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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麻衣人
【中军帅帐】
西出潼关，牧护在前。
过了横隔在并州军与镇东军之间的第一道关隘潼关之后，就是牧护关。
并州军的大军抵达牧护关已经是下午了。夕阳把坐落在山巅的牧护关笼罩在一片温暖而迷人的橙色光芒里。从牧护关的大门延伸出的大道上，稀疏的行人背着各种行囊，偶尔有马车运送着逃难者避入牧护关。
道路两边的绿草，在初秋的时节里枯黄成一片了，风卷起枯草碎屑，扬在空气里，像金色的沙尘。
牧护关的守将是老太尉苏罗极为倚重的顾祝同。
要形容顾祝同的话有很多形容词，俊美、挺拔、英气。他的目光酷似星辰，笑容如弯月。在雒阳的时候，拜访他的贵妇人和千金小姐络绎不绝，博得了一个贵公子的雅号。
但真正令世人称颂的不是他的俊美的容貌，而是他的赫赫战功。
五年前，烧羌数万牧骑滋扰西域，当时只有二十八岁的贵公子顾祝同则凭借麾下的一千近卫骑兵猎杀了近万烧羌牧骑，峥嵘天下，垒砌京观于长安东郊，震慑群雄。是役后，老太尉奉命拜其平东将军。
四征四镇、四平四靖、四威四安，大汉以此二十四将守护外、中、内三道防线，为王朝柱石，地位仅次于镇守北疆的三位柱国，顾祝同年纪轻轻能任职其一，可见其能力。
牧护关是蒋中正最后的依仗，牧护关若失，长安东面则无险可守，到时候只能遁入汉中躲藏一世了，故而牧护关绝不容有失。
并州军和牧护关的守军僵持许久，但并州军另一路偏师连战连捷，不到一月陈兵萧关。萧关和牧护关一样，是长安的屏障，萧关若被攻破，长安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镇东军两面守敌，捉襟见肘，勉强在萧关驻守了九千士兵，但就算此刻并州军取得了优势，如果牧护关久攻不下，等镇东军反应过来，并州军的五万大军饮恨沙场是早晚的事。
“牧护关左右设有两座副城，主关与两座副城互为犄角，交相呼应，如想取胜，必先断其外援，我建议强攻牧护关。”
“会不会牺牲太大了？一旦副城守军前来救援，和牧护关守军前后夹击，我们必败无疑。”
“主公无需顾虑。如果我们强攻，副城的守军是一定会前来救援，所以我们要在途中设伏，全歼援军。歼灭援军后，攻打主城的主力假意撤退，要装成后方被袭击的样子，引诱主城守军出城，安排伏兵断去后路。蒋中正麾下无骑将，唯独顾祝同得苏罗教授兵法，最喜欢率领骑兵衔尾追杀，我们缺乏攻城器械，人手也经不起耗损，属于唯一的方法就是诱他出来。”
【牧护关】
三末，黄昏，并州军猛攻牧护关。
“这一战，注定血流成河，尸骨成山，苍茫大地，亿万生灵都要颤抖，只能胜不能败！”
无声的大军，可怕的压抑，沉默前行。
并州军精锐齐出。
并州狼骑在吕奉先的统御下直冲正门，赫连庸人和夏侯妙才带着并州军自东边进攻，赵匡胤麾下的江湖异人穿梭在阴影中，血花溅起，带走无数生命！
一千弓骑兵弯弓搭箭，坐骑速度不减，并骑而奔，如洪水席卷而来，手中的硬弓被拉的状若满月，一支又一支神箭穿云破雾，射杀戍守的镇东军士兵。凄艳的红，血花不断绽放，栽倒在地上。
“镇东军的弩枪！”
“重铠卫，盾阵！”
并州重铠卫，由赵匡胤抽调百名江湖异人组成，全是身披由重铠的豪猛之士。重盾大斧，每一个重铠卫再沙场上都有如魔神！
但遇阻挡，利刃向前。
到处都是并州军的身影，兵锋所向，摧毁一切阻挡！
牧护关有着强固的防御工事，却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用过了，虽然平日也有人驻守，但是谁会想到有人敢来攻伐。大汉雄视天下，早已让这里的人失去了警觉心，然而，此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被打得节节败退。
驻守在这里的人惨叫声不断传来，或被冰冷的矛锋挑起，或被利刃生生斩杀，犹如蚍蜉撼树，想逃都不能。
