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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赵匡胤
【司礼监】
毕竟已经是秋季，清晨的京师透着几许凉意，仿佛渗进了骨子里。
二十辆囚车鱼贯入城，数百名孝陵卫的卫士押着囚车。
一把大火，不止烧了洛阳丙家，还席卷青州，将戴望舒等二十名丙家派系的官员烧了个灰头土脸。戴望舒戴着重镣站在囚车里，浑身伤痕累累，肮脏发黑的囚衣不时渗出丝丝鲜血，整个人已陷入了昏迷，显然路上受过极残酷的大刑。
大汉立国至今，成为有如此过激地打压某一派系的，刘瑾算是开了先河。
一行囚车进京，十里长街，万人围观。大军凯旋，外使入京，迎娶外族公主。在雒阳百姓的眼里，小皇帝总能给他们带来茶余饭后的聊资。
但满城百姓谈论着上层的风波时，刘瑾正在发愁。
“杀鸡骇猴，已经有了丙源，杀太多反而坏事……”
丙家一派的人抓是抓了，可又该如何处置？孝陵卫刚刚解禁，如今他只是凭借小皇帝的倚重在耀武扬威。孝陵卫的底气还不足以让他霸道行事，一旦真的对戴望舒等人痛下杀手，他刘瑾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明明已大权在握，却进退维谷。天下英才为何不入我彀？
未久，刘瑾桀桀怪笑起来。
“来人。”
一名小宦官恭谨出现在门口。
“传令，押解来的二十名犯官全部押赴集市，杖三十……”顿了顿，刘瑾若有深意道，“叫小顺子去给杂家监刑。”
人有三六九等，大人物能一言决生死，这是凡人的卑微，也是权势的魅力，而刘瑾此时此刻正品尝着。
戴望舒等人入京后，囚车直接进了司礼监的大牢。既无审判过程，也没有公示其罪，从头到尾透着一股子心虚的味道，也许就是阉宦的自卑心理，才会想出这样带有羞辱性的处罚方式。
市杖一事终于在朝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打人不打脸，何况如此屈辱的市杖，几乎扇了全天下士人的面皮。无论是儒法道还是兵墨农，凡是有点影响力的士人都在对刘瑾表达不满。大汉的文官系统说到底还是源自于勋贵，他们的脾气最是倔强，不屈服，不妥协，他们的头上顶着贵族的荣耀，因此而盛，为之受累。
太常王佐领着数十大臣在未央宫前跪谏。对于刘瑾惹出来的烂事，小皇帝只能无可奈何地躲在宫中。
宫门不开，跪谏无门。
凄风苦雨的气氛里，远在壶关的下柱国赵匡胤一卷《去阉宦明纲纪疏》呈到了御前。
戴望舒不是纯粹的齐法弟子，而是兼修兵法两家的军纪派，沾了云中城战阵一派的边，论起来算是下柱国赵匡胤的师兄。
再次将竹简摊在眼前，赵匡胤的《去阉宦明纲纪疏》全文一百三十二字明明白白地陈列在刘瑾的眼前。这一百三十二字凛冽如刀，究其根本，不过是放入抓人四字。
放的是戴望舒，抓的是他刘瑾！
如此才能维护社稷以章圣德。
丙家府邸尚为焦土，又有人敢跳出来挑战他刘瑾的权柄。他敢除丙家，难道就不敢对下柱国动手？
“下柱国赵匡胤又如何，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敢不服者有多少杀多少！”
刘瑾伸手在《去阉宦明纲纪疏》上一抚，一卷竹简顿时成了齑粉。随手一扬，飘扬似雪。
【孟津】
雪花飞扬如絮。孟津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一滴浓墨从笔尖坠落，滴在面前的公文上，墨迹渐渐晕染开来，在布帛上浸出了一大团黑色的墨渍。
“刘瑾蠢货，自寻死路。”
故意谪迁孟津的蒋中正搁下笔，摇头叹道：“执掌司礼监不到两个月，刘瑾倒是越来越威风了，连三柱国之一的下柱国赵匡胤也敢得罪，也不怕摔死。”
支持小皇帝对太尉苏罗一系痛下杀手开始，蒋中正便非常明智地选择了韬光养晦，说话行事即为低调，生怕被小皇帝哪来开刀。
其实刘瑾不是不明白韬光养晦的的道理，然而孝陵卫被先帝封禁如此之久，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刘瑾更是兀然登上高位，权力，钱财，美色，一切都伸手可取，这个时候的他哪里还会惦念韬光养晦四字。
提笔在案几上写下下柱国赵匡胤六个字，蒋中正拧眉注视着这六个字许久，忽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一掌拍下，厚实的案几顿时从中断裂。
“来人！”
“在！”一名侍卫站在门口抱拳行礼。
“备马，去广卫军军营！”
侍卫显然有些意外：“大人，此间已晚……”
“休得多言！”
“诺。”
【雒阳】
卫氏的府邸灯火通明。
巡视完京畿城卫的卫立凰走进内院，家里几名女眷全聚在东厢房里，发妻冷清秋在一卷蜀锦上绣着凰鸟。卫立凰一直掩在她身后，心里暗赞不已。冷清秋是大将军薄昭的外甥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绣艺冠京华，绣的凰鸟栩栩如生，似要裂锦而出。
虽然大户人家的女眷几乎都会刺绣女红，但能够不借助样底凭空排针，却不是每个女眷都能做到的，大多是请府里的西席或者画师事先画好，然后拿回来照着原画的画线绣好。
卫氏乃是代郡大族，不仅仅是蒋家的亲眷，更与大将军薄家三代联姻，勉强算得上皇亲国戚。卫立凰更是得到过先帝圣眷，御赐凰鸟作为家徽。
然而无论是卫家还是薄家，都是因军功而兴起的勋贵，这样的家族里，纵然生得俏皮囊，也避不开三尺剑。雒阳第一绣冷清秋自然也是会武功的。
“从刚才您入了里间，就一脸愁容，可是朝里又起了波澜？”
“你几时发现我的。”
“得有十余息了，你的敛息法可没起到半点效力。”
“你倒是将薄家的星罗密布钻研得通透。”卫立凰干笑一声，“只可惜，咱舅舅没你那颗玲珑心。”
“舅舅怎么了？”
“他答应了下柱国赵匡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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