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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说说笑笑,既忘记了路途上的疲劳,又觉得路程近了许多,不知不觉之间,就来了舒城县衙。柳河花因为与县官甘文澜早有交往,所以未经传禀,就将婉闹等人留在衙门外面,独自进入县衙,直接面见甘文澜,向他说明了来意。
甘文澜见是胜保的掌上明珠柳河花,那是他甘文澜用八抬大轿请都请不来的上等宾客,今天她能主动找上门来,也真是苍天有眼,上天的恩赐,甘文澜只觉得脸上添了许多光彩。
甘文澜问柳河花道:“据甘某所知,胜大人将你视若掌上明珠,怎么会舍得放你一个人外出,在这兵燹日甚,盗贼出没无常的时下,也不怕你出个一长两短吗?”
柳河花不悦的回答道:“你甘大人也真是从门缝里看人,太小瞧我柳河花了!你别忘了,我可是侠客出身,从来就是来无影去无踪,几个毛贼强盗又能奈何我甚?至于说捻匪,我从来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来为难于我呢?”
甘文澜又问道:“你怎么又会与李续宜相遇呢?这不是过于巧合了吗?”
柳河花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在罗田县办完事情,到达潜山境内时,见一个人只穿一条裤衩,躺在路边呼呼大睡,走近仔细一看,认得他是李续宜将军,这才临时雇了一辆马车,又临时花钱找来三个人,帮助我将李将军抬上车,一路来到你的县衙,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甘文澜赶忙吩咐手下人将还在昏迷之中的李续宜抬进县衙大院,找来一套旧官服给他穿上。这时,李续宜也开始渐渐苏醒过来。
甘文澜将嘴巴贴在李续宜的耳边,轻声问道:“李将军,是你吗,你这是怎么啦?”
李续宜“哦,哦”了两声,没有说话。甘文澜用力摇晃着李续宜的双肩,又大声问道:“李续宜!你咋啦,怎么不说话呀?”
李续宜睁开双眼,吃力地望了望面前的甘文澜,接着又闭上了双眼,还是一句话也不说。柳河花说道:“甘大人,他已经昏迷了两天,恐怕一时半载也清楚不了,你就不要对牛弹琴了,你先派一个人照顾着他,待他醒来后再说吧。”
甘文澜说道:“要不是看在你柳姑娘的面子上,我才不收留他这个累赘呢,他就是死在路边,与我又有何干!”
柳河花说道:“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今之计,将李续宜放在你的县衙内,也非长久之计,你赶紧派人到三河镇去请一个管事的大官来,要他来掂对处理办法。常言道,孩子哭了抱给他娘,这也不违背常理么。”
甘文澜立即派人去往三河镇,柳河花趁机走出县衙大门,来到婉闹等人身边,悄声对她们说:“此时正是你们走脱的好机会,以后的事情你们就不用过问了,就由我来全权办理吧,你们就放一千个心好了。”
婉闹等三人对柳河花万分感激,相依惜别,回涡阳县孟窝南廖楼村去向廖和尚交差去了,暂不必再提。这里,有柳河花与县令甘文澜周旋,因为甘文澜知道柳河花的身份和来历,因此对她毫无起疑心。
甘文澜问道:“柳小姐,您年纪正当妙龄,不光人长得如花似玉,还练就了一身好武功,经常只身一人在天下行走,这要是换了我这个大老爷们,也是无法做到的。我不明白,怎么就如此机缘巧合,李将军的事情偏偏就让你给碰上了?”
柳河花随口应道:“这就叫做走夜路踏进阴沟洞,不是一身泥,就是一身脏,该当我倒霉,所以就碰上了这档子倒霉事。我与李将军不认识也就罢了,偏偏我又认出了是他的模样,虽然说交情不是怎么深厚,我总不能拔腿走人,见死不救吧?”