“杀！”
在这一刻，并州军的战士们爆发出惊天杀气，一吼山河动，整座牧护关都像是要崩坏了。这是一股钢铁洪流，没有什么能阻挡住他们的步伐，宛如数万战神，所向披靡。
偌大的牧护关只能凭借箭塔无力地驱逐着敌军。
正西方夏侯元让手持利刃一马当先，在他的身后旌旗招展，并州军的勇士踩踏天穹而来，隆隆作响。
“给我用攻城槌轰开城门！”
夏侯元让大吼，他的身后推出数十辆攻城车，直指牧护关的城门。攻城槌撞击城门力量裹起漫天尘沙。山崩地裂，大门成齑粉，坚固的大门被轰出一道缝隙。
“继续！”
四方大门告破！
万人齐出，虎狼之师，无敌的战争狂徒。血气滔天，战意澎湃，人喊兽吼，所过之处山崩地裂。数万大军嗷嗷大叫，一个个挥动利刃，舞动战斧，高举长矛，一片片血花飞起，无人可挡！
“自匈奴暴君战败以来，还没有人敢这样，你们要付出血的代价！”
起一州大军犯上作乱，兵锋直入，这是大汉立国以来未有之举。
这是一片流血的土地，到处是喊杀声，到处都是刀光剑影。鲜血飞溅，十首横陈，无的惨烈。
夏侯妙才骑着战马狂冲而出：“死来！”
“给我杀，将他们斩尽杀绝！”牧护关内的高手出动了，几十名校尉向四座城门赶去，到了这一刻众人都红了眼睛，任何话语都无用，唯有死战！
一道人影，骑枪破空，对上了夏侯妙才。
地煞星辰骑！
夏侯妙才年轻气盛，坚玉骑枪高举，两人彼此锋芒相向，旁人难插上手，一晃眼就战了数十回合。
“滚！”
星辰骑双臂痉挛，骨头裂开，被夏侯妙才刺穿了头颅。
“杀！”
镇东军数名校尉群起而攻之，全都围杀向夏侯妙才，许多人多杀红了眼睛。
“杀！”血染战甲，在生死间对决，一朵又一朵血花绽放。并州狼骑紧随其后，如同一个个绞肉机一样，杀伐向前，所向披靡。
碎骨与血肉不断飞溅，夏侯妙才的面甲被斩裂，英俊的脸庞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长枪倒转，一个奔驰而来的中校哼都未能哼一声，就被刺穿了身体。
【中军帅帐】
居中指挥的赵匡胤淡然地看着搏杀的双方沉默不语。
“主公，牧护关副城的近卫骑兵要冲出来了。”曹彬忍不住提醒道，有些忧心忡忡。
“让奉先和文谦亲自带人伏杀。”
“诺。”
【峡谷】
“近卫骑兵，随我冲锋！”
一千身覆重甲的铁骑如苍龙般冲出，三千游骑紧随其后急驰向胶着的战场，马蹄践踏在土地上，烟尘滚滚。
“弓箭手，三百步，射！”
峡谷的上方响彻起一声号令，数不尽的箭矢蜂拥而下，如狂风，似骤雨，密密麻麻，遮蔽了峡谷上方的天空。没有重甲防护的游骑在几轮射击下全部死去，即使是有重甲在身的近卫骑兵也同样死伤无数。
两万步卒一前一后将残存的镇东军铁骑包围在峡谷中。失去了冲锋距离的近卫骑兵们奋力厮杀着，厚重的铠甲遍布刀痕箭孔。虽然单兵作战，这些强大的重骑不够灵活，即使这样依旧发挥出了无以伦比的恐怖威力。
它们逐渐聚拢在一起，一同奔驰，碾碎天地，不可撄锋，破灭一切阻挡。
并州军的勇士与这些钢铁怪兽碰撞在一起，如割麦子一样倒下去一大片，一条条生命消逝，一片片血花绽放。
战斗是这样的惨烈，任何言语描述都是苍白的，地上也不知道堆叠了多少尸体。
想不付出代价打下一座镇东军重镇，那只能是童话，现实中不可能发生，必要经历血与火的洗礼。这一千铁骑像是绞肉机，收割去一片又一片的生命。
“玄甲军何在！”
吕奉先在峡谷上方俯视着峡谷中发生的一切，长剑高举，一声令下，并州军最为精锐的玄甲军齐出，带着森冷的寒意从峡谷之上飘入镇东军铁骑的中央。剑意纵横，纵使镇东军铁骑锋芒无尽也在他们的铁剑面前化成了齑粉。
【牧护关】
并州军的军队突然后撤，顾祝同在牧护关的最高处隐隐约约望见并州军的后方扬起漫天烟尘。
“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顾祝同疑惑地询问自己的副将，远处的烟尘太过浓密，遮蔽了他的视线，只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爆发了大战。
