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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帝王志
【雒阳】
“陛下,那个东瀛武士领到了,正在殿外。”
“噢,到了,这样快?介怀,联睡了多久了?”刘稚觉得自己好像才躺下就被傅人心叫醒了啊。
“回陛下,陛下睡了半个时辰。陛下若是还没睡好不妨多睡一会,让那个东瀛武士多等一会,不妨事的。”
早些时日,青州的渔民捞起了一名东瀛武士,刘稚知晓后,就让青州牧送到了雒阳。刘稚年少,不像其他长兄有过外牧一方的经历,如今坐镇一国更是再难出京,所以对东瀛风土人情颇有兴趣,下了早朝便吩咐那武士觐见。随侍的傅人心见刘稚睡得正酣,本不想打搅,但是一想皇帝先前有话在先,只好硬着头皮叫醒了皇帝。
“半个时辰?”刘稚揉揉眼。
“不睡了,帮联穿好了衣服,立刻召见吧。”
刘稚艰难的从热被窝里爬起来,内宫的几个贴身婢子或穿衣或系带,间有拭脸梳头的,不过片刻就替刘稚整齐了仪容。
刘稚的内书房设在未央宫东侧,离休憩的内宫倒是不远。等刘稚坐上案首的时候,东瀛武士已然在候了。
“东瀛下国贵族北迷罗山太叩见中土上国大汉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武士向刘稚鞠躬行礼。一身汉服下的身躯也还魁梧,看上去倒也像是刚毅果决之辈,只是没有像汉人那样束发,而是披散在脑后,是而显得份外野性。
“朕听说,你自称是东瀛三大剑客之一,想要在朕的身边效力?”
“回禀上国皇帝陛下,是的。”
北迷罗山太说的汉话很是生硬,咬着舌头一个字一个字的,但勉强也能让人听懂。
“说说是怎么来的吧,朕可不相信你漂洋过海就是为了投奔朕来的。”
北迷罗山太见刘稚问起,晒然一笑。
“我东瀛没有大汉这么多的人,没有这么多的地,所以战乱不止。强大的家族吞并弱小的家族,然后被更强大的家族打败。我以前是甲原北迷家的家督,是东瀛的贵族,可是却被一个女人统治的家族给打败了,家族没了,只能出海避难,这才流落到这片神奇的土地上。”
“呵呵,听说你流落到大汉才一月多,汉话倒是说得不错,是谁教给你的?”
“是衣将军。”
“衣将军?”
“回陛下,是青州牧衣少食。”傅人心在刘稚身侧悄悄提醒道。
“衣少食,呵呵,这人倒是有些意思。北迷罗山太,你的家族以前有多大?”
北迷罗山太跪倒在地:“皇帝陛下,我的家族以前有数百人,附属家族的武士也有数千,在东瀛原本也是几个无人可以相撼动的家族了,当然,比起陛下拥有的这片辽阔土地而言,我的家族实在是不算什么,如今更是被他人四处驱赶,彻底灭亡了。”
刘稚很不以为然,一个东瀛人的家族还犯不着他去关心。只是他听闻东瀛多富矿,较之大汉诸多富矿皆深埋地下而言,东瀛一岛之地却有许多裸露在外的金山银山,这令人垂涎的财富才是他想要谋取的,而谋取的前提就是他要对东瀛的实力有所预估。
更加重要的一点,东部徐、杨、豫、兖、青五州,除了扬州战歌行是新人,其余四者都是执掌州府许久的老人,这些人或许会敬畏他的父皇,却绝对不会敬畏他,所以对于这些人,他不放心。
东瀛,或许在某一天,能够成为撬动东部诸州的撬杆。
“罢了,朕念你无家可归,倒也可以开恩收留你,但你得证明你有被朕收留的价值。”
北迷罗山太见刘稚语气不善,才记得这是雒阳城,是未央宫,是天下权力之源。
“我会杀人,我是东瀛三大剑客之一。”
“你的本事怎么样,我让人试试就知道了,用不着你来告诉朕!”刘稚一怒。他不喜欢北迷罗山太的语气,他不喜欢人家告诉他该干嘛,苍天之下,都应该遵从他的意志。凡人家的少年郎会率性叛逆,他也一样,但他是天子,世事悉决于他,天子心中不爽,那即为天下之灾难,其大者血流漂杵,非妄言也。
“介怀,让你的人去试试他!”刘稚挥手将傅人心唤了出来,然后继续冷着脸对北米罗山太道,“你是否有资格在朕身边做事,朕说了算!”
傅人心不仅是随侍黄门侍郎,更曾是南府军的军主,如今未央宫卫的卫尉。
太祖逐鹿之时,设立南北二府。北府下设左右两翼,南府下设天机三军,即虎甲、熊盾、鹰眼、蜂刺、龙鳞。这两翼三军分别司职随驾侍卫、值守宫禁、探查天下、潜伏刺杀、贴身护卫。先帝驾崩前留旨拆去二府,两翼三军分属五宫卫尉。刘稚登基后,遵先帝遗旨,将两翼三军分别交由桂宫、北宫、未央、长乐、明光这五宫的卫尉统摄,总领于帝君,如今替刘稚管着鹰眼的正是曾经的南府军军主,如今的未央尉傅人心。
如今在书房拱卫帝君的甲士都出自于龙鳞,以此追溯,的确是傅人心的人。此刻傅人心一招手,殿中的甲士便直接把方北迷罗山太围了起来。
北迷罗山太眼中透出一丝寒光。以他的眼界不难看出,周围这些甲士都曾混迹江湖,又在行伍之中历练过,绝对称得上是一流高手。
北迷罗山太从傅人心手中接过一柄尚未开封的装饰剑,抖了几朵剑花。毕竟不是用惯了的武器,况且汉剑与东瀛之剑亦是大有不同,北迷罗山太拿在手中总有那么一些不适。长啸一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北迷罗山太脚下轻轻一点,手中长剑点出,虽然说不上有什么万里肃杀,却是端的潇洒!