甘文澜一边听柳河花讲述,一边在心里寻思着,觉得似乎也有道理。然后他又说道:“听柳小姐讲来,也是言之有理,不过我心中仍然有些疑惑。听说李将军是带有三百余人一同前往湖南湘乡的,为他的兄长李续宾奔丧,怎么那三百名军兵都一个也不见了呢?胜夫人能回答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柳河花没好气的攮斥甘文澜道:“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再一口一个‘胜夫人’,‘胜夫人’的叫,我只是他的干女儿,你就再莫要玷污我的名声了!我有我自己的名字,你叫我的名字柳河花或者柳小姐都可以,就是不准再叫我那个使人一听就感到恶心的什么‘胜夫人’!你要知道,我之所以做胜保的亲身护卫,也是出于百般无奈,你那样称呼,完全是对我的误解和侮辱,使我一听起来就感到愤怒!”
甘文澜在柳河花的脸上察言观色,过了好半晌才诺诺说道:“既然柳小姐不喜欢这个称谓,文澜从此改一改口就是了。不过,三百军兵无缘无故就不见了踪影,我始终觉得其中必然大有蹊跷,人又不是水蒸气,怎么说蒸发就蒸发了呢?”
柳河花说道:“你这个问题,待李续宜醒转来,你只管问他,便什么都清楚了。我也是一头雾水,还要等他李续宜来说个明白呢。”
此时,一名团丁跑来禀报:“禀报甘大人,围攻正阳关的捻匪,在捻首陈大喜的带领下,现在已主动放弃正阳关,先是攻六安,现在已经兵临咱们舒城城下,望大人赶紧调动民团,护卫城池,以免城被攻破,合城百姓遭受生灵涂炭之灾。”
甘文澜没好气的回答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老爷面前吆三喝四?我甘文澜还活着呢,用得着你来指指点点么?”
那团丁受到甘文澜一通呵斥后,心中感到委屈,还想再争辩些什么,柳河花给他递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他再说什么了,他这才悻悻而去。
待那团丁走出去之后,甘文澜的气稍稍平息了一些,他对柳河花说道:“军队就是用来保家安国的,偌大一个舒城县,光靠几个团丁来护守,迟早都会护而不守,等到任柱、赖文光攻进城来,大家一起完蛋!”
柳河花假意劝慰甘文澜道:“朝廷军队虽然众多,但能够叱咤疆场,拼死护佑朝廷的也是少数,他们的粮秣军饷,还要依靠地方来供给。有些官兵打起仗来,还赶不上民团练勇凶猛呢,朝廷之所以看重民团练勇,也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而已。”
甘文澜说道:“柳小姐你到底为我们地方官说了一句公道话。前不久,李续宾带领他的土匪兵,从舒城县境路过,他对军队管束不严,这些个饿红了眼的朝廷军队,进门就抢东西,见漂亮妇女就横加凌辱,把个舒城县城搞得是乌烟瘴气,鸡犬不宁,还美其曰是打击捻匪,这不光是人伦道德的沦丧,更是往大清帝国的脸上抹黑呀!”
柳河花明知故问地说道:“我常听人们讲起,说李续宾治军有方,纪律严明,怎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甘文澜愤愤地说道:“屁!那些都是一般吃饱了饭没事做的文人,为了拍军人的马屁,胡编乱造出来的假话、鬼话,难道你你柳小姐连这些屁话也相信?就连窑子里的妓女,本来做得是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哪个不是油头光面,搽胭脂抹粉,身着绫罗绸缎,花枝招展,招摇过市,谁也不会往自己的脸上抹黑,拿屎盆子往自己的头上扣,更何况朝廷乎?”
柳河花说道:“现在李续宾将军已经为国尽忠,咱们就不要再贬损他了。”
甘文澜说道:“亏了任柱一锤将他砸死,要不然李续宾还要兴风作浪,咱地方官吏受他的恶气,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
这时,刚才那个受到甘文澜数落的团丁又来禀报道:“我知道大人您心中窝着一股火,只好往小人身上撒,可是我也是职责所在,不得不来禀报……”
未等那团丁说完,甘文澜就不耐烦地说道:“一天从早到晚,甚至在睡梦中也把你吵醒,总是这些没完没了、听了使人心神不安的狗屁禀报,我哪辈子做了坏事,叫我当上这个受窝囊气的县官,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了。水子,又有什么军情,快说!”
