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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不肯嫁东风 113 白身

作者:明月倾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1-03 08:15:50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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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澜回到暖阁的时候,凌波仍然没有梳好头。

    清澜小时候读书非常刻苦,母亲给她请的是极好的先生,她于是也下了苦功,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女孩子书读得再好都不能考学,最多只能做宫中女官,是贵人身边比宫女高不了多少的角色。

    有天她看书怎么也看不进,总觉得心情烦躁,莫名生气,先生无儿无女,也不懂,以为她是跟自己生气才脸通红,结果一转身,她就栽到了地上,额头滚烫,原来已经烧得迷糊了,自己却不知道。

    叶家的女孩子都有点这样,习惯勉强自己,咬紧牙关努力,觉得一切都可以凭自己克服,心也是可以控制的,严重到身体都开始抗议了,也仍然毫无察觉。

    中午的暖阁里,日光明亮。外面在传喜讯,锣鼓喧天,热热闹闹,凌波却穿着里面的小衣裳,在熏笼上翻一本字书。

    小柳儿哭得眼肿肿,看见清澜进来,如同担惊受怕的孩童看见自己家长,立刻要叫“大小姐”,清澜只安慰地朝她“嘘”了一下,示意她不要惊动凌波。

    “在看什么?”她像是没发现一切的不正常,若无其事地问凌波。

    凌波反过头看了她一眼,又埋头去翻字书了。

    “姐姐,什么字读作‘辽’,又是一只鸟的意思?”她问清澜。

    清澜自然知道,蹲下去在熏笼边,写给她看:“是鹩字,是一种小鸟,专门捉草虫,也捉蝉吃。”

    凌波笑了起来。

    “阿鹩,阿鹩……“她把这名字念了两遍,才笑道:“原来他真是一只鸟啊。还是捕蝉的鸟。”

    她像是终于解决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立刻一身轻松地站起来,披上衣裳,坐回镜奁前,见梳头娘子匀好了珍珠粉,却迟迟不上妆,问道:“怎么了?”

    梳头娘子不敢说话,凌波摸了一下脸,才意识到自己在无知觉地流眼泪。

    “没事的,我就是被灰尘迷了一下眼睛,一会儿就好了。”她还安慰梳头娘子:“快梳吧,一会儿赶不上吉时了。”

    清澜上来,接过了梳头娘子的梳子:“没事,我来给凌波梳吧,你去预备头面,也是一样的。”

    梳头娘子于是下去了,罗娘子也下去了,带走了丫鬟,暖阁里只剩下她们姐妹两人,阳光从琉璃窗照进来,空中的微尘飞扬着,这像是任何一个午后。

    清澜上次给她梳头还是小时候了,凌波显然也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但此刻她只是把妆奁拉开,玩着抽屉里的珍珠,像是对一切都不在意了。

    清澜轻轻给她梳着头发,凌波的头发多,却细软,都说头发轻的人心思重。她做了她许多年的姐姐,有时候仍然看不透的心思。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凌波,上次你问我,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告诉了你。”她不紧不慢地给凌波梳着头道:“但其实那只是一本书的上半部,你知道失去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手下的身体立刻绷紧了,她总归是最聪明的叶凌波。

    但她也毕竟是她的妹妹,会这样老实地摇头。

    清澜梳着头发,像最好的姐姐。

    “你掉落过悬崖没有?凌波。那感觉就像你有时候睡着前,会有一种往下掉的感觉,只是少了最后惊醒的那一下……”她用平静的口吻说着最恐怖的事:“所以你的心就一直往下坠,往下坠,一直无法落地。那甚至不是慌乱,只是一颗心无处安放……”

    “所以你什么都做不了。不,其实其他事也一样照常做,因为你仍然是你,只是心一直在下坠而已。”她平静道:“那感觉像你成了一个空壳,像跟这世界都隔了一层窗,什么都味如嚼蜡。”

    凌波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她转过身来看着清澜,哭着道:“姐姐。”

    清澜摸着她的头,温柔地笑了。

    “这是我的选择,所以没关系。我之前说的话不是骗你的,我仍然不后悔。”她认真告诉凌波:“但我吃这样的苦,是为了你不必再吃这样的苦。算了吧,凌波,不要斗气了,不值得。”

    凌波只是哭,为她话中的痛苦,为她勘破自己的理由。她抱着清澜,把头埋在她的腹部,无声地痛哭。

    清澜看透了她的负气。燕燕能叫父亲,清澜也叫父亲,因为她们都不在乎了,他确实是生了她们的父亲。她叫叶大人,因为觉得他不配做父亲。她记得小时候的家,她一直不肯原谅他。

    她也看透了凌波的负罪感,因为清澜是这样做的,因为清澜为这个家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所以自己也一定要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自己不能嫁给真正喜欢的人,不能不拿自己的幸福去为这个家换来权势,换来甚至并不需要的财富,不能去跟裴照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因为她觉得那是对清澜的背叛。

    阿措叫她姐姐,所以是她的拥趸,她叫清澜姐姐,所以她是清澜最忠诚的信徒。

    但清澜说不值得。

    “你过得开心,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否则我的选择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笑着抬起凌波的脸,抹去她的眼泪,劝道:“别犯傻了,如果我们都不能嫁给喜欢的人,娘在天上看了,该多伤心啊?”