“半小时前，副城派出了一千近卫骑兵和三千游骑。可能是他们袭击了敌军后方，迫使敌军放弃了强攻。”
顾祝同皱眉远眺，他不是没怀疑过对手在使诈，但他们处在了绝对的劣势是无可置疑的，这种情况下完全失去了使诈的必要。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迫使已经在强攻中隐隐占据优势的敌人选择后撤？
“召集近卫骑兵，准备随本帅出城，无论是因为什么，这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峡谷】
顾祝同亲帅三千近卫骑兵奔驰而出，追杀二十里，遭受了和先前那批援军同样的命运。
峡谷遭围，进退维谷。
生命不断消逝，血流成河。连并州军的五大上将之一乐文谦都出现了，有这样一尊杀神，绞杀镇东军的铁骑可以说摧枯拉朽，立刻震惊了顾祝同。
千军冲锋，万马奔腾，怒踏帝王家！
血流成河，尸骨成山，人命比草贱。
双方浴血搏杀，都没有退路可言，唯有进攻胜出，不然等待的就是一方被灭。
顾祝同麾下的一群有着二流高手实力的校尉集群冲锋，如果不是乐文谦挥剑拦截，包围圈可能就会被打出一道缺口。
乐文谦黄金剑出匣，那群单论修为就已是二流高手的校尉居然没有一丝抵抗之力。黄金剑劈下，天崩地裂，像是击穿了诸世界！土浪从大地上冲向高空，跟海啸一样将前方彻底淹没了。
文谦舞剑，九州之铁铸一字。
凌厉的剑势勾勒出一个“错”字，印刻在大地上，任镇东军千军万马不能逾越一步。
镇东军铁骑收拢，队伍中跃出一名穿着青绿色战甲的将领，依稀可见面甲下英俊的脸庞。即便站在那里，没有出手，也让人不由得对他心生敬意。
“我顾祝同如今身陷绝境，没什么好说的，还请来将报上名来。”
“乐文谦。”
“黄金剑乐文谦，你可敢与我一战？”
“我来！”
乐文谦身旁的吕奉先化成一道迷蒙的月光冲了过去，画戟横斩。
方天画斩！
赵匡胤麾下战力第一的吕奉先全力斩出一片青辉却被顾祝同如鬼魅一样避过。
铮铮剑鸣动天，顾祝同的一身真力井喷而出，浑身都被神环笼罩，宝相庄严，勇猛绝伦。
吕奉先青华绕体，白衣欺雪，如战神戏月，身影划出一道道青光。
两人争锋，速度快到了极点，普通士兵根本看不清。
【牧护关】
围杀顾祝同的同时，并州军的主力再次强攻牧护关。
“杀！”
但是此时牧护关的上空升腾起一片乌云，黑压压一大片。
足足十座机关连弩升腾而起，架在城头，慑人的心魄。
机关连弩！
这种墨家弟子创造出的战争工具完全以钢铁铸成，千锤百炼，坚固不朽，一次可接连射出数百箭矢，才一轮连射，就将未能退走的并州军将士灭作肉糜。
面对机关连弩，在缺乏攻城器械的情况下，赵匡胤也是无计可施。
双方激烈交锋，死尸不断坠落下空中，大地上早已被血水染红了。
牧护关中冲出一道湛蓝色的身影，数千镇东军守军跟随其后。
“天罡星在此，谁来一战！”
天罡星，实力即使在三十六天罡星辰骑中也名列前茅，据说几年前曾和交趾九阙龙城的东海龙王打成了平手，修为绝无限接近天位，算得上是一位准宗师了。
但比绝世高手，并州军又何曾怕过谁？
破布麻衣，洗得发白，甚至还打了几个补丁。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携着一柄尚未出鞘的破铁剑，一步一步向着天罡星走去，将其身后的一排镇东军精锐自地上震飞。
想要斩杀他的镇东军士兵才靠近就被无形的剑意割裂。
走到相距天罡星不足百步的时候，麻衣人才站定，破铁剑没有出鞘，只是遥遥地对着天罡星一挥，旋即转身便走，他的步伐甚至没有滞留过一次。
寂静，原本还在厮杀的双方诡异的安静了下来，然后恐惧地看向那个穿着破布麻衣的老人。
因为那老人刚才的凭空一剑直接抹杀了强大的天罡星和他身后的数百名士兵，不仅如此，连千米之外的牧护关那扇厚重坚固的大门也裂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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