那个叫水子的人说道:“是这样的,老爷。据民团的探马禀报,说捻贼的陈大喜部,发兵数千,已经将县邑城北的桃溪镇围了个水泄不通,桃溪镇即将被攻破,边马已经扰及上派镇,事已致危,有人冲出重围,来到舒城县请求救援呢。”
甘文澜沉思良久后,对柳河花说道:“我马上就去面见游击福济,与他商讨救援之事。柳小姐,你在县衙内稍候,待我将事情料理清楚,然后再来陪伴你。”
甘文澜临时告别柳河花,乘坐二人官舆匆匆到达总兵福济府上,与福济商讨向桃溪镇派兵救援的事情。福济说道:“甘大人请您稍稍等候一下,我马上派人通知游击聂荣桂,令他立即出兵。”弁兵领命即去。聂荣桂如何领命出兵去救援桃溪镇之危,咱们暂且放置不提,单说李续宜已经渐渐醒来,只听他口中“啊啊”了几声,好像要说什么,但始终未说出口。
柳河花走到李续宜身边,弯下身子问道:“李将军,你睡得好香啊,到底醒来了,你要说什么?”
李续宜仍然只是“啊啊”地呻吟,也不知他要说什么。这时,甘文澜乘轿返回县衙,一下轿便直嚷嚷:“现在局势危急,我正经事还顾不过来,哪有闲工夫来伺候你李续宜?派往三河方面的马弁,都一天一夜了,也该回来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大街上传来了马挂銮铃的声音,接着就听一个人高声呼喊道:“李续宜在哪里?李续宜在哪里?我余际昌来看望你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就见一个中等身材、身材略显肥胖,年龄五十多岁的清朝大员,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在他身后,还跟随有两名中年将领。书中交代,他们是舒保和唐协和,三人都是接到紧急禀报,快马加鞭,赶奔而来。三个人的战马自然有跟随的兵弁来照看,不必多说。
甘文澜一见三位大员来到县衙,慌忙跪伏迎接,柳河花也施以万福,表示尊敬。余际昌没有理睬甘文澜,倒是首先与柳河花打起了招呼。他略带讥讽地说道:“僻乡遇佳人,日后必有福。不知胜大人的干千金为何来到舒城,我想这不光是巧合吧!”
柳河花抿嘴一笑,做了一个撒娇的动作,说道:“还真叫你余大人给说对了,今天不光你我相见是巧合,就连我与李续宜将军相遇也实属巧合,我来舒城光顾甘县令又是巧合,层层叠叠,许多的巧合都凑到一块了。”
余际昌走到李续宜跟前,用手拨弄了几下他的腮蛋,问道:“李将军,我是余际昌,你能听见我在和你说话吗?”
李续宜一下睁开了双眼,迟疑地望着余际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仍然没有说话。只把余际昌等人急得直跺脚。
余际昌说道:“李续宜,你能听见我说话就好。我来问你,你如何成了这个样子?在什么地方遭遇了不测?你的三百兵马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续宜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龙……廖……美酒……美女……”
余际昌继续问道:“你的三百兵马呢?你带的兵马都到哪里去了?”
李续宜闭上了眼睛,吃力的摇了摇头,便再不说话了。
余际昌对甘文澜说道:“李续宜是如何来到你的府上的?”
甘文澜胆怯的说道:“这,这,你一问柳小姐便知一切。”
余际昌一反常态,用锐利的目光在柳河花的身上审视了一遍,然后用怀疑的语气问柳河花道:“难道李将军的遭遇,与你柳小姐有关?”
柳河花毫不隐瞒,她理直气壮的回答道:“余大人您讲得不错,这件事情的确与我有关。”
众人一听此言,都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望着柳河花,周围的气氛也一下子紧张起来,余际昌、舒保、唐协和都不约而同的将右手按在了刀柄上。
柳河花微微一笑,轻松地说道:“余大人,您是错误的领会了我的意思。我说与此事有关,并不是我加害于李将军,你们都是三军统帅,难道就想象不出,仅凭我一个弱女子的力量,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干不出这样惊天动的事情来呀。”
余际昌等人将按在刀柄上的手挪开,气氛一下又平静下来。余际昌说道:“你既然卷进了这个人命关天的大漩涡,你总该把事情说个清楚吧!”
