到这里之后,因为旧情难舍,总也忘不掉我心目中的那座相山庙,旧情难舍,习惯沿用,久而久之,也就把香山庙改作叫相山庙了。反正这香与相只是音同字不同,只要习惯成自然,也就用不着再去追究他们的差别了。我法清有能力将相山的名字挪到临涣城来,却无法将相山也一起搬将过来,这就是为什么庙名曰相山,却不见山的根由所在了。”

    胡开亮在几个玉米烧饼下肚之后,精神头一下又充足起来。他对张洛行、龚德说道:“总旗主,军师,开亮此次冒着生命危险,出城来与你们联络,为的就是得到一个咱捻军攻城的具体时间。待你们确定攻城时间后,我马上就用事先确定好的暗号,告诉城内的弟兄们,希望越快越好,因为夜长必然梦多,一旦叫伊兴额察觉了我们的意图,那可就不好办了。尤其是伊兴额有一名部下,名叫丰林,他是京城的皇帝为了监视伊兴额而派往他身边的奸细,此人狡诈阴险,比山林中的猴子还精明十倍,极难对付。他每天都翘起狗鼻子,东闻闻,西嗅嗅,一有风吹草动,必然会引起他的警觉。所以,无论是城中的刘多义守备,刘顺百夫长,以及身在城外的我,共同的愿望都是希望总旗主,龚军师能早一刻攻城!”

    张洛行说道:“我带领大军来到临涣城后,由于对城中清军的部署情况还不甚清楚,因此,就围而不攻,以静制动,寻找适当的机会。兵书上早就说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在没有决胜把握之前,就贸然开始攻城,这无异于是在拿战士们的生命开玩笑,做赌注。这下好了,有你胡开亮在,你就是摆在我张洛行面前的一张活地图。这就叫做千军易得,人才难求哇。从即刻起,你胡开亮就是我捻军攻城的活向导了!”

    龚德也说道:“我今日与总旗主到这相山庙来,主要的目的,为的是寻访故友。现在故友已经找到,我与总旗主的心愿已了。至于说到何时开始攻城,这还牵扯到许多未定事宜,况且,到庙中进香拜佛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人多必生乱,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你还是随我们到军营去,再共同商议此事好了。”

    法清师傅也说:“军师所言极是。目下香客越来越多,谁能保证香客中就没有官府的人混杂其中?一旦透露了消息,使城中的清妖有了防备,很可能就会功亏一篑了。只有秘而不宣,使城内的清妖毫无防范,才可一举夺取胜利。”

    张洛行说道:“我与法清师傅虽是初次见面,但是你的通情大度,善恶分明的态度,很为洛行所折服。你说,由于假和尚刘希宜的缘故,使你的名誉与人格受得了不公正的对待,不过在洛行看来,这都是暂时的。我想只要人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自然而然的也就化误解为理解,把真正的清白还给你了。洛行期待着,这一时刻总有一天会到来的。”

    法清师傅听过张洛行的话之后,只把他感动的无可无不可,偌大年龄的法清和尚,竟然喜极而泣起来。法清感激的说道:“张施主,不,总旗主,你就让我这个六根清净的人,也来喊你一声总旗主好了。在我没有与你们接触以前,总听官府的人说,你们捻军如何如何的凶狠残暴,如何如何的蛮不讲理,你们所到之处,非杀即抢,非掠即夺,甚至非偷即盗,奸淫烧杀,无恶不作,把你们说的是一无是处,哪里还有一点人性可言?可是,自三年前我与龚军师相识之后,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所作所为,都与官府所说截然相反。于是,我便日夜苦思,冥思苦想,终于得出了我自己的结论:一群被逼走上反对朝廷的人,无论你们的德行如何高尚,也无论你们的所作所为如何正当,可是,由于你们的宗旨与朝廷是背道而驰的,因此,你们必然就背上一个反叛和土匪的名声。然而,在老衲看来,你们绝对不是土匪,而真正称得上是土匪的,恰恰是当今的大清王朝!”

