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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姐妹一抛大家闺秀的作风,反正此处又无外人,她们也就少了不少拘谨与规条的束缚,犹如飓风扫残云一般,不多时便把满桌子的美味佳馔吃了个精光。一个时辰之后,走上楼来收拾碗碟的却不是秦三柱,而是秦二柱。
齐彩凤择机问秦二柱:“怎么收拾碗筷的是你,而不是二柱呀?”
秦二柱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说:“他奔跑了一天,累了,就不想再上楼来了。”
赵秀敏察颜观色,试探着问道:“累了?依我看这只不过是托词,我看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吧?”
秦二柱翻眼望了一眼赵秀敏,若有所思的问道:“姑娘,你怎么知道?俺就对你们说实话吧,一见他的面,你们老是问这问那,而这些都是俺家的伤心事,又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了,若再将它翻腾出来,回首往事,岂不更令人心痛?”
牡丹插话问道:“你弟弟不愿触及这些往事,那么你呢,是不是也不愿开口?”
就见秦二柱一扭脖子,泪水已经充满了他的眼眶,只见他强忍着悲痛,就差没哭出声来了。
齐彩凤见此情形,赶忙一摆手制止住诸姐妹道:“既然人家秦氏兄弟有难言之隐,咱们又何必勉为其难呢?算了,此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提了!”
秦二柱一直低头不语,待收拾好碗盘杯盏之后,便径直下楼去了。
这里,齐彩凤四姐妹从此也都不再言语,各人收拾好自己的床铺,皆卧床而眠了。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待齐彩凤姐妹四人洗漱打扮完毕之后,先是听见有人噔噔噔的脚踏楼梯之声,然后就听见一阵嘣嘣嘣的敲门声音,一个声音大声叫喊道:“俺姐,太阳都快照到屁股上了,你们还在睡懒觉吗?”
赵秀敏对齐彩凤说道:“你听这火急火燎的声音,不用问,肯定是秦三柱无疑了。你们先不要做声,让我来调理一下这个毛蛋孩子。”
说着,便蹑手蹑脚,轻轻走到房门近前,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门闩打开,然后一闪身躲在了门后边。外面的秦三柱不知门闩已经打开,还在用手敲门,敲了一阵之后,便猛一推门,谁知他用力过猛,一下子扑了个空,脚下没有站稳,一下子便向前猛扑下去,只听扑通一声,秦三柱一下子摔了个嘴啃地,这一下摔得可倒瓷实,秦三柱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齐彩凤瞪了一眼赵秀敏,轻声的责怪她道:“秀敏啊,你这个玩笑可是开大发了,要是把人家摔出个好歹来,看姐姐我怎么来收拾你!”
赵秀敏也自知理亏,她赶忙走到秦三柱近前,弯下腰去,准备把他搀扶起来。谁知秦三柱猛地一下来了个鲤鱼打挺,一下子便从地上站站起身来,还俏皮的对齐彩凤等众人说道:“小弟不才,在俺五六岁的时候,也曾经跟俺的叔叔练过几天功夫,姐姐们这点雕虫小技,如何能将俺摔坏呢?你们不用担心,没事没事。”
齐彩凤关切地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若是你万一有个好歹,我怕没法向你的父母交代呀。”
谁知齐彩凤一句不经意的话,却引得秦三柱突然哭泣起来,他突然跑到齐彩凤身边,一下子扑倒在她的怀抱中,一边抽泣,一边无限真情地对齐彩凤说道:“姐呀,俺早已是个无爹无娘的孩子了,自打昨日一遇见你们开始,俺好像又看到了俺那早已死去的爹娘,还有俺那苦命的姐姐,彩凤姐呀,如果你不嫌弃俺的话,你就把俺收做你的亲弟弟好了!”