柳河花说道:“我既然卷进了这个大漩涡,还真的无法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出处。我是由罗田返回的途中,在路边偶然遇上了李将军,因为早与他认识,所以才临时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将李将军拉到了舒城县,我这是在见义勇为,做了好事,到反落得一身骚!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你一问李将军,不就一切都清楚了吗!”
余际昌只好走到李续宜身边,再一次追问于他。余际昌摇晃着李续宜的双肩,急不可耐的问他:“李续宜,你听清楚了,你要不做出个明确交代,你的乌纱保不住还是小事,脑袋保不保得住,这就很难说了!”
李续宜一听此话,惊愕的睁开了双眼,好像很想说话,但他怎么也说不出口。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两行眼泪夺眶而出。一个不久前还叱咤疆场的青年将领,刹那间便落到了如此地步,使周围的人看了不免也感到心酸。
余际昌对甘文澜说道:“作为舒城县令,你已经尽到了责任,但你救人就要救到底,你的责任还没有最后完成,从今天起,你必须派专人昼夜守护,李续宜的饮食起居,照管护卫,都要有你们舒城县毫不含糊的负责到底,这是本官给你的死命令,不得有丝毫疏忽和大意,在未得到上谕之前,如果李续宜出现任何不测,都由你负全责。柳小姐是胜保大人的人,她的行止我无权安排,她是去是留,就悉听尊便了。”
对余际昌的安排,甘文澜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他哪里还敢有异议,只得服从而已。于是他马上责成手下官吏,迅速去安排刚才余际昌所说的一切。说话之间,又到了正午吃饭的时候,甘文澜安排灶房做好了美馔佳肴,为余际昌三人接风,当然也少不了柳河花的参加。
吃过午饭之后,余际昌、舒保,还有唐协和,便各自跨上战马,回各自的军营去了。柳河花也趁机向甘文澜道别,尽情表示对甘文澜的容留和款待之意。在柳河花临动身之时,甘文澜将嘴巴贴近柳河花的耳边,悄声对她说道:“柳小姐回到胜大人身边之后,就说舒城县甘文澜在时刻惦记着他老人家的健康,让他老人家多多关照小人一些……”说到这里,神秘的一笑,还做了一个鬼脸。
柳河花懂得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好当面驳他的面子,只好顺风推舟,答应照办。甘文澜心中喜欢,开始做起了升迁高飞的美梦。他一直将柳河花送到衙署大门外,这才喜滋滋的返回衙署,继续做他的升官美梦去了。
半个月之后,甘文澜突然接到圣旨,是关于对李续宜的处理决定。圣旨中说道:“查游击将军李续宜,在为其兄长李续宾护送灵柩返回途中,不知中了何方贼人之计,以至于三百军兵无故消失殆尽,李续宜本人亦身中麻药,几近三十余日过去,至今仍然昏迷不醒,今后恐不能再领兵打仗。为示朝廷宽厚之恩,可免其死罪,着舒城县令甘文澜派专人护送其返回湖南湘乡原籍,安心静养,以观后效,今后永不录用。钦此。”
圣旨乃当今皇尚的最高指示,甘文澜不敢稍有怠慢,他立即安排二十个护卫,租用一辆上好马车,在马车中铺盖好暖被铺垫,一路将李续宜送回湖南湘乡老家去了。路上的话就不必再提,这一日便到达李续宜的家乡——湘乡敦行四十四都村。
李续宜由于长年在鞍马上征战,以至于三十七八岁仍未娶妻成亲,他的嫂子李杨氏是他唯一的亲属,护送的人只好将他交给李杨氏一家人继续护理照顾,并给李杨氏留下足够的银两,众人便如释重负,这才打道返回舒城。
李杨氏面对仍然昏迷不醒的小叔子,感到百般的无奈,一千个不满意,但是事到如今,惋惜也好,不满也罢,也无法使李续宜再清醒过来,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只好默默承受下这沉重的负担。