    胡开亮也说道:“法清师傅,你老人家说的可是太精彩了!我胡开亮是经历过清、捻两重天的人,回想在凤阳关固守关口的时候,虽然也有一连几日滴米未进的时候,可是因为头领们都把我等当作人来看,即使再苦再累、再危险,我等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因为我们都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可是自从不幸落到了清军阵营以后,各人的遭遇与在捻军里的时候相比,可就有天壤之别了。清朝军官对待我们动辄就打,开口即骂;就连吃东西也要先满人后汉人,根本就不把我等当作人来看待。前天,我们出城,准备抢点吃的,我们的百夫长刘顺,在一个村头的柴草垛旁,偶然捉到一只鸡,拿回军营宰杀煮熟后,还没有来得及送进嘴里,就被城门领丰林一把抢过去,伊兴额不但不为我等主持公道,还训斥我们的百夫长不该与丰林争抢,说什么丰林是满人,刘顺是汉人,满人汉人就得有曲别。这是什么混蛋逻辑!可是我们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干吃哑巴亏而已!”

    龚德说道:“纵观中国历史,凡是明君署理国政的时候,必然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康;而当暗君当政时,必然是国无宁日,百姓遭殃;而一旦暗君变成了暴君,那就动乱迭起,干戈顿生,刀光剑影,处处杀戮,血流成河,江山摇动,国无宁日了。大清国自道光皇帝以下,弊政骤增,国力渐衰,外强入寇,皇权不保,人民何以依托?再加上贪官污吏横行,人民安有不反的道理?”

    张洛行、龚德、张宗禹、安娇等众人告别了法清师傅,带领胡开亮离开相山庙后,一路疾行,不多时便到达了自己的驻地——临涣西南部的刘瓦房村。张洛行之所以将自己的捻军指挥部设在此村内,是考虑到该村民风纯朴,又具有一定的区位地理优势,进可以东取宿州,北攻徐州,退则可以兵返涡阳。因为涡阳乃是张洛行初举义旗的地方,那里有深厚的群众基础。

    张洛行、龚德一行人回到刘瓦房村驻地的时候,已是近中午时分。这时,只见杜金婵笑盈盈的从一家农家宅院内迎了出来,她对张洛行说道:“你早晨走的时候曾对我说过,你们此次去周家圩子村,主要是去拜望龚军师的一位老朋友。不知你们找到这位老朋友了没有?”

    张洛行喜滋滋的回答说:“不虚此行!不虚此行!还真叫龚瞎子猜对了,此相山庙中的老和尚,正是彼相山庙中的那位老和尚,你说世界上就有如此巧的事情,这位法清师傅,乃是两年前从那座相山庙中迁来此庙的。”

    杜金婵诙谐的说道:“既然是故友重逢,这一下咱的龚军师可就有了退路了。将来,如果你不干捻军的军师了,就进庙和法清师傅一起,去当和尚念经去好了,看来你是在为自己寻找一条后路做准备啊。”

    龚德也幽默的说道:“托你杜金婵的吉语良言,自从我龚德跟随总旗主举旗造反的那一刻起,我就断定我龚德不可能活过五十岁,恐怕等不到我当和尚的那一天,我这吃饭的家伙就被清妖给敲碎了,连吃饭的家伙都不保,还何以谈当和尚的事情!”