齐彩凤四姐妹不知在秦三柱这孩子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一时都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齐彩凤真的就像大姐姐一样,用一只手搂抱着秦三柱,用另一只手不停地在他的头顶上抚摸着,希望用这种方法来抚平秦三柱内心的伤痛。
齐彩凤就像一个慈祥的大姐姐,委婉地安慰秦三柱道:“好兄弟,姐姐知道你有满腹的苦衷,又有诉说不尽的冤屈,有姐姐们给你撑腰,你不妨就说给姐姐听听好了。”
谁知秦三柱一下止住了哭泣,猛地一下从齐彩凤的怀抱中挣脱开来,他好像并没有听见齐彩凤刚才都说了什么,他答非所问地对齐彩凤说道:“姐姐们,楼下的厨师们早已把早餐为你们准备好了,我马上下楼去,为你们送上楼来。”
说完,也未经齐彩凤同意,就一转身走下楼去,去为齐彩凤四姐妹端早餐去了。齐彩凤无奈的连连摇头说道:“到底还是个性情不定的孩子吆。”
不大一会儿,秦三柱手端一个木盘,盘内摆放着四个人的早餐,秦三柱将木盘放在桌子边,并一件一件的将早餐放在桌子四周,又一一为每个人摆放好竹筷,这才对齐彩凤等人说道:“姐呀,未经您的同意,小弟便自作主张,为你们定好了早餐,也不知你们喜欢不喜欢?满意不满意?”
齐彩凤说道:“我们都是经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没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只要都是干净食物,能填饱各人的肚子,姐也就心满意足了。难得你如此为我们操心,我可要真的要好好感谢你了。”
齐彩凤等人走到桌子跟前,打眼仔细一瞧,这才看清楚,每个人的分子内,一个小碟,碟中乘的是两只剥了皮的鸡蛋,另外一个小碟,碟内乘的是一碟腌好的细萝卜丝,还有一个中等黑瓷碗,碗内乘的是满满一碗小米稀粥。
赵秀敏看后喜得蹦了起来,她在秦三柱的肩头上猛地拍了一巴掌,喜形于色的说道:“秦命薄,可真有你的,你为我们准备的这顿早餐可真是太好了,你小子可真聪明,你事先没有对我们其中任何人进行任何调查与访问,你怎么就断定我们喜欢吃这一口呢?”
芙蓉也夸赞道:“假如让我以貌取人,我肯定认定你是一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毛糙孩子,真没有想到,你外表粗犷,稚气未消,却有着如此的城府与成熟,从今以后,姐姐对你可真的要刮目相看了。”
牡丹也说道:“大家先不要只顾夸奖,从昨日晚上,到今日早上,我们已经连吃两顿客栈的饭食,不用问这饭钱肯定是人家三柱子事先为我们垫付的。柱子,你说,一共花了多少钱,我们要把钱结清,白吃白喝可不是我们的风格。”
齐彩凤说道:“住店花钱,吃饭付帐,这是走遍天下都要遵循的老规矩,我们又不是官府的大官要员,白吃白喝惯了,这账么,是一定要付的。”
秦三柱听完四位女侠的话之后,连连摇手说道:“姐姐们,你们千万可不要误会,咱这店里,早就有明文规定,客人入店,只要按有效证件做了登记,住店,草料,乃至饭费,都是在客人离店时一并结算,我可没为你们花一点银子。”
齐彩凤说道:“原来如此,你家店掌柜可也真够大气的。难道他就不怕我们半夜起身溜之大吉不成吗?”
秦三柱说道:“俺家店掌柜说啦,自打你们四位进入客栈的那一刻起,他就说你们满身的凛然正气,决非鼠偷狗窃之辈,你们都属于秦叔宝是的人物,在困厄之中,宁肯卖掉千里宝马,也不肯亏欠店家银子的人,人们所说的正人君子,不就是你们这样的人吗?”
齐彩凤说道:“看来,你家这位店掌柜也算是位豪气大度之人了。他叫什么名字,你能不能介绍我们与他见面相识?”
