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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你够了。”庭下首排的蓝衣青年拍案而起，剧烈的愤怒让他眼中都染上了一层红芒，即使知道吴天与朗家关系不匪，可他还是忍不住呵斥道：“君书前辈一向以爱民著称，对部下的关心更是传唱千军，当年更是以自己的身躯替副将当了一箭，而你此刻却菲薄君书前辈，是为何意？”
吴天耸了耸肩，解释道：“我刚刚就说过了，这只是我的猜测，你可以当作一个故事来听，无需恼怒。”
“你……”青年面色更怒，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正如吴天所说的，他刚刚就已经说过了，这些只是他的一个猜测而已。
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肃声道：“请你，不要再说这般话了。”
吴天苦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与青年争执什么，有句话说得好：莫要与书生争夺是非。
一方面，书生饱读诗书，妙语生花，若是与他讲理，可谓百口莫辨。另一方面，书生虽然理智、聪颖，但却有一个严重的缺点，那就是迂腐，大量的圣贤教育使他们太过于相信史书，太过于相信自己，对别人的提议不往往屑一顾。战玄大陆上之所以重武轻文，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听到两人的争吵，院长曲指敲了敲桌面，待众人安静下来，这才说道：“你叫吴天是吧～”
吴天点点头，伸手拍了拍正在咬扯他衣袍的小乖，示意它安静一些。
院长再次打开身前桌上的《叙兵论》，道：“你继续说下去----”
“老师～”依旧是那个蓝袍青年，起身急声道：“不能再让他说了。”
“哦？”院长仿佛悠闲了许多，看着青年问：“为何？”
“老师，我赞同许普的说法。”另一个瘦小的青年站起身，指着吴天，说：“我们认为，他这是对君书前辈的侮辱。”
“对，我同意。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君书前辈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吴天其心可诛～”
……
附和声越来越多，对吴天的仇视也越来越重。
吴天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对周围的责骂充耳不闻。说实话，他从没有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不是因为他蔑视书生。他看不起的，只是这些顽固愚蠢的书虫而已，只知道一味地读书，不懂世间的险恶，不知利益的取舍，整日满口的正义与理想。不是别人要看轻他们，而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只能让别人看轻。
可笑！
啪--------
“闭嘴～”院长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书桌上，漠然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狰狞，目光紧紧地盯着呆滞的众人，吼道：“你们怎么知道，他所说的只是一种猜测，你们又怎么知道，这是对君书的一种侮辱。”
说着，院长的目光越发地激怒，“今天，我就明确地告诉你们：吴天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你们所敬仰的君山正是亲手牺牲了部下才得以逃离绝径屿。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们～”声音突然冷冽起来，冷可刺骨，“当初被君山选为牺牲者的，不是两万人，而是----”
“三万五千人……”
死一般的寂静，原先声讨吴天的人此刻都陷入了呆滞，好像被剥离了灵魂一般。
三万…五千人，比只先前足足多了一倍。
这真的是那个对他们犹如神话般的人物所做出的事情么？
他们没有认为院长在开玩笑，身为帝国学院的院长，每一句话都有着足够的分量，就凭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让院长如此去做。
不知何时，他们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苦涩，因为心中的一处信仰，顷刻间，轰然倒塌了----
“怎么，伤心了么？绝望了么？是不是觉得着十几年来的信仰很不值得！”院长僵硬的脸上铺满了嘲讽之色。
庭下众人沉默着，心中却默认了院长的话。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心中的那个君书，还能是那个完美的君书么？
“愚蠢，愚蠢至极，你们认为君书的做法冷血无情是吧。好，那你们谁能够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团结一致，不抛弃任何一人，舍身与敌军一搏么？结果呢？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八万人为了一个所谓的仁义，君书为了你们所说的爱民，将绝径屿的湖水染红是么？”
“你们告诉我，是也不是？”
鸦雀无声，窒息般的氛围充斥在整个文院中，每一个人都觉得呼吸变的极度沉重。
是啊，如果是他们的话，该怎么做……
三万人的死亡与八万人的全灭，他们应该如何选择……
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如此艰难。
院长望着陷入深思的学生，叹了一声，道：“书生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口中的仁义已经能与四万人的生命划上了等号，甚至远远超过了生命的重量。古人从实践中得来的教训，却让你们在书籍上得到了实现，可是正确与否，你们知道么？”
“你们不知道，你们唯一考虑的利益价值----”院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只是自己的‘心’罢了。”
说罢，院长也盘腿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一群沉思不语的学生。
三十年来，她第一次能够如此痛快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沉默了三十年，也痛苦了三十年，因为她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解救陷入了误区中的文生。
她想要告诉自己的学生，你们所探求的那条‘文’的道路，只会慢慢地将你们引入地狱。
文是什么？
它其实并没有一种确切的定义。
如果非要解释的话，可以这样说：
文，是凌驾于仁义礼法之上的一种，态度！
决定是非，决定取舍，以及决定成败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