    张洛行对杜金婵说道:“小婵子,我与龚军师一大早就奔周家圩子村相山庙去找法清和尚了,经过来回这么一折腾,我的肚子还真感到有些饿了呢,你去告诉灶头房的魏伙夫,让他快给我做点吃的来吧。”

    还未等杜金婵动地方,就听房东李金华大伯说道:“慢!我看就不必请杜女士去了,我李金华刚受过贵军的救助,家里有了粮食,我总不能受人恩惠,而无动于衷,无所表示吧?你早晨离开刘瓦房村的时候,我就与我的老伴商量,无论如何,也要请你总旗主和龚军师吃顿我们做的家常便饭,今天中午,这顿饭就由我们来请客好了。”

    原来,在张洛行带领他的黄旗捻军刚住进刘瓦房村的时候,见村内街道上空无一人,既冷清,又萧条,没一点生活气息。正在张洛行犹豫不决的时候,忽见一户人家破门一开,从院内走出一位五十开外的老年妇女,当她一看到街面上的捻军大队人马时,吓得她一缩脖子,赶紧又转身返回了院内,哐当一声,就将院门关上了,从此就再也不敢出头露面了。

    骑在马背上的张洛行,当他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就产生无限的辛酸之感。他回转身去,对紧随其后的军师龚德说道:“老龚啊,你的眼神不好,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你可能并未看清,我敢断定,刚才这位大嫂肯定误认为我们是官军了,这才由惧生怕,紧闭门户,不与我们见面。”

    张洛行对骑马跟在身后的杜金婵说道:“金婵,我军初到该村,村内百姓对我们不了解,因而就对我们避而远之。看起来,今天要想让这户人家重新打开院门,能够放心大胆、心悦诚服的来接纳我们,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你杜金婵身上了。你去用你们女人特有的温婉与柔情,去打动这位大嫂,看能不能让她重启门扉,来接纳我们?”

    杜金婵回说道:“我也不敢说就有绝对的把握,那就让我来试试看好了。”

    杜金婵说完,便打马向前,来到这户人家的大门近前,她隔着墙头大声对宅院内喊道:“院内的大婶,你们不必害怕,我们是捻军,不是祸害你们的清妖,请你们打开大门好吗?”

    杜金婵一连喊了三次,就是不见院内有什么动静。此时,安娇也从后面走了过来,她笑着对杜金婵说道:“我说,我未来的杜婶婶,你就不要这样直着嗓子喊了,我看你就是把嗓子喊破了,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我想,为了拉近咱们与院内主人的关系,你就不能换一下喊门的方法吗?”

    杜金婵用白眼翻了一下安娇,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就你安娇的花花肠子多!你要我换个什么方法?”

    安娇抿着嘴巴一笑,说道:“难道你把你自己的身份也给忘记了吗?你是咱捻军中名伶剧社的社长,唱拉魂腔可是你的拿手好戏,你何不选择一段唱文,来帮你把们喊开呢?”

    杜金婵被安娇这么一提醒,她真的立刻来了主意,她略微一思考,就用既嘹亮,又婉转的歌喉唱了起来:“院内的乡亲你听清,门口来人是张洛行,一不杀无辜,二不抢穷人,举旗造反杀清妖,不法乡绅都扫清!恳请大婶把门开,我把喜庆送进来!……”

    还未等杜金婵把她临时编排的唱词全部唱完,就听吱呀一声响,紧闭的大门便被打开了。就见原先那位躲进院内去的大婶,全身颤抖,泪流满面,她走到杜金婵的马前,一把抱住杜金婵的大腿,便不停的呜咽抽泣起来!

    杜金婵赶忙翻身下马,一抱搂住那位大婶,不停地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也满含热泪,动情的安慰她说:“大婶!大婶!你不要悲伤,不必痛苦,只要你明白了我们是好人,这对我们来说也就足够了!”

    经过杜金婵如此一解劝,那位大婶便马上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对杜金婵说道:“大妹子,俺早就听人们私下传说,说在张洛行的黄旗捻军中,有一位美如天仙的戏子,名叫杜金婵,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还心地善良,堪比南海观音,她要是唱起咱淮北的地方戏拉魂腔来,能把人唱得神魂颠倒,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俺方才听见你说话,听见你是个女的,虽然心中有所动摇,但是还不敢完全相信。直到听到你唱了几句拉魂腔后,俺这才完全打消了心中的顾虑。大妹子,俺能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就是人们传说中的那位名叫杜金婵的仙女啊?”