秦三柱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声说道:“说起俺这位舅舅,你们虽然还未曾与他见面相识,但他早已在暗中不停地观察你们的每一个行动,从你们一进入客栈的那一刻起,你们的每一个行动,每一句言语,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齐彩凤一听秦三柱如此说,立刻便变得神情紧张起来,内心也多了几分警觉。但她还是用平和的口吻问秦三柱道:“如此说来,你这位舅舅不但是个神秘人物,还是个富于心计的人了,我就不明白,他一个开客栈的人,只管接送旅客也就是了,干嘛还要动这么多的心思?”
秦三柱没有听出齐彩凤的话中之音,仍然若无其事的回答说:“要说俺这位舅舅,那可是个精明透顶的人。每日里接待如此多南来北往的客人,他能从客人的言谈举止和接人待物的风格上,一眼就能辨别出这些客人大致是来自何方,或者是做什么买卖的,而对于个别奸盗邪淫之辈,也能事先洞察出他们的阴谋伎俩,事先与官府取得联系,将他们绳之以法。”
赵秀敏把嘴巴一撇,不屑的说道:“俺还没说你胖,你就先喘起来了。反正吹牛也不犯死罪,你就可劲的吹好了!”
只见秦三柱把嘴巴翘的老高,不满的说道:“俺可说的都是实话,信与不信,那就随你们的便好了。”
说完,将散乱碗盘杯盏收拾好放在食盘内,连个招呼也没与齐彩凤她们打,就撅着小嘴下楼去了。
待秦三柱走过以后,齐彩凤数落赵秀敏道:“秀敏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躁,说话也不经过深思熟虑,不加考虑,开口就说,你心直口快,图的是个嘴上痛快,这不就把一个好孩子给得罪了,我看你如何来收场吧!”
正待齐彩凤责备赵秀敏的当儿,只听楼梯口一阵响动,好像又有人向楼上走来了。紧接着就听房门一响,来的不是旁人,是端着食盘刚刚下楼的秦三柱,只见他笑嘻嘻的走进屋来,身后还跟进来一个中年人,未等齐彩凤说话,秦三柱就先开口说道:“姐呀,你方才不是说过,要与我们客栈的掌柜认识一下吗,我把他给你带来了,有什么疑惑的事情,你们就与他交谈好了。”
秦三柱说完,还未等齐彩凤四姐妹缓过神来,紧接着他又说道:“一早起来,店内事情繁忙,俺就不在这里消麽时间了,俺还要到楼下去干活呢。”说完,就独自下楼去了。
这时,齐彩凤才有时间对那个中年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但见此人中上等身材,四十出头的年纪,膀宽体壮,身体结实,黑里透红的脸庞,嘴上微微长满了胡须,一脸的严肃,却又平易近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极度自信,极度自负又极为和善之人。他目光炯炯,有掩饰不住的沉稳与刚毅,看人的目光特别犀利,一眼望去,好像要把别人的五脏六腑都要看穿似的。
齐彩凤到底也是久经战阵的江湖女子了,她久在社会上闯荡,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见过?所以今日一见这位掌柜,就断定此人身世不凡,必然有所来历。
齐彩凤搬过一把椅子,放在店长身边,十分礼貌的对他说道:“小女子住进贵客栈,本是客人身份,我暂且就用贵客栈之物,来招待贵客栈的主人了,我这也就算是借花献佛了。”
店掌柜也毫未客气,伸手将椅子拉到自己的屁股底下,稳稳地坐了下去。
齐彩凤接着开口说道:“自从昨日傍晚住进贵客栈,多有打扰与麻烦,言语不周之处,还敬请掌柜的您多多担待才是!”
齐彩凤的言下之意是,她虽与客栈掌柜从没谋面,但一切言谈举止,肯定早有秦三柱兄弟向他禀报过了,故此才有此说。
客栈掌柜听完齐彩凤自责的话之后,很有深意的说道:“你我都是江湖上的人,弄不好还可能是一家人呢,多余的客套之言就不必多说了。我只问四位侠女:你们来自何方?又欲去往何处呢?”
