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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之人竟是陈文志见过的那位鬼魅般的黑衣青年。
自那晚惊鸿一现后,陈文志一直对此人的武功心存好奇,却不想今日在这里再次遇见。
看着黑衣青年跟在小二身后神情冷漠、目不斜视的抱着长剑在仅剩一张空桌旁坐下,陈文志忖道:“他果然是来定阳的,不知是否为所谓秘籍而来。”
在黑衣青年坐下后,二楼众人的谈论声才再次响起,但已小了很多。
陈文志微一凝神,顿时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清晰传入耳中:“是落叶剑客姜世杰,没想到他竟然也来了,这下有热闹瞧了!”
“落叶剑客姜世杰?既如此威风,看来定非一般人物。”陈文志初入江湖,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自不知这位落叶剑客却是江湖中风头正劲的年轻高手之一,他师从落叶谷落叶老人,出道几年来,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落叶剑法,闯出了响亮的名头,颇有青出于蓝之势。
传闻落叶剑客姜世杰一旦出剑,从无活口,端的心狠手辣。他虽非滥杀之人,但一般江湖人物见到他都小心谨慎,生怕不小心惹怒了他,成为他剑下亡魂。这也是楼上诸人甫一见到他便噤若寒蝉的因由。
“既已来到定阳,便不愁看不到他动手。”陈文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黑衣青年姜世杰的酒菜上来时,陈文志已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随手又斟了杯酒,正待饮尽便结帐离开,这时纷杂的脚步声响起,随之六条人影出现在楼梯口。
正中一人是一位身着华服的公子哥,手里拿着一把描金折扇,面色青白,脚步虚浮,一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模样;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獐头鼠目的模样透着一股猥琐;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两个魁梧大汉,满脸横肉,腰悬长刀,看二人寸步不离的模样应是那位公子哥的护卫,再往后则是两个随从模样的汉子,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
“纨绔子弟!”陈文志随便扫了一眼便端起酒杯,这样二世祖模样的人他在潭州城见多了,对这种仗着钱财、权势横行霸道的花花公子他无一丝好感。
六人上楼后略一打量,发现已无空桌,华服公子不悦的哼道:“王禄,去找张桌子。”
那獐头鼠目的猥琐汉子忙答应一声,环目看了片刻,竟直向着陈文志的桌子走来。
来到桌前,猥琐汉子抬手一指陈文志,颐指气使道:“小子,吃完饭就赶紧走,我家公子要坐这张桌子。”
陈文志眼皮都未抬一下,仰头饮尽杯中酒,又慢条斯理的斟上一杯。
看到陈文志置若罔闻的模样,猥琐汉子大怒,猛的一拍桌子,大叫道:“小子,你聋了吗?大爷……啊!”
尚未出口的话忽然变成一声惨叫。
一根竹筷刺穿了猥琐汉子拍桌子的手掌,也刺穿了坚实的桌面,将之牢牢钉住。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楼上诸人皆是一惊:好快的速度!好狠辣的手段!虽然很多人都没有看到陈文志的动作,但他们也能猜到是陈文志出的手,望着这位满面淡然、英挺中带有几分文雅的少年,这些人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几分敬畏。
陈文志微微转动手中酒杯,只是淡淡的看着猥琐汉子,并不说话。
本来猥琐汉子看到二楼只有陈文志和落叶剑客姜世杰两人是一人占一张桌子,而观姜世杰的装束神情明显是个不好惹的主儿,陈文志则是一身粗布衣衫,神色平淡,长相清秀中带着几分文雅,虽桌上放着把长刀,但怎么看陈文志都像一个自命清高的穷书生,因此他才选择陈文志这张桌子,不成想这主儿如此心狠手辣。
此时再看陈文志淡然的神色,淡淡的眼神,猥琐汉子忽觉一阵刺骨的寒意自心底泛起,本能的感觉离这位少年越远越好,因此他用另一只手拼命的拔钉在桌上的筷子,但他并未练过武功,气力有限,无论怎么拔都拔之不出,反而因触动伤处,痛的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本等在后面的华服公子几人因猥琐汉子背对他们并未看清发生什么事,但听到猥琐汉子的惨叫他们已急步趋至,恰好看到猥琐汉子的惨状。华服公子顿时勃然大怒,一指陈文志,冲口骂道:“你好大的狗胆,竟……”
话未说完便被“啪”的一声脆响打断,随之华服公子整个人便打着旋飞跌开去,更有一蓬血花裹着数颗牙齿脱口喷出。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华服公子身体抛飞的方向恰好是不远处黑衣青年姜世杰的那张桌子。
对楼上发生的一切一直恍若未见、埋头大嚼的姜世杰眼中厉芒倏闪,随手抓起桌上酒壶掷了出去。
酒壶正撞在华服公子的身体上,“啪”的一声碎裂,而华服公子空中飞跌的势子顿止,直直的砸在下方的一张桌子上。
桌子顿时四分五裂,汁水四溅。坐在此桌的几人显是江湖中人,身手敏捷,在飞溅的汁水尚未沾身之际已远远避开。
杀猪般的嚎叫自华服公子嘴中传出,看起来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堪,在承受两击及如此重摔之下,仍能保持清醒,只是此时模样极为狼狈。一身华服沾满了油渍汤水,整张脸已扭曲变形,左边脸颊更是高高肿起,其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痕迹,犹有丝丝血迹渗出,顺着他嚎叫而大张的嘴巴可以看到大部分的牙齿都已脱落,甚至有几颗还嵌在牙床里,鲜血顺着下唇、嘴角汩汩淌下。
看着华服公子脸上的印痕,众人的目光不禁落在陈文志横放桌面的长刀上。那痕迹和刀鞘尖端完全一致,这次陈文志出手这些人依旧没有看清,看着神色依旧淡然的英挺少年,众人不禁想到如果换做自己是否能躲过这一击,一念至此,众人心中忽泛起丝丝凉意,目光不禁扫向一脸冷漠的姜世杰,他呢?能否躲过?