    凌波也终于像从一场大梦中醒过来。

    最笨的错误,永远是最聪明的人犯下的,因为笨人没有这样的力量。她铁了心要赎罪,于是几天就走到现在,此刻外面宾客盈门,戴玉权的彩礼填满了整间暖阁,她却惊觉自己根本没想过要和他度过一生。

    “太晚了,来不及了……”她惊慌地看着清澜,像是回到了十二岁,她仍然是那个跟在姐姐后面的凌波,天塌下来也会哭着找她:“木已成舟了……”

    清澜笑了。

    她比凌波只大四岁,但有时候却像她的半个母亲,叶夫人去世得太早,她早早地学会扛起全部的责任,任何时候都这样沉稳笑着,让人觉得天塌下来也仍然有她在这里,蜷在她怀里温暖地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别犯傻了,这才哪到哪。”她笑着摸凌波的头:“你知道为什么要有订婚宴吗?”

    凌波摇头。

    “因为收拾起来比较容易。”她笑着道。

    凌波的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为自己的冲动,为最后还是姐姐来给自己收拾残局。

    “走吧,车在小南门,有人在那等你。”清澜笑着安慰她:“别担心,万事有我呢,戴玉权是二十一岁,不是十七岁,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小柳儿。”

    小柳儿等的就是此刻,立刻上来,将衣裳给凌波穿好,又披上狐肷披风和兜帽,春鸣上来,交给她随身的包袱,凌波匆匆挽起头发,穿上鞋子,被小柳儿拖着,临出门又忍不住回头,朝清澜跑过来,重重地抱住了她。

    女孩子的眼泪落在她肩上,炽热滚烫,脱下叶凌波的皮囊,她也不过是个刚满十九周岁的女孩子,被命运催着做下事关一生的决定。

    “快走吧。”清澜笑着摸了摸她头发:“替我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凌波顿时泪流满面,小柳儿拉着她,道:“小姐,咱们快走,外面要开宴了。”凌波匆匆跟着她跑出暖阁,回廊两侧都是金黄色的棣棠花,垂下的花枝如同春日柳,她提着裙子一路奔跑,花枝拂过小腿,像挽留又像欢呼,她像站在灯光明亮的戏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回廊楼阁就是千山万水,中午的阳光照亮她眼前的路,她像是戏中的女子,抛下了身后的万千枷锁,要去奔赴一场未知的命运。

    身后的暖阁里,清澜安静地看着忽然空下来的暖阁,做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她却显得异常平静,在暖阁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下,摸了摸妆奁,又碰碰椅背……

    “小姐。”春鸣上来道:“戴大人到了。”

    清澜笑了。

    她回过身来。

    是该说一句“我想戴大人对这结果也并不意外”的。凌波太不懂情字了,总是介意自己不够漂亮,不知道会愿意娶你的,都是早就想清楚了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像是笼中鸟,等待人的采撷。

    男子总归是不会吃亏的。

    所以她这个做姐姐的人,难免对他有些敌意。这炙手可热的新贵险些用五天就说定了她妹妹的婚事,将她带入一场她其实不知道后果的婚姻里。

    但她毕竟是清澜,沈碧微是她的另一面,她将那一面藏起来,藏在圣贤书和礼节之后,藏在她温文尔雅的笑容之后。

    她回过身来,对被请过来的戴玉权露出一个笑容。

    她说:“戴大人,我们来聊聊赔偿的事吧。”

    -

    此刻的正院正厅内,正是一片热闹。长公主,平郡王妃,良王老王妃,颖王妃……还有京中无数的世家夫人,镇北军女眷们,宗室贵妇们,都在等待开席。韩月绮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穿行在其中,替清澜行使女主人的职责。

    她常觉得这样的宴席就像绣一幅百蝶穿花大屏风,所有的人都是屏风上的各色装饰,有人是花,有人是蝴蝶,而她是唯一的绣娘,穿针引线,用数十种珍贵丝线,将她们各自安置在合适的位置,疏密有致,井井有条。