齐彩凤没有想到,客栈掌柜是如此一个直截了当的人,竟突然开门见山的问起了她们的来历,难道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成?但是事到如今,装聋作哑恐怕是解决不了问题了,只好顺口编造说:“我们四姐妹同是河北保定府人士,当然是从北方而来,到南方而去了。”
齐彩凤说完,甚至连她自己也无法满意这个不能令人信服地回答,但是,泼出去的水,说出口的话,怎么还能收得回来呢?
只见客栈掌柜眯缝起双眼,微微一笑,说道:“齐彩凤小妹,在你们面前的,可是一尊真佛,怎么你在真佛面前也说起假话来了?”
齐彩凤被客栈掌柜的话弄了个大红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再看牡丹、芙蓉、赵秀敏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弄不清客栈掌柜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她们都把手放在了各自的剑把上,一时间屋子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可是客栈柜仍然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半闭着双眼,根本就不理睬屋子里的紧张气氛,仍然慢条斯理的说道:“小姐们不必惊慌,更不必害怕,我绝非是官府的鹰犬,更不是他们的内奸,我是你们未曾相识的朋友,是你们的战友和亲人啊。”
齐彩凤看见,客栈掌柜在说完这番话的时候,虽然他紧闭双眼,两行热泪还是夺眶而出,止不住流了出来。
齐彩凤见此情形,它既然不是官府派来的奸细,也不是什么歹人,他暗暗给牡丹等人丢过去一个眼色,示意她们不必如此紧张,牡丹等人会意,一时提吊的神经这才有松弛下来。
齐彩凤问道:“既然掌柜的如此说,那你我也就不可能是仇敌了,小女子有一个请求,能不能请掌柜的亮明自己的身份?”
客栈掌柜睁开紧闭的双眼,说道:“我的身份么,是一定要为你们公开的。不过在公开我的身份之前,我还是先把你们的身份落实一下吧。”
话说到这里,就见客栈掌柜突然站起身来,微笑着用手点指着四位侠女,一一说道:“如果我说的不错,你不就是安陆府太平山寨寨主,大名鼎鼎的齐彩凤吗,你说我说的对也不对?”
齐彩凤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是也不得不点头答应:“掌柜的话没错!”
客栈掌柜又用手指着牡丹说道:“你不就是那个随波逐流、出尔反尔、犹如随风摇摆的墙头草一般的清朝走狗李兆受的长女,化名牡丹的,是也不是?”
牡丹一听有人提起自己的生父李兆受的名字,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横眼冷眉的说道:“我早已与李兆受脱离了父女关系,他是他,我是我,互不沾边,毫无瓜葛,望掌柜的嘴下留德,不要再提及此人,你也要尊重我牡丹的人格!”
掌柜的说道:“真乃真女子也!我不是不尊重你的人格,你生于斯,又长于斯,这种血缘关系无论如何都是抹不掉的,不过你能毅然决然的与李兆受断绝关系,说明你是一个非常大度,又爱憎分明的女性,你这种大义灭亲的勇敢行为,必然为世人瞩目,为千秋万代颂扬传送。也十分的令陈某所敬仰佩服!”
客栈掌柜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姓氏,不免让齐彩凤等人为之一震,他姓陈,难道他就是传说的陈某人吗?
客栈掌柜又把自己的脸对准了芙蓉,面带笑容的说道:“无论从长相,还是从做派来看,我敢断定你就是牡丹的亲妹妹芙蓉无疑了!”