翩若惊鸿,剑如蛟龙!
这哪里是在切磋,简直就是在耍剑舞,甚至连脚下迈出的步子,每一步都是一样的距离,分毫不差。
“虽是切磋,倒也充满了异域风情,介怀,可曾看出点什么?”
“这剑舞,不错。”
傅人心虽讥诮,可那些甲士却不曾这般感觉,二十余名甲士被北迷罗山太一个人硬生生逼得手忙脚乱,似乎随时都可能被击溃,哪里看得出他们有半分谦让之意。北迷罗山太终究是剑道强者,对手中的汉剑越用越顺手,忽东忽西,让人应接不暇!
“这剑舞,杀伐中带着神秘,到是让朕看得如痴如醉!”
场中的北迷罗山太骤然化作一片光影,快如疾风,片刻之间就将周围那二十余甲士尽数打翻!
“陛下,这只舞剑的猴子倒是尚可一用。”傅人心戏谑地笑着,仿佛将那些甲士戏弄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只是一只在杂耍的猴子一般。
“狂妄!”北迷罗山太听到傅人心的讥诮,猛地冲向了迈入场中的傅人心。
“到底是谁狂妄?”傅人心随手一挥,带起一道风压。仅仅只是这道风压就令北迷罗山太不得不后退。
“你还没资格挑战我。”
不过眨眼之间,傅人心就从北迷罗山太的视线中消失了。
“哼!”
带着灰尘和廉价的冷哼,北迷罗山太宛若利箭一般撞在了殿柱之上。
“陛下,朝歌急奏!”小黄门一脸惶恐地在进了书房,跪在刘稚面前。
“念。”
傅人心越过被打倒的北迷罗山太,接过小黄门手中的奏折看了眼:“三日前,黄河决堤,水淹皇陵,万民流离。”
“混账!”刘稚勃然大怒,明黄色的帝王龙气瞬间席卷整个书房,连身手深不可测的傅人心都被其威势逼退了一步,窝在墙角的北迷罗山太更是因此咯血。
“好一个河内尹,朕再三嘱咐之下居然还能横生祸患,下旨,河内尹蒋中正督查地方不利,怠慢军政,杖三十,即日起,贬为朝歌太守,滚出京畿,何时朝歌焕然一新,何时来见朕!”
“陛下何必动怒,虽然陛下早有借机下放他的意思,这次朝歌大水确是良机,可蒋中正毕竟与大司寇丙源为姻亲,陛下如此对待河内尹恐怕不妥。”
“河内尹,大司寇,他们是姻亲?”
“回陛下,河内尹蒋中正的发妻正是大司寇丙源的三姐,还是先帝做的媒。”
年少的刘稚沉凝再三:“丙源追随父皇多年,又是太尉苏罗的女婿,父皇入川,后方诸事悉数交付于他,朕贵为天子,却也得给他三分颜面。”
“陛下登基不久,对朝堂的清理还是过于急躁了,手段虽然精巧,可是火候不足啊。”
“介怀,不是朕天性急躁,实在是刻不容缓,朕要做三皇五帝之后的第六帝,可满朝文武与苏罗纠缠不清,朕在朝堂之上寸步难行,朕不甘啊。”刘稚踟蹰许久,在案几上的竹简上缓缓写下苏罗、丙源、蒋中正三个名字,字字入木。
“真当朕年少可欺么,介怀,满朝文武当真就没有一个人与苏罗一系不和?”
傅人心一躬身:“臣妄言,陛下请先免了臣非议之罪。”
“你和朕还来这些虚的?但说无妨。”
“回陛下,是幽州牧。”
“哦?”刘稚顿时好奇起来,“地方大员如何与朝廷重臣纠缠不清,是何缘故?”
“太祖起家时颇重苏罗,其时苏罗年幼,太祖见其人骁勇,以为前锋。后来先帝北伐,钦点苏罗,苏罗倒也不负厚望,马踏幽燕,攻无不克,幽燕诸将拦截不得,竟然让他一直打到了燕都,其时,燕都不过数千戍卫。眼看夺城在即,苏罗却再不能前进一步。自古燕赵多豪杰,燕国大将王灵便是一个。苏罗大军与之交锋十余次,用尽手段却未尝得胜。奈何汉军数倍于燕,王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终败于一役,只是时间拖得太久,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与前的功绩已与苏罗无关,苏罗愤恨,战后屠尽王灵所部,枭首垒京观于燕都之下。那王灵正是当今幽州牧王得翼的亲生父亲。”
“燕王归顺,所部纳入我大汉之后,苏罗与王得翼间隙愈大,此二人不和乃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
傅人心八卦完,拱手侍立一旁。他是帝王之管家,追奉了两代帝君,刘稚虽然与他亲若叔侄,对他百般宠幸,但在天子面前抖落朝中重臣和封疆大吏之间的恩怨,着实失了臣子的本分,哪怕刘稚已经先前就免了他妄言非议之罪。
刘稚俯首案几,挥毫泼墨,不过些许时光就书信一封递给傅人心。
“介怀,你替朕把此信送给幽州牧,对蒋中正之惩处,依先前之定论,照宣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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