此时刚反应过来的两名护卫急忙奔至华服公子身边,略一检视便发现他的两根肋骨已被酒壶撞断。看着华服公子正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二人怕折断的肋骨刺入内腑,忙伸手按住。华服公子却猛的甩脱,双眼满蕴怨毒之色从陈文志和姜世杰身上一掠而过,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杀了他们!”原来身在空中时他竟看到了姜世杰掷出酒壶。
两名护卫互视一眼,掏出金创药,把华服公子交给随从照顾,面色凝重的向黑衣青年的桌子走去,手已按到腰畔刀柄上,如临大敌。
这两人并非傻子,刚才陈文志出手他们虽没有看到,但也能猜到,能出手如此之快的人,他们自问远非敌手,因此二人知道此人觉不能惹,去杀他只是枉送性命,而黑衣青年看起来也不好惹,但也只是看起来不好惹而已。当然,如果让他们自己做主,哪一个他们都不会惹。但现在少爷有命,他们只有选择一个。一个不能惹,一个看起来不好惹,怎样选择二人当然明白。欺软怕硬这样的事岂不是很多人都乐意做的?
缓步来到这个看起来不好惹的人面前,两人亦不敢有丝毫大意,其中一人盯着黑衣青年沉声道:“这位朋友,我家公子遭人暗算,作为江湖中人,你应出手相救才是,为何却作出落井下石之事?”
此时姜世杰正冷厉的盯着陈文志,他清楚华服公子向自己飞来定是陈文志有意而为。但他既能在江湖上闯出显赫名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不容许丝毫的鲁莽。
他虽然没有转头去看那边发生的事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也许陈文志的两次出手他是酒楼上唯一一个看清楚的人,正因如此,他才比其他人更明白这淡然少年的可怕:这少年的出手速度定在自己之上。
平时能与高手交手切磋乃他求之不得之事,但此时却不行,他还有要事要办,绝不能受伤,因此姜世杰虽自信自己不会败给淡然少年,但却并没有妄动。
陈文志感受到姜世杰的目光,并未回避,而是淡然相对,尚微微举了举手中酒杯。刚才之事本就是他因想见识一下姜世杰的武功而有意为之,此时既被识破,也用不着藏头露尾。
视线突然被阻断,姜世杰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自己横放在桌上的长剑,对两名护卫却是毫不理会。
看到姜世杰如此无礼,另一护卫顿时大怒,但他不敢在陈文志面前撒野,在这位看起来不好惹的黑衣青年面前他同样不敢胡乱发泄怒气,只好压在胸中,道:“朋友,今日之事,你无论如何要给个交待,以免我们兄弟难做!”
殊不料姜世杰却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两护卫闻言,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倏地齐后退一步,“锵”的拔出单刀,指着姜世杰怒道:“人要脸,树要皮,今日朋友既如此落我们兄弟的颜面,纵使不敌,我们兄弟二人也要领教一下朋友的高明手段!”
其实二人心中实不想与姜世杰动手,只盼望姜世杰说一句软话便带着少爷离开这令他们为难之地,不料姜世杰态度强硬,话语间竟没有留下丝毫回环的余地,江湖中人最重颜面,且二人仗着定阳城守备的威风在定阳城一向霸道惯了,几时受过如此羞辱,因此二人恼怒之下,一时头脑发热,一下拔出刀来。
刀出鞘,二人便已后悔,万一因此事赔上了自己的小命就太不划算了。但此时已势成骑虎,二人只好硬撑着恶狠狠的盯着姜世杰。看着姜世杰端坐不动的身形,二人却又不敢主动出手,心中紧张之下,紧握刀柄的手心已是一片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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