芙蓉钦佩客栈掌柜的眼光,点头认可。
店掌柜又转向了赵秀敏,以调侃的语调说道:“你的年龄最小,胆量却大得惊人,听说你为了夺回自己的战马,将仙人渡的恶绅展庆的小儿子展光的双腿也给砍掉了。我不但佩服你的武艺,更佩服你的胆量呢。”
客栈掌柜的一番话,把齐彩凤等人说的是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齐彩凤知道自己今日是遇上世外高人了,他面对客栈掌柜,一抱双拳,十分诚恳、又十分虔诚的对他说道:“既然掌柜的什么都知道,我也就不必再伪装了,你的话句句是真,我们四姐妹确实是从安陆太平山寨而来,因为天晚,方才入驻贵客栈,我们此次下山不为别的事,听说捻军的蓝旗旗主任柱在湖北京山的尹隆河先胜而后败,出于关心,不得不下山来一探究竟。只可惜虽经多方寻找,并未见到任柱、赖文光的影子。掌柜的,我们已将身份亮明,这下你该放心了吧,不妨就把你的身份也告诉我们好了,免得大家互相猜疑。”
客栈掌柜听完齐彩凤的话后,仍然不肯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对齐彩凤说道:“听说齐寨主出身名门,从小不但练习武艺,还熟读史书,可谓聪明透顶,无人能比。本店主将赋诗一首,我的姓氏与名字,当然也就隐含在其中了,如果齐寨主能一语道破其中的奥秘,那横在你我面前的这层窗户纸也就不戳自破了。”
齐彩凤没有想到客栈掌柜还会来这么一手,这不明摆着是在为难我们吗?但是又转念一想,人家既然如此想,又如此慎重,自然也是为自身的安全考虑了。想到这里,她欣然应允道:“大哥,你先不要缪夸,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未免掺杂太多的水分。小女子愿闻其详,那就请大哥说与小妹听好了。”
只见客栈掌柜略微一思考,就念出一首七言诗来。诗的全文如下:
陈年佳酿争相饮,大喜之年多灾患;
不是吾辈无才俊,都因华国无圣贤!
听完客栈掌柜念罢诗句之后,牡丹、芙蓉与赵秀明都陷入云里雾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什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是齐彩凤低头不语,思索品评着诗的内容,因为她知道,客栈掌柜所念诵的,绝非是一首普通的诗,而是包含有他的姓名的诗。在她的脑海中,几乎把近年来世上所发生的重大事件全搜索了个遍,最后她终于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陈大喜!
齐彩凤突然走到客栈掌柜的身边,目光中流露出不可抑制的喜悦,她握住客栈掌柜的双手,十分亲切的说道:“二年多来,在清妖兵营内,一个消息不胫而走,甚至甚嚣尘上,都说你在一次对清军作战中已经战死,可是他们遍搜阵亡人的尸体,唯独不见你的尸首,一时便成为清廷阵营内的奇闻乱谈,你的身世也就成为当世之谜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肯定就是陈大喜,陈壮士无疑了!”
陈大喜惊喜地对齐彩凤说道:“这么说来,你已经确定我是谁了?”
齐彩凤肯定说道:“大喜哥,你就不必再难为小妹了,我百分之百的断定,你就是让清廷闻风丧胆,谈你色变的陈大喜,陈大哥!”
陈大喜知道自己的身份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便一把将齐彩凤拉进自己的怀中,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他们如此的行为,在一百多年前的封建礼教大行其道的年月,可谓是既大胆又脱俗,要不是最最亲密的朋友,绝不会有如此出格的举动啊。
二人相拥已毕,又各自坐回到各自的座椅上。此时的齐彩凤与陈大喜,各自内心生起的浪涛仍未平复,虽然他们是第一次相见,但是内心的感情却胜过多年的老朋友。他们互相对望着,虽然有许多话要说,但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沉默许久之后,齐彩凤首先开口,打破了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齐彩凤对陈大喜说道:“大喜哥,你我从未谋过面,只是在别人的议论之中,听说过各自的名字而已,我就感到奇怪,你怎么对我们四姐妹了解得如此透彻呢?你真像一位知根知底的兄长,不但说出了我们各自的姓名,还将我们的所作所为,也述说得如此彻底,你可真是神了!”