    听完大婶的话后,杜金婵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大婶,你没有说错,俺就是人们所说的戏子杜金婵!不过我可不是什么仙女,而是和你一样的活生生的人!”

    说到此处,杜金婵用手指了指骑在马背上的张洛行,对那位大婶说道:“骑在马上的这位,就是你刚才曾经提及过的总旗主张洛行!”

    大婶听说后,直惊的她对着张洛行又是鞠躬,又是施礼,连连说道:“俺做梦也不会想到,说菩萨,菩萨就到!你就是咱穷苦人的大慈大悲的活菩萨!菩萨驾到,请受民女一拜!”

    大婶说着,弯身就要下拜,这可急坏了张洛行,他腾地一声翻身下马,一把将大婶搀扶住,连声说道:“婶子,你千万不要如此。你都偌大年纪了,你要是为我张洛行下跪,那可是要折我的阳寿的呀!”

    此时,只见又从宅院内走出来一个五十岁开外的男人来,就听他爽朗的对众人说道:“即便你不是菩萨,也是贵人!贵人到家,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我李金华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做人的道理和良知还是有的。总旗主,杜女士,你们与我老伴的谈话,我在院内都听见了,现在,我已经对你们没有任何怀疑了。我李金华算是看明白了,在这当今世界上,唯有你们捻军,才是与咱们穷苦百姓是同一根藤上的苦瓜。你们就是我李金华的恩人。我李金华虽然贫穷,别的没有,破草房还有几间,如果总旗主不嫌我家寒碜,那就请到我家来暂时安歇好了!”

    就这样,张洛行、龚德、杜金婵、张宗禹和安娇等人,就在李金华家住下了。李金华告诉张洛行等人,他们夫妻二人和村中所有穷苦乡亲一样,均为生活所迫,到外乡去逃荒要饭,经历了无数痛苦与磨难,异乡的种种遭遇,逼迫他们不得不又返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不是有一句话吗,金窝银窝,还比不上自己的草窝呢。水流千遭归大海,对于故土的留恋,促使他们不得不又回到了自己的家园。

    当张洛行了解到李金华夫妇生活极度艰难的情况后,便立即吩咐张宗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军粮中抽出来两袋面粉,把它赠给了李金华夫妇。李金华夫妇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到过如此纯净、白净如雪的面粉,喜悦之余,便想到一定要用捻军救济他们的这两袋面粉,来好好地犒劳犒劳张洛行这一帮恩人们,以此来表达他们的感恩之情。

    就在张洛行、龚德、张宗禹、安娇四人去往周家圩子村,到相山庙去拜会法清师傅的时候,李金华也马上走出宅院,去附近的大乙寨,来回跑了十余里路,特意在那里买回来四五斤猪肉,他要用自己真诚的行动,来厚待张洛行、龚德等人。

    李金华对张洛行、龚德说道:“金华自小就听老人们说,凡事到头终有报,善事善报,恶事恶报,暂时不报,只是时间未到,一旦时候到了,是不会不报的。就拿你总旗主来说,你们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与我李金华只是偶然相遇而已,你们还匀出两袋面粉来赈济于我,这是何等的大恩大德,我李金华若是不报,等你们一走,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因此,在你们去往相山庙的这半天里,我就跑到附近的大乙寨去,破天荒的割回来几斤猪肉,马上又安排我的老伴下厨制做,我要让你们尝一尝咱这临涣烧饼和临涣烧肉的味道。”

    当张洛行听李金华如此说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莫名奇妙的不快的感觉,待走进屋内,看到摆放在桌子上的白面烤饼,和喷香扑鼻的红烧猪肉时,就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张洛行说道:“大婶的手艺的确不错,烤出的烧饼面香四溢,烧出的猪肉香气扑鼻,可是不知是怎么的,饥肠辘辘的我,当看到这些的时候,却又一下子没有一丁点的食欲了。金华大叔,我不能不遗憾地告诉你,你今天的这顿贵宾宴,我张洛行一点都不感兴趣!我无法下咽!我不能吃!”

