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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燏瞥了许若一眼,很快移开目光。
李岁很自然地走到陆燏旁边,和他站到一起。
这边,赵杭先给许若打了个招呼,问:“你是宋楚同桌吧?”
许若点头:“嗯,你好。”
赵杭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的眼睛,笑:“我赵杭。”又转脸看了眼陈星彻,“我经常去你们班找他的,你应该见过。”
许若瞥了眼陈星彻,迟疑了一秒,才对赵杭点点头,表示见过。
陈星彻没看许若,径直走到桌旁拿新烤好的鹅肝吃。
宋叙西倒是上下打量许若一遍,评价一句:“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质朴吗。”
许若一愣。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和各种小洋裙和礼服自然是没办法比,但只是不正式,却也不寒酸呀。
正想着,许若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诺基亚自带的铃声,老土又声音大,顿时让在场的人都一怔,像是看怪物一样,不眨眼地盯着许若,看她从外套里掏出那部早已被时代淘汰的手机。
许若看来电显示是许萧,就挂断了。
抬头,只见宋叙西又是一笑,问:“现在还有这种古董?”
许若目光澄澈,说:“有的。”
这么正经的回答,反而让人哭笑不得,赵杭直接笑喷了,宋叙西看向许若的目光多了些晦暗不明的内容,但最后什么也没说,转头去找陈星彻。
这帮人都是一个圈子里玩了好多年的,就许若一个外人,她有些不自在,干脆借口说要去洗手间,就先离开了。
刚走没几步,张赭叫住她,问:“许若,蛋糕也切完了,咱们走吗?”
许若看了眼不远处的陈星彻,心里的念头在拉扯,想了几秒后说:“我妈妈说好了九点来接我。”
张赭有点失望,说:“那好吧。”又说,“我实在待不下去了,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得先回去了,你一个人行吗。”
许若说:“行的。”
张赭点头:“那我去软件上叫车了。”
许若说:“嗯。”
许若刚要转身,张赭却又忽然叫住她:“那个……许若。”
“嗯?”许若回眸。
张赭缓缓地笑了,视线落在她脸上,却不敢看她的眼睛:“你今天很好看。”
许若微愣,也笑了:“谢谢。”
“……”
随后张赭没再说什么,向许若说完再见,继而去找宋楚道别。
许若则去找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之后,许若找了个可以看到陈星彻,但是却几乎不会被人注意到的位置坐下。
宋楚到他们那玩,张罗着大家吃刚被切下来的蛋糕。
许若看到陈星彻第一次拒绝了食物。
他不爱吃甜的。
许若的左前方,有两个佣人正往盘子里添加甜品。
其中一人说道:“听说今天的无人机是陈家少爷准备的。”
另一人答:“是啊,这帮孩子真是有钱有手段,那可是五百架无人机呀。”
“……”
许若顿时五味杂陈。
再看向陈星彻时,就不如刚才那么平静了。
他们那边在玩游戏,很传统的击鼓传花。
传到宋叙西时,赵杭嚷嚷着让他喝碳酸饮料,宋楚笑成了花儿,说:“赵杭,你要是能劝我哥喝一口可乐,我给你跪下。”
众人哄笑。
有人问:“为什么啊,这有什么说法吗?”
赵杭科普道:“宋叙西十六岁开始就严格注重个人保养,为了能当完美的艺人,每天坚持健身,坚持敷面膜,从不饮酒、不喝碳酸饮料,少油少盐低卡饮食,遇到需要严格管控体重的时期甚至几乎不碰碳水。”说完又拿话筒问,“你们几个大明星,有我们西哥自律吗?”
明星们纷纷摆手示意比不过。
宋叙西笑着对赵杭说:“我还注重口碑管理,一般不会当众打人,但如果你再废话,我不介意破例。”
这一大帮人里,宋叙西明显是有话语权的,赵杭立马蔫儿菜,闭口不语了。
后来宋叙西还是没喝饮料,而是唱了一首歌。
这是许若第一次听到宋叙西唱歌。
宋叙西这个人长了一张国泰民安的脸,五官是周正的好看,但并不寡淡,而是那种能被人一眼记住的长相,脸型又好看,做演员的话古装扮相应该也会很合适。
可他的声音却是与长相不太符的薄荷音,很少年,很清新。
他唱一首老歌,周传雄的《黄昏》。
“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调子这样婉转哀诉,却被他唱得明快许多。
周传雄的声音是放不下,可宋叙西的声音唱出来的是放下。
一曲而毕,所有人都为他叫好。
许若在角落,也举起了手,真心地鼓掌。
下一个需要表演的是陈星彻。
花在鼓声落下的前一秒本在陆燏手里,他像扔烫手的山芋一般丢给了陈星彻,然后带头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赵杭喊道:“就是,为了宋楚,你来一个!”