听过齐彩凤的夸赞之后,陈大喜连连摇手,诚恳而坦荡的说道:“世上本无神仙,哪里又来的神人?就连千古传诵的诸葛孔明,也只是一介书生而已。我之所以对你们四姐妹了如指掌者,全在你们睡卧的这四张床铺上面。”
快嘴的赵秀敏说道:“大喜哥,小妹我胆小,你千万可别这样来吓唬我们,你说是这不会说话的床铺把我们的一切都告诉了你,它们不就成了精灵古怪了吗?整日里与鬼怪同枕共眠,而自己却还浑然不知,这是多么危险,又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到底还是齐彩凤经验丰富,看事老辣,她说:“众人不必多疑,更没必要惊慌。陈大哥这只是一个比喻,他之所以如此说,只是其中隐藏着一个我们还不了解的故事罢咧,只要陈大哥把这个故事讲说清楚,一切便就会水落石出了。”
听完齐彩凤的讲述,陈大喜一竖大拇指,口中连连夸赞道:“在这个世界上,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呀,按着中医的说法,姜不但能顺肠解气,还能消除郁闷,你看,彩凤妹妹到底是与众不同,她的话语一出,便一语中的,如此一个精明透顶的人,怎么能不令人折服钦佩呢!”
牡丹说道:“陈大哥,你就不必再卖关子了,到底这四张床铺有什么故事,你就赶快讲给我们听好了。”
陈大喜说道:“牡丹小妹,你急什么?你就慢慢听我道来好了。”
陈大喜讲述道:“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在齐彩凤四姐妹入住半扎客栈之前,大约在两个月之前吧?张洛行、龚德与张宗禹的黄旗捻军,就曾经来到过这半扎万全寨,张洛行、龚德入住于不远处的德宏客栈,张宗禹与安娇等捻军首领则下榻于德来客栈,而刘三姑、柳荷花、程帼秃子、婉闹四位女侠就寝于你们四位女侠现在居住的这个客房中。”
“你们不是感到奇怪吗?我陈大喜一不是什么能掐会算的神仙,而不是会预知人间吉凶的先贤圣人,怎么就能对你们的事情了如指掌呢?这些都不难解释,我所了解和知道的这些情况,都是我在与她们的交谈之中,从她们的口中得知的。我现在可是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你门,这一下,你们再不会感到奇怪了吧?”
齐彩凤这才恍然大悟,但是接着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据我所知,你在拒守九里关的时候,曾经受到僧格林沁劈山大炮的猛烈轰击,不幸丧命,怎么却又安然无恙的来到这半扎万泉寨隐伏下来了呢?”
陈大喜回答说:“齐女侠的话确实不错,但是你只说对了一半。”
牡丹插话问道:“那另一半又是什么呢,你能把真相告诉我们吗?”
陈大喜略一思考,便脱口而出:“当时我设计夺取九里关之后,由于战略上的失误,曾经幻想过拒守九里关,那里有清军留下的粮食和草料,足够我们几百人吃上两三年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郭宝昌与范立川竟然向僧格林沁请来数十门劈山大炮,在我们夜袭范立川军营,并将他击毙之后,正在欢庆胜利的时候,却不成想遭到宋庆与郭宝昌的猛烈炮轰,要不是女侠谭四姑冒险走上山头,将我们安全带出九里山,我陈大喜可真要去见阎王了!”
芙蓉说道:“当时我们在太平山寨,只听说你遭受了炮轰,却不知其中还有这样一段插曲。”
牡丹又问道:“你既然逃过了宋庆、郭宝昌的炮轰,啥时候又来到这半扎万泉寨的呢?”
陈大喜叹了一口长气,懊恼的说道:“牡丹妹妹,你这个问题可算是揭到我的痛处了。这都怪我年轻气傲,我当时自恃武功高强,清军阵营内还没有人是我陈大喜的对手,他们要想活捉或者制服我,这样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事情就发生在一次晚间袭击清军营垒时。在我们将大部清军荡平之后,正满怀胜利的喜悦走出军营时,却不成想被一个隐伏在路旁草丛中的清妖枪手朝我开了一枪,这是一种从国外引进的靠铜帽击发的火药枪,射程虽不远,但却有一定的杀伤力,因为枪内装的是钢砂弹丸,一旦中枪,后果就十分严重。幸运的是,当时我正行进在一片丛林之中,是无数的树枝树干为我挡住了枪弹,这才使我逃过一劫。但是遗憾的是,其中一粒弹丸正好射穿我的左腿,后来虽经军内郎中多方诊治,到底还是留下了无法治愈的残疾。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无法尽情奔飞,叱咤疆场了。一次,在随部队路过这半扎万全寨时,由总旗主张洛行为我垫付五十两纹银,买下了这半扎客栈,从此我就离开了捻军军营,更名换姓,在此隐伏了下来。”
齐彩凤说道:“你陈大哥的经历既离奇又惊险,听得我都走火入魔了。但是,我还有个问题不明白,你与秦二柱和秦三柱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们为什么都管你叫舅舅呢?”