    李金华本来是出于一片好心,一片真诚,却不想换来的却是张洛行一顿莫名其妙的数落。他瞪大了双眼,用惊愕的眼光望着张洛行,心中暗暗的在问自己:“总旗主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还是我所看到的那个张洛行吗?怎么他的脸色就像梅雨季节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了呢?”

    张洛行突然变换脸色,这对龚德来说,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事情。你想啊,一个在半天之前还在哭诉自己如何如何贫穷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又变得富足起来了呢?他到底是哪来的这许多银子,能买来好几斤猪肉呢?不过龚德是个善于察言观色,善于动心思的人。他想,这其中必然有蹊跷,只有让李金华说出事情的真相,今天这顿丰美的午餐,才能吃进嘴里去,否则的话,那可就要不欢而散,军民俱伤了。

    想到此处,龚德便以和事佬的面貌出现,对李金华说道:“李金华大叔,你可能在问:我李金华好心好意,还不辞辛苦,跑了十来里路,才买回来这些猪肉,又马上为你们下厨房操作,好不容易才做出来这顿贵宴,总旗主不但不领情、不高兴,反而变颜变色,一顿数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李金华听完龚德的话后,忽然变悲为喜的说道:“龚军师,你的话可算是说到我李金华的心坎里了!看到总旗主脸色突变,可把我给吓坏了。难道总旗主怕我李金华不怀好意,偷偷在饭菜之中下了毒药不成吗?这实在是把我给搞糊涂了!”

    龚德听完李金华的话,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是如此!”

    李金华的妻子问龚德道:“龚军师,你的话可是使我越听越糊涂了。既然总旗主不是因为这个生气,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龚德含笑回答:“大婶,我来问你,你们昨天还自称贫穷,为什么今天就突然有银子买猪肉了呢?难道这不值得怀疑吗?你们必须把这其中的为什么,都一一给我们解答清楚,否则,这顿饭食无论如何丰盛美味,我们也是无法下咽的呀!”

    李金华听后,这才恍然大悟,他一拍自己的脑门,高兴的说道:“弄了半天,总旗主是因为这个在生我们的气呀!如此看来,我要是不把这段经历彻底的对诸位交代出来,我们这顿饭餐就是白做了!”

    于是,为了消除众人的怀疑,李金华这才不得不把两年前的一段经历,从头至尾,详详细细的都说了出来。以下便是李金华的述说。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夏天,李金华和自己的妻子为逃避战乱和饥荒,双双离家出走,他们由刘瓦房村动身,路径涡阳县,蒙城县一路向南,也不知走了多少天,这一日便来到湖北省的一座城市,经过向路人打听,方知这座城市就是湖北省的德安府城安陆。

    这安陆府城位居鄂境腹地,美丽富庶,湖光山色,人杰地灵,物阜民丰,自古就是兵家争夺之地。安陆府城距省城武汉仅有200余里,快马加鞭,眨眼即到,倘使安陆有失,可直接威胁武汉,因此,历朝历代都在此驻有重兵,即可使安陆自保,一有风吹草动,假如武汉城一有异情,亦可立即出兵去救援。其重要性自可不言而喻。

    一日,从安陆城的四面八方,来了许多不同装扮、不同行业的陌生人,其中有卖女人用的包头布的,有卖女人用的梳子篦子的,有卖水产品荸荠的,有卖夜间会发光的灯草的;也有扮成赶棚做买卖人的,等等,不必一一细说。此时,安陆府城内正在举办两场比赛,文场为唱戏,武场为比武。这些人即是趁人多杂乱之际,随各色人等混入城内,俟文场唱毕,武场开局时,即有人乘快马传报给等候在麻城地区的任柱、赖文光,立即统领大军,直向德安府城杀奔而来。

    原来,这是任柱、赖文光谋划的一次重大进攻德安府城的军事行动。计划不谓不周密,安排不谓不周详。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没成想一个小小的疏漏,却使此一计划瞬间落空,并在安陆城中变作了清军的一场大屠杀!