女儿李玉仙说道:“想当初,我心中就十分纳闷,我这个叔父怎么就撞到南墙不回头呢。无论对他说什么,他总是油盐不进,不听规劝。这可倒好,不到两个月就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李杨氏说道:“他们男爷们的事情,我们女人总也搞不清楚。我想,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对朝廷的所谓‘忠心’吧。”
李杨氏精心照顾护理着李续宜,不知不觉又过了将近两年。在一个凌晨,当李杨氏按以往的规矩给李续宜喂汤喂饭时,却怎么也无法再使他张口,他用手一摸李续宜的额头,冰凉冰凉,哪里还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于是,李杨氏嚎啕大哭,声音传到宅院外,立即引来不少周围邻居和亲朋好友,大家给李续宜翻动身子,按摩胸部,最后才确定李续宜已经死亡无疑。
话不必多说,人死如灯灭,犹如一盏燃烧的灯烛,忽然被一阵大风吹熄,人的生命也就从此结束了。李续宜死时才刚满四十岁,可谓年少早夭。一个人,无论你有多高的心气,也无论你有多大的本事,死亡的结局全都是一样的。不过有正义和非正义之死而已。为正义的事业而死,其死也重如泰山,当永远为人们所缅怀和记挂;而为非正义的事业而死的人,无论他有多么勇敢无畏,其死也轻如鸿毛,死后还要为人们所唾骂,也还将遗臭万年。
李续宜虽然已经离开人世,但他所从事的那场战争,还仍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胡林翼丁忧期满后,开始处理政事军事。将近半年,清军与蓝旗捻军一直处于对峙状态,毫无战果可言,这不免引起朝廷的极大不满。胡林翼值得上书言表,尽言自己的苦衷与无奈。他在上书朝廷的奏折中这样写道:
“臣于二月移驻上巴河。窃念军兴九年,其失计每在逼城而垒,一意攻坚,士卒摧残,主将不觉;及援贼大至,转以余力乘虚。如七年专力宿松,而贼窜张家塝;八年专力太湖,而贼由商(城)、霍(山)以陷麻城、黄安:前车良可鉴也!臣查黄郡形如园瓯,东为黄梅,与宿松、太湖接壤;东北为蕲州、蕲水;北为罗田,西北则麻城、黄安,皆与霍(山)、英(山)、商(城)、固(始)接壤:皖、楚要害应以黄州为适中。安庆、庐州、六安未复,则黄州宜设重防。且黄郡财赋系重甲于通省,官军血战两载,经营甫定,得之甚难,弃之可惜;臣故专驻黄州以为谋皖之计,非分三路进剿必难成功。”朝廷然其奏言。
于是,胡林翼将他的指挥中心由黄州上巴河移驻蕲州陈德园,接着又移驻英山城。
但是,胡林翼万万没有想到,他能指挥调动清军,却奈何不了任柱、张洛行的捻军。由于胡林翼全力谋皖,清军主力都调动至安徽境内,致使湖北全境兵力空虚,这倒给张洛行、龚德由河南卢氏县突围造成了良好机遇。
于是,张洛行、龚德的十万捻军,纷纷从崤山、熊耳山、伏牛山中巧妙突出,犹如疾风骤雨,直扑湖北蕲水,假借官军旗帜,身穿官军服装,长驱直入,袭破黄州城。不用多说,这一切又都是军师龚德的计谋和安排。
黄州知府周炳鉴、方试士毫无准备,未曾设防,黄州城即被捻军攻陷。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就像一场八级大地震,使武昌城也摇晃不止,大为震惊,于是全城戒严,严密设防,使得朝廷的大员们昼夜不得安宁。
在攻克黄州后,张洛行、龚德又立即分兵进攻罗田、麻城、黄安,清廷地方州县又遭受重大损失。此时,清军副将成大吉守备松子关,联合罗田官绅萧樾、周占标等急忙督促团勇前来救援,与张洛行的黄旗捻军发生激战,龚德被清军炮火击伤,捻军死伤三千余人,张洛行不得不临时休战,将捻军撤出松子关。
麻城是由清廷知府黄作揖固守,清将舒保带领部众绕道奔赴团风,配合黄州协副将书绅督促团勇截击张洛行,妄图截断张洛行再次返回河南境内的通路。
内阁侍读学士贺寿慈向朝廷奏言:“湖北省团练得力以黄州府为最,黄州府以黄安、罗田、麻城、黄冈为最。前者,咸丰八年夏,捻贼由九江上窜;咸丰九年夏,捻贼又由安徽上窜,曾经两度进犯黄州境,均被我军截击。此次捻贼过黄州境,屠戮甚惨,地方官署多数为其荡平,捻贼此举,实为泄其前次屡挫之忿。下官请饬大吏激励黄属,照旧团练,前任黄冈县知县葛致远可以总司其事。”得旨如所议行。于是,在湖北各州县又掀起办团练之风潮。