陈大喜站起身来,在屋内走动了一会,然后又坐回到椅子上,继续说道:“说到这秦氏兄弟,这可要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了。那是我在半扎客栈开张后的第三个月,一天,忽然在我的店房门口来了两个蓬头垢面的孩子,大的一个十四五岁,小的一个十二三岁。二人瘫坐在我的店房门口,用两只干瘪无神的眼睛望着我,好像在乞求我的帮助,但却说不出话来。我见他们可怜,便叫厨师乘来两碗剩米饭,交到他们手上。谁知这两个小家伙接过饭碗,就像饿虎扑食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把碗内的米饭吃了个精光。一碗饭下肚,二人便来了精神,他们走到我的面前,双双为我鞠躬施礼,还对我说道,要是我不嫌弃他们,就把他们留在店房内,他们可以为店房刷锅洗碗,打扫卫生,干一些杂活,就是再苦再累,他们也绝无怨言,只要我能给他们一碗饭吃,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此处,只见陈大喜眼睛内流出了两行热泪,及至到后来,他竟然痛苦的抽泣起来,这对一个男子汉来说,又是在四位女孩子面前,可真是有些失态了。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来陈大喜此时是真的到了伤心处,他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感情了。
待心情稍稍平静下来之后,陈大喜这才继续说道:“原先吧,我还以为这两个孩子是生了什么病呢,待一碗米饭下肚之后,他们马上就活蹦乱跳起来,我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是被饿成这样的呀!”
说到这里,陈大喜又动起了恻隐之心,他的喉管中好像被堵上了一团棉絮,又哽咽的不能再说下去了。此时牡丹走到他的身边,伸出一双纤细娇嫩的小手,轻轻在陈大喜的后背上抚摸捶打了几下,陈大喜的心情这才又缓和过来。
陈大喜强忍着悲痛,腼腆的对齐彩凤等人说道:“你看我这是怎么了?一提起伤心的事情,就变得软弱起来,叫你们见笑了。待我将秦氏弟兄收留下来之后,为了不引起外人对我的怀疑,我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要是有人问起你们和我的关系,你们就说我是你们的亲娘舅,以此来掩饰人们的耳目。”
陈大喜说到此处,忽听得屋门响动之处,是秦三柱探头探脑的走进屋来。陈大喜问他道:“三柱子,是不是楼下又来了客人了?”
秦三柱回答:“没有,时间久了,见舅舅你还未下楼,我放心不下,这才走上楼来看一看。”
陈大喜诙谐地说道:“你可真是一个又耿直、又憨厚、又实在的傻小子,难不成四位女侠还把我给活吞了不成!”
陈大喜一句幽默的话语,把在场的人逗得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秦三柱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边说着,一边又拔腿走下楼去。
秦三柱走过之后,陈大喜自慰的摇了摇头,捎带几分自豪的说道:“乡下的孩子,就是这样单纯与厚道,他们的心灵,纯净透明,就像这终年流淌的万泉河水,清澈、纯净、透明,不带丝毫的杂质,与这样的人相处在一起,白天做事轻松愉快,晚间睡觉也更加安心,我这才有了一种真正的安全感。”
齐彩凤等众姐妹,听过陈大喜的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都一起沉默不语起来。沉默到最后,还是陈大喜首先开口,打破了这长久的寂静。
陈大喜继续说道:“与两个孩子相处时间久了,他们还真的把我当成了他们的亲舅舅,我与他们之间,简直到了水乳交融、互相依存、无话不说的地步。从他们断断续续与我的谈话之中,我才逐渐了解了他们的身世,那可真叫苦不堪言啊!”陈大喜说到这里,又开始了短暂的沉默。
齐彩凤等人用期盼的目光望着陈大喜,当然是希望能从他的口中了解到更多关于秦氏兄弟的家庭历史状况。
陈大喜一反以往说话的常态,突然问道:“我来问你们:你们可知道,这半扎万泉寨石墙、房舍,乃至这起伏不平的街道,都是用什么东西垒成铺就的吗?”