    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俗话说,人数过百,形形色色,人数过千,移海倒山。此次以各种名目进城的“细作”,少说也有上千名。在这千余人中,有一个名叫莫二意的人,此人由于从小缺少管教,再加上自己不学无术,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种喜欢吹嘘,不务正业,好吃懒做的恶习。此次进安陆城,名册上本来没有莫二意的名字,可是在他的一再要求下,主事官架不住莫二意的软缠硬磨,最后才不得不批准他参与了这次行动。

    从小生活于农村的莫二意,一进到安陆城内,就被那光怪陆离,形形色色的生动场面所吸引。当时的安陆城,又处于战争的特殊环境,根本就说不上热闹与繁华,即使如此,与莫二意从小生活的农村来讲,也有天壤之别了。

    莫二意手挎一只竹筐,筐内装的是一筐荸荠,这是生长在亚热带地区的一种浅水性宿根草本植物,形如球茎,古称凫茈,俗称马蹄,又称地栗。荸荠皮色紫黑,肉质洁白,味甜多汁,清脆可口,其脆如梨,它既是可口的水果,又能做为蔬菜食用,因此,大受人们的青睐。

    时近中午,莫二意感到有些肚子饿了,便信步走到街边一家小菜馆内,炒了一盘菜,要了一壶酒,边吃边喝,顿觉十分惬意。几杯酒下肚中之后,莫二意便觉头脑发热,此时的他,早把临出发时的海誓山盟,忘得一干二净了。酒力发作,人借酒力,禁不住话也就多了起来。

    这时,莫二意没话找话,问店伙计道:“小老板,家住哪里?今年多大岁数了?娶媳妇了没有?”

    店伙计听口音莫二意不像是本地人,便生出几分警觉,但是表面上仍装作平常人似的,也故意找话与莫二意搭讪起来。

    店伙计反问莫二意:“大哥,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咱安陆本地人吧?你家住何方?来自哪里?兵荒马乱的,你到安陆城来做什么?”

    莫二意因为喝了几杯酒,早就把所有的清规戒律忘到九霄云外面去了。莫二意看看四周无人,把嘴巴凑到店伙计耳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对店伙计说道:“小老弟,哥看你是个老实人,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我来自麻城县,特为到安陆城来卖荸荠来了。要说咱这荸荠,不但个大,而且甜脆无比,吃进嘴里,一嚼即化,好吃的狠哩。”

    店伙计问莫二意:“你说你的荸荠好吃,可是空口无凭,你能不能送给兄弟两个,让兄弟品尝品尝?”

    莫二意痛快的回答说:“我说小兄弟,你也太见外了,莫说尝两个,你就是把俺这一框荸荠都提去,俺也不在乎!”

    店伙计见莫二意如此大方,便伸手到莫二意的筐中抓了一把荸荠,一边不住的往嘴里填,一边向后厨走去。

    莫二意走到后厨后,张大厨见他正在吃荸荠,便随便问道:“李拴住,你在吃什么呢?”

    叫李拴住的店伙计得意的回说:“俺吃的是荸荠呗。”

    张大厨又问:“哪来的?”

    李拴住一边吃,一边用手往大厅内指了指,不经意地回答说:“那位大哥送给俺的呗。人家可大方了,谁要想吃,可以随便抓!”

    张大厨接着又问道:“这位卖家,他是从哪里来的?”