团练乃是由官绅所办的地方武装,专恃维持地方治安,他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给捻军的活动造成重大阻碍。一时狼烟遍起,血雨腥风,捻军不但要对付清朝的正规军队,还需随时提防团练豪绅的袭击,局势对捻军极为不利。
此时龚德被炮火击伤,伤势可谓不轻。铅弹由他的左肩击进,洞穿后背,血流不止,生命危在旦夕。可好军中有一个赛华佗郎中,他用祖传的止血秘方,先为其止血,后又敷上药粉,十日之后,龚德便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
龚德伤愈之后,顽皮的对张洛行说道:“咱老龚就是命大,连清军的枪炮也奈何咱不得,这不到阎王爷面前转了一圈,他说你还未到死的时候,怎么就提前来报到了呢?回去!回去!你光复大汉的重任还未完成,不收!不收!”
张洛行说道:“人的死生都由天定,若是未到死的时候,连阎王爷也不收。龚德老弟,你也是命大,命不该绝,这才出现死而复生的奇迹。不过说实在话,咱捻军中也离不开你,众将兵离不开你,我张洛行也离不开你呀!”
张宗禹说道:“龚军师,您的眼神不好,身体也不比我们年轻人,今后再上战场,你就不必亲临前线了,离开战线远一点,这样也才会安全一些。”
龚德微微一笑,说道:“连孔老夫子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从古至今,凡叱咤疆场的将领,那个不是身先士卒,英勇无畏。倘若为将帅者临敌时畏葸不前,那士兵如何英勇奋进呢?失去勇敢精神的的军队是无法打胜仗的。”张洛行面对执拗的龚德,也是束手无策。
这时,罗田练勇偷袭何家寨捻军营垒,结果吃了败仗,千总胡载舟被亦被张洛行的儿子张喜杀死,练勇元气大伤。龟缩于罗田城内不敢再轻易出战。
清军副都统穆图善发兵围攻黄梅,捻军主动撤出城外,留给穆图善的只是一座千疮百孔的空城。清军游击彭玉麟配合知州李瑜围攻蕲州,张洛行又下令主动撤出蕲州城,清军得到的仍是一座空城;多隆阿统军猛扑广济,黄州捻军守军则凭借堡垒抵死抗拒,清军伤亡十分惨重。
有一个黄冈儒士,从小熟读兵书,名字叫做刘维桢的,很有一些军事才华,他向清军候补道蒋凝学献计曰:“捻贼凭垒抗击,我军以血肉之躯冲击其刀枪,无异于刀俎之肉,去而无返,事倍功半,毫无成效。以拙儒之计,不如采用引蛇出洞的战法,然后突发奇兵,击其七寸,可望获取全胜矣。”
蒋凝学对曰:“刘君言之有理,此计亦正合吾意。”
于是,蒋凝学令刘维桢先用一军搦战,一战即佯败;捻军不知是计,出城追击。刚离城不远,清军伏兵四起,捻军大败。清军乘机涌入城内,不管捻军还是百姓,清军像杀红了眼的恶狼,见人就杀,见人就砍。捻军营垒被焚,火光冲天,城内哭喊声和喊杀声响成一片,一时血流成河,积尸满街。一座黄州城立时便乌云密布,充满着肃杀恐怖的气氛。捻军丢失黄州城,匆忙撤出城外,一路投奔三台河而去。刘维桢仍然不依不饶,引领杨维干所部,会同水师进行围剿,斩杀捻军甚多,黄州城遂被攻破。
张洛行、龚德带领捻军一路向黄安撤退,还立足未稳,又突然受到黄安团勇的攻击,双方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此时,清军提督成大吉、道员毛有铭统领清军赶赴麻城,堵住张洛行、龚德从麻城突围的通路;舒保亦带领马队配合进剿;清军副将蓝斯明、黄安知县诸镖也统带练兵赶至宋埠,对捻军进行堵截;清军道员梁作楫领军进驻两路口,其意图也是为了预防捻军由该处逸走。四面八方皆是清军与民团,就像一张天罗地网,张洛行、龚德即使插上翅膀,看来恐怕也是难逃覆灭的命运了。
其实,蒋凝学也是太小看了张洛行和龚德,捻军已经是一支与清军周旋了十几年的十万之众,清军妄图一口将捻军吞掉,他的胃口也太小了点。龚德常常利用乘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战法,屡屡突破清军的重重包围,巧妙的摆脱险境,转危为安。面对清军看似严丝合缝的包围,张洛行向龚德讨要计策。
张洛行问龚德道:“目前,清军将我们包围在黄安一带,重兵围困,犹如铁桶一般,难道我们束手就擒不成?”