赵秀敏未加思索,就抢先回答说:“陈大哥,你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这围墙,这房屋,还有这街道,不都是用石块和泥巴糊成的吗?”
陈大喜连连摇头,说道:“我要说你是个处世不深,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你肯定不服气,还会骂我胡诌八扯。告诉你们吧,这石墙,这房屋,还有这天天被人们践踏的街道,哪里是用石块和泥巴造成的呀,它是用无数人的尸骨和鲜血铺成的呀!”
齐彩凤刚才之所以未抢先回答陈大喜的问话,就知道他准是话外有音,果不其然,陈大喜这最后说出来的话语,确证实了她的猜测。
陈大喜继续说道:“我刚才的话,绝不是为了危言耸听,才故意编造出来的,我之所以会如此说,当然是有凭有据,都是在不久前刚刚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啊。”
芙蓉插话说道:“陈大哥,我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可是总不会如此严重吧?”
陈大喜望了一眼芙蓉,话外有音的说道“芙蓉小妹,你从小生活在一个清朝权贵的家庭,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你虽然也看不惯你们父亲的许多做法,但到底他还是呵护养大了你们,我敢断定,你们对你们父亲做的许多坏事恶事,并不十分清楚。你们的父亲本是一名梁上君子,由于玩弄权术,受到朝廷大员胜保的青睐和庇护,便就青云直上,步步高升,终于爬上了清廷将军的宝座。真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连你们家的亲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都在一夜之间青云直上,日上中天。李世忠每日花天酒地,骄奢淫逸,他的腐败,比起当今的天子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我不是故意往你们姐妹的脸上抹黑,我可说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大实话呀。望你们听后莫要见怪就是了。”
起初,当牡丹和芙蓉听到陈大喜这种既尖刻又刻薄的话之后,还真是如雷轰顶,有些难以承受,但是平静下来一想,既然我们摊上了这样一位不争气的父亲,人家又都说的是实话,再说啦,此时的我们不是已经远离了李世忠,与他彻底脱离了父女关系了吗,何必还要为他的事情焦躁不安作甚?
想到这里,牡丹首先开口说道:“大喜哥,你是个极富正义感的人,你的所作所为,你的言谈举止,处处都体现出了这一点。我与芙蓉妹妹就是因为看不惯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才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在杀死展三、展光兄弟之后,我们本是想去投靠张洛行和龚德的,但是阴差阳错就上了太平山寨,还遇上了一位同样有着杀夫之仇的好大姐齐彩凤,她不但武艺超群,还教导我们如何做人,我们姐妹二人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都是有彩凤大姐的帮助啊。从我们踏上太平山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彻底背叛了自己的家庭,今生今世恐怕就要与腐败的清王朝终生为敌了。无论你的话有多么不入耳,我们都会洗耳恭听的!”
陈大喜欣喜地说道:“古有花木兰和穆桂英,当今有豁达开明的牡丹和芙蓉,有了你们这样的女英雄,实乃我义军之大幸也!”
齐彩凤说道:“过去在太平山寨,也道听途说的听到过关于你陈大喜故事,说你武艺如何高强,为人如何耿直,对清妖作战如何英勇等等,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对于齐彩凤的赞扬,陈大喜好像没有听见,他仍然接着他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我陈大喜就是这样一个人,自打从娘肚子里生出来,就生就了这样一个坏脾气,既不因高官显达而谄媚,也不为低贱贫穷而欺凌,我行我素,独善其事,虽死而无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