    李拴住回答:“听他自己说,他是从麻城县来的。”

    不知为什么,张大厨一听李栓住说“麻城”二字,不由得便眉头紧锁,脑子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不停的翻腾起来。你道这是为什么?原来,这张大厨有一个姐姐,被当今孝感县令任凯看中,被纳为了第三房夫人。前几天张大厨到姐夫任凯府上去探望他姐姐,在闲谈中任凯对他叮嘱说:“最近以来,据探子回禀,说居住在麻城县的捻匪头目任柱与赖文光,训练了大批奸细,他们以各种名目,经过化妆巧扮,混入到安陆府城来进行侦探,然后准备里应外合,一举夺取我安陆府城。上峰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千万加强戒备,莫掉以轻心,不使捻匪们有可乘之机。你在饭庄混事,来往人等川流不息,三教九流,形形色色,这来自四面八方的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不妨加以留心,一旦发现有蛛丝马迹,可立刻向本县令禀报,以便官府早做准备,不使捻匪们有可乘之机。”

    张大厨听过李栓住的话后,越想越觉得任二意的形迹可疑,你不就是卖点荸荠嘛,何苦要从几百里以外,跑到安陆城来卖呢?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显得有些不合乎常理。不用细问,这其中必然有诈。事不宜迟,我必须马上将这一消息告诉我的姐夫,让他马上将此人拿获,一审问便可知分晓。

    想到此处,张大厨找了个借口,便迅速离开饭庄,急匆匆跑到县衙,去向他的姐夫任凯报信去了。

    任凯听完妹夫的禀报之后,认为此乃难得的好消息。他立即找来县衙内的办差官,带了十几位胥吏,带上木枷镣铐,直向他妹夫那个饭庄而去。

    正在饮酒吃菜的莫二意,做梦也不会想到,在他的饭菜还没有吃到一半的时候,一场从天而降的灾难,就降落到了他的头上!官差们一到饭店,不由分说,便将莫二意码双肩,拢二臂,捆了个结结实实。

    莫二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给搞得蒙头转向,他一边挣扎,一边对办差官说道:“官爷们,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莫二意可是个大大的好人啊。”

    办差官说道:“你是好人也罢,歹人也好,这个都不是你说了算数的。到了衙门后,几顿大刑下来,马上就可见分晓了!”

    差官们牵拉着莫二意,很快便来到县衙内。不由莫二意分辨,办差官们便将莫二意吊挂起来,拳头似雨点,皮鞭乱抽打,不到半个时辰,莫二意就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奄奄一息了。但是,莫二意仍然紧咬牙关,无论官差们说什么,致死不承认自己是捻军的密探。

    此时,就见一位差官手拿着一块绿绸布,大喜过望的从外面走进了刑讯室。一进屋门,他就大声嚷嚷道:“我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证据硬!有了这件证物,这就是铁证,看你小子还有什么话可说吧!”

    这位差官到底拿到了什么证据,以致使他这么信心十足?原来,这个办差官拿来的,是一张带有太平天国印号的绸布,绸布上印有“殿左五十九检点向统下任兄弟”名目。原来莫二意还是一名捻军小头目哩,在他的统辖下,还有郭建海、戴有益、张应权、刘春礼、方远益、朱邦余、汪道孜、汪永富、郭建湖、戴有镜、周大信等共计十一人,加上莫二意本人,共计十二人。原来,这莫二意还是赖文光派来的一名十夫长呢。

    有了这个证据,办差官倒不像先前那样凶神恶煞般凶狠了。办差官对莫二意说道:“现在看起来,我们并没有抓错你,更没有冤屈你,现在有了这个铁证,你还想继续抵赖不成?这可是从你的竹筐下面搜出来的证物,难道你还敢说这不是你的东西吗?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为了免受皮肉之苦,你还是痛痛快快的供出你的同党,和到安陆城来的目的好了!”

    莫二意听完了这位差吏的话,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在那里被吊着,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看样子他还是不想交代什么。

    差吏吩咐手下:“唐秃子,你,去给我找一把剪刀来!”