龚德微微一笑,说道:“总旗主不必气馁,更不要害怕。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看起来严无缝隙的墙还可透风,何况重围乎?我早想好了一条计策,管教他清军想象不到,待到他们明白时,我军已巧妙逸出矣。”
于是,张洛行、龚德命令张宗禹,马上集合捻军众将领。霎时之间,一千余名各级将领便集合于张洛行身边。张洛行望着众将领,十分严肃的说道:“诸位军将,目前的形势你们均已看到,清军四面围困,妄图将我捻军全部歼灭,形势对我军十分不利。但是,我们捻军征战十余年,有哪一天不在与清军拼杀,现在我们不是仍然安然无恙吗?为了打破清军此次围剿,军师早已想出一条金蝉脱壳之计,大家务必按着军师的部署去行动,违令者杀无赦!”
接下来是龚德讲话,他的话语铿锵有力,逻辑性、鼓动性都极强,可谓言之凿凿,一针见血。龚德命令:“张喜、王宛儿听令!”
张喜、王宛儿挺身而出,高声答道:“末将在,听候军师命令!”
龚德说道:“你们二人各自带上自己的人马,张喜赶赴麻城以南的野鸡岗埋伏,王宛儿赶赴宋埠镇埋伏,待第五日的黎明时分,一同向守护在麻城的清军发起进攻,不求歼灭,也要打乱他的阵脚,然后再等待命令,决定你们的行止。”
张喜、王宛儿同声回答:“末将遵命!”
龚德又说道:“张宗志、张宗道听令!”
张宗志、张宗道应声站出队列,齐声答道:“末将听候军师命令!”
龚德发布命令:“你们二人各带一万兵马,不惜代价,在三日之内夺取长岭关、铜锣关,并将它们牢牢控制在我捻军手中!”
张宗志、张宗道同声回答道:“末将遵命,誓死不负军师厚望!”
龚德继续发布命令:“张九、张料儿听令!”
张九、张料儿同声答道:“听候军师吩咐!”
龚德命令:“你二人各带一万兵马,兵发栗子关、青苔关,三日之内,务必夺取此两道关隘,并稳稳掌控,等候命令,然后再作行止!”
张九、张料儿一同回答:“末将遵命!”
这时,张五孩与张易二人突然走出队列,火气十足的说道:“人人都有任务,为何唯独没有我们两个的名字?军师,你可要一碗水端平,不要薄此厚彼呀!”
张洛行一摆右手,说道:“你们身为大将,不可耍小孩子脾气。争先恐后要求去打仗,行为实属可嘉。不过也不必急躁,军师的命令还没有发布完呢。”
龚德睁开一双小眼睛,在张五孩、张易脸上瞄了一会,稍作停顿,然后才继续说道:“张五孩、张易听令!”
张五孩、张易都乐得蹦了起来,二人挺胸腆肚,一同高声答道:“末将听令!”