    但今日她注定要失望了。

    一个内侍匆匆进来,非常面生,听说宫中常用内侍来打探消息,因为不起眼,又异常忠心。这内侍看起来地位颇高,直接穿过女官和宫女,走到长公主殿下的驾前,低声说了什么。

    这一定是了不得的事,因为长公主殿下立即就站了起来,女官和宋嬷嬷也同时起身,是要摆驾的样子,这架势简直比迎春宴那一天还要吓人,因为长公主都似乎变了脸色。

    韩月绮心中一阵恐慌。

    她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凌波带着小柳儿一阵跑,外面的锣鼓如同催命,鞭炮如同追兵,好不容易跑到南侧门,柳吉果然等在那里,一见凌波,立刻迎上来叫小姐。搀她上马车,凌波还没上车辕,帘子就被打了起来,琉璃窗透进阳光,斑驳的光影里,裴照穿着元宵节的白衣,笑眯眯地看着她。

    凌波上去就给了他一耳光,被他轻轻躲过,反而握住了她的手。

    “你算准了是吧?”她立刻骂他:“混蛋!”

    裴照的回应是直接将她往前一拖,凌波直接跌入他怀中,闻见他身上的梅花香。她像是跌入了那天的桃花林,无数花瓣随着流水在溪中打转,她是沉在水底的鱼,被缠裹着卷入桃花的漩涡之中。

    他放下车帘,安静地亲吻了她。

    午后微醺的春风吹过来,春日的风有股特别的暖意,明明没有花香,却仿佛承载着一春的繁花,又像柔滑的水,是在指缝间流过的春水,凌波感觉到一种软弱,软弱而安心,是知道一生尘埃落定,同这个叫裴照的人。

    丝竹声传来,是谁家在唱:“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但她毕竟是叶凌波。立刻就挣扎出了温柔乡,对着裴照狠狠威胁:“你给我听好了,我可不是那些软柿子。你要是敢辜负我,我一定弄死你。卢文茵知道吗?真惹翻了我,我比她还狠呢。到时候我弄死你还全身而退呢。”

    什么新婚今年蜜里调油,接着就心如死灰做夫人?什么娶妾都不管,只要做正室,她可不要。裴照就是她一个人的裴照,她从小霸道,喜欢的糖人藏在木匣子里,谁也不能分走一个角。

    裴照只笑眯眯看她,像看一只张牙舞爪的猫。他显然也是匆匆赶来的,身上还带着梅花酒的味道,他这人落魄起来向来特别漂亮,因为越是这时候越彰显本质,像断壁残垣中的彩塑神像,反而显得可以亲近了起来。

    何况他看凌波的眼神这样专注,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

    “知道了。”他笑着逗凌波,伸出手来碰她的脸:“叶小姐没有对我始乱终弃,我很开心。”

    凌波立刻抓住他的手,狠狠掐他,好发泄这几天的闷气,道:“你还敢动手动脚,快说,我们接下来去哪,我可不要离开京城,别又把我带到什么破地方了……”

    她正欺负裴照,就听见外面柳吉有些不安地叫“小姐”。她顺手挑起帘子来一看,怪不得柳吉害怕,外面站着一队金吾卫,领头的竟是长公主驾前的那个秦女官,身边还有个官员模样的人在陪着小心,人人都装备齐全,刀枪剑戟样样森严。

    但凌波可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了,当年叶大人威胁要以忤逆治她们的罪,又是朝廷官员,又是父亲,她也没退让过。

    她把裴照往后一拨,自己打起帘子,朝着秦女官道:“见过秦尚宫。秦尚宫当街拦住我们,似乎没有道理吧,虽然是花信宴上的事,但不过是订婚而已,过了定礼尚且有反悔的,这似乎不属于长公主殿下禁止的范畴吧。”

    她已笃定要做罗娘子,回家自然把自己没出息的丈夫打成肿头鹅,但当着众人,她自然不许任何人欺负他。

    谁说只能男子金屋藏娇,她叶凌波一样藏得住自己的裴照。

    但裴照这家伙这次实在不听话,凌波把他往后推,他偏偏打起帘子来。俊美的青年从马车中露出身影,只是对着众人微微笑,但公主府的人立刻都跪了下来,连秦女官也不例外。

    凌波震惊地看着他,而裴照只是微微笑。

    他懒洋洋地靠在马车的软枕上,就好像过去每一次慵懒地靠在各种树上一样,对着凌波笑得眼弯弯,他像是仍然是那个裴照,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今天早上崔景煜找我之前,我就听了凌波的话,递了拜帖参加花信宴,所以他们现在找了过来。”他带着笑,平静地告诉凌波:“我不叫裴照,也不是百姓出身。明华长公主是我的母亲,凌烟阁上的霍安国是我的祖父,死在白马驿的英国公世子霍翾是我的父亲,我叫霍英祯。”

    “我跟你说过的。”他甚至解开了元宵节的谜底:“崔景煜是山,我是雨。阿蝉不肯嫁白身,那就来做我英国公府的诰命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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