    这位叫唐秃子的胥吏反问一声:“辛牢头,审讯室又不是裁缝店,你要剪刀做什么?”

    辛牢头名叫辛酷桂,听唐秃子敢于诘问自己,不觉就气恼起来:“你他妈哪里来的这么多为什么?老子叫你干啥,你就干啥去好了,何必废话!”

    唐秃子不敢再违拗,不久便取来一把锋利无比的大剪刀,并把它交到牢头辛酷桂的手中。辛酷桂接过剪刀,有意在莫二意面前掂量了一阵,然后故作平静的对莫二意说道:“听说你们捻匪都是钢铁做成的,我手中的这把剪刀,不知它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我不知道,是你的手指头硬呢,还是我这把剪刀硬?要是经过比试,马上可就要分出高低了!”

    莫二意用无神的目光望着牢头辛酷桂,仍然没有做声。这时,只见辛酷桂猛地一下拉过莫二意的一只手,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咔嚓一声响,莫二意的一只无名指,就血淋淋的掉到了地上!只听莫二意一声惨叫,立时便昏死了过去。

    当莫二意从昏迷中醒转来的时候,就见辛酷桂手中托着他那只被剪下来的手指头,正在得意洋洋的对着自己奸笑呢!

    辛酷桂阴险的威吓莫二意:“反贼!原来你的手指并没有我这把剪刀硬啊。你还剩下九个手指,我就一个一个的挨着剪,手指剪完了,反正还有脚趾,准够本牢头剪一阵子的了!只要你不说,我就一直剪下去!”

    说着,又拉过莫二意的一只手,又做出往下剪的动作。突然,莫二意开始说话了,他啐了一口吐沫在辛酷桂的脸面上,大声骂道:“你们这些披着人皮,连禽兽都不如的畜生!你莫二爷今天不幸落在你们手里,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和来德安府城的目的吗?那我就全告诉你们吧。你们就让莫二爷死个痛快,再不要如此折磨你莫二爷了!”

    辛酷桂听完莫二意的话后,嘿嘿奸笑一声,说道:“我就说嘛,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你要是早如此痛快,最多也就搭上一颗人头,可是,你的手指却保住了哇。”

    莫二意到底没有闯过生死关的考验,明知道自己脱不了一个死字,但是为了生前少受折磨,也只好横下心来,一五一十,把全部真情都向牢头辛酷桂作了交代。

    据莫二意交代:他们此次由麻城县来到德安府城,事先所有人员都是经过任柱、赖文光精心挑选的,而且又经过了十余天的严格训练。这次进入德安府城的“卧底”人员,总人数约计在千人以上,分成了近百支分队,每个分队十至十二人不等。为了保密起见,除了每个分队互相认识外,对于其他分队的人都一无所知。在临出发之前,所有到德安府城来的人员,又都由专人为各人经过了精心化妆与改扮。

    辛酷桂问莫二意:“近千人的一支队伍,虽说有不同的联络暗号,也难免不出差错,你们是如何做到来区分是自己人,和不是自己人的呢?”

    莫二意哀叹一声,回答道:“反正我莫二意也是快要死的人了,我也就用不着再掩掩盖盖的了,我干脆就把一切的一切,全都对你们说了吧!”

    据莫二意交代,他们此次进入德安府城,任柱、赖文光可谓煞费了一番苦心。为了在互不相识的人员中能分辨出是不是自己人,他们想出了各种方法,采取了许多使人连想都不敢想的方法。比如,在联络标记上,有采取用一根白线穿挂一枚白石子的,有在蓝绿色内衣上缝有一片蓝布片的,有在头顶处的毛发中剃去铜钱般的大小的一块毛发的,有剃去胁毛的,甚至有剃去阳具周围的阴毛的,也有在胁下刺上太平天国四字的。凡此种种,都是特殊的联络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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