龚德说道:“你们二人听真,你们各带八千兵马,在三日之内,务必将永安寨与石寨攻克!”
张五孩与张易高声回答:“末将领命!”
龚德在众将官身上扫视了一遍,然后说道:“大家可能心中在问:军师熟读兵法,怎么会把最后一道关卡给忘记了呢?实话告诉你们,我心中像明镜似的,怎么会忘记它呢!张宗禹、安娇听令!”
张宗禹比较老成,是那种城府极深的人。他一直默默无语,知道军师不会将他忘记,但心中忐忑,不知军师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此时,一听军师呼唤自己的名字,马上同安娇一同站出队列,昂首大声回答道:“张宗禹、安娇等待军师命令!”
龚德说道:“松子关乃由皖入楚的必经通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自古就有一夫把关,万夫莫开之说。我之所以将这一重任交给你们,不用多说,你们也知道他的利害关系。在三日之内,你们务必夺取松子关,为大军通皖,打开一条通道,不准有任何贻误!”
张宗禹、安娇共同回答:“末将明白!决不辜负总旗主和军师的厚望!”
龚德最后说道:“在这些关卡中,无论我们打通了哪一道关卡,都可为我们打通通往安徽的通道,那么清军的封锁也就失去了意义。因此,我真诚的希望各路将领都必须身先士卒,不畏艰险,想方设法的去完成自己担负的使命,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一切部署完毕,各军将领都回到自己的军中,去动员部署攻打各关隘的计划去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张洛行对龚德说道:“松子关是湖北通往安徽的重要通道,此关已经不止一次被我们捻军攻克。记得咸丰八年四月间,你我就曾带领捻军配合太平军陈玉成将军,第一次攻克松子关,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湖北麻城和黄安,给了清军以沉重打击。清军亡羊补牢,从此便加强了防御。湖北巡抚胡林翼为了遏制太平军、捻军奔驰过境,饬令罗田县令在松子关抓夫修关,光关卡就修建了十七座,并修筑城楼一座,石磊垛墙一百多丈,石质营垒四座,大炮台一座,军人驻所三所,并从此命名为松子关信义卡。在距松子关西北一里远处,还修建碉楼一座,与松子关主关卡互为犄角,可谓攻守兼备,易守难攻。宗禹和安娇领此重任,他们毫无畏葸之意,他们这种临危不惧、大义赴难的精神,真乃我捻军中所独有也。”
龚德唏嘘赞叹一声,说道:“听过总旗主的话之后,也不免使我想起去年我在松子关前受炮伤的事情。若按着以往战斗时我站立的位置,离开清军炮台足足有二里路远,他们大炮的射程是不会射到如此远的地方的,但我虽站在二里开外,也差一点被射毙命,从此证明,清军准是安上了射程更远的大炮。这对张宗禹与安娇的强攻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张洛行说道:“张宗禹聪明过人,又有安娇作为辅佐,我想,他们会想出攻克松子关的计策的。这使我想起,咸丰十一年的时候,您龚德军师带领五万余人,兵分两路,联合英王陈玉成对松子关发起攻击,关中炮火也异常猛烈,当时您虽然身受炮伤,但松子关到底被您攻克。然后您一边养伤,一边与清军周旋,指挥和带领白旗捻军转战三省垴、青苔关,然后隐遁他去,终于摆脱了清军的围追堵截,这也是我捻军作战史上的一大奇迹也。”
龚德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而今清军的守备更加认真,戒备也更加森严,不但守军人数超出往年,而且炮台林立,檑木滚石堆积如山,一遇风吹草动,便螺号四响,信息快捷灵通。更有甚者,清军又修建了一座高十五尺、宽亦十五尺的城门,另有石墙、门槛,门闩洞眼,只要将石门关闭,非用炸药爆破,便很难进入。”
张洛行说道:“山峰关隘乃自然生成,没想到现在都为清军用来抵御我捻军,成为抵挡我捻军逾越的障碍,亏他胡林翼想出这个损招,我想松子关与胡林翼的名字将一起载入史册,松子关历史长存,而胡林翼则将遗臭万年了。”
张宗禹和安娇将如何攻破松子关,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