许若想到今天的无人机,心里说不上来的憋闷,在陈星彻表演之前,就离开了现场。
这所别墅那么大,总有一个角落,可以彻底屏蔽那些不属于她的热闹。
许若漫无目的往前走,路过一个泳池,来到一个花坛的长椅上坐下。
这边四下无人,连灯光都黯淡许多。
派对的声音,也听得模糊。
许若坐了一会儿,预估着回去的时间。
没多久,她忽然听到一阵异样的声音。
男生声音嘶哑,说:“想死我了。”
女生嘤咛缠绵,连连喊男生的名字:“兴扬,你坏,哎呀……”
还伴随着花树乱颤的声音,幽幽从身后飘了出来。
许若吓了一跳,霍然反应过来后边发生了什么。
这边的花坛和派对那个花园不同,这里多植树木,几棵罗汉松就把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很快判断出对方并没发现她,于是猫着腰起身,准备躲开。
谁知刚转身,脑袋猛地撞上一个人的大腿。
她吓得浑身激灵,恍然抬头,对上陈星彻清清冷冷的目光。
她的眼神在怔然后变得慌乱,一时不知道是该起身,还是继续猫着腰,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毕竟那道腻歪的声音还在传来,且愈发激烈。
就当许若脑海里一秒钟闪过上百个念头时,陈星彻淡淡开口了:“怎么不过去玩,一个人在这干吗?”
许若呼吸都停了。
她完全没想到陈星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就这么稀松平常同她说起话来,显然那对男女也没想到,声音顿时收住了,空气里鸦雀无声。
许若慢慢地站起来,垂首掩饰自己的尴尬,说:“没有我认识的人,不知道该干什么。”
陈星彻说:“你不是李岁新朋友吗。”
许若一噎,笑说:“嗯,但她要陪陆燏不是吗。”
陈星彻看着她,没说话。
许若又问:“你怎么过来了。”
陈星彻有点不耐烦:“逼我表演节目呢,烦。”
原来他并没有给宋楚唱歌,许若一时间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心里乱糟糟的。
陈星彻又看她一眼,说:“走吧。”
许若没反应过来:“啊?”
陈星彻盯着许若略显呆滞的面庞,几秒后,忽地扯了下嘴角,表情有点小坏,声音让人喉咙发痒:“还没听够?想继续听?”
许若这才想起还有这一遭事,脸“腾”地红了,忙说:“好,那回去吧。”
陈星彻却不动弹了,注视着她,慢慢勾起一抹戏谑地笑,问:“害羞?”
许若看着他,嗓子发紧,说不出话。
陈星彻却像是没注意到女生的局促,上前几步,俯身看她,似在打量。
离得好近。
许若能感受到男生身上那股凛冽又独特的冷香味道,混杂淡淡干燥的夜风气息,如果她敢抬眸的话,怕是都能看得清他睫毛的长度。
许若却选择后退一步。
她太怕自己失态。
忽然吹来一阵晚风,吹拂起她的长发,几缕发丝黏在脸颊上,凌乱却出尘,上妆后皮相之美尽显,目光柔柔地亮着,似掬了捧月光。
陈星彻没有再逼近,只是轻哼一声。
许若的心像无数的鸽子哗啦啦起飞般颤抖着,她的脸更红了,感觉浑身都在发软。
陈星彻很快又恢复以往的懒散模样,说:“不逗你了,走吧。”
说着先迈步往前走。
许若半天才呼出一口气,跌跌撞撞跟上去,好几次失神地差点撞到他的后背,却又在失态的边缘把自己拉回来。
这一刻,真的像影子跟在他身后梦游了。
快接近花园的时候,许若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给陈星彻惹麻烦,于是故意落后陈星彻许多。
而陈星彻始终没回头看一眼,直到走回座位上,赵杭问:“你去哪了,我们都玩完一轮了。”
陈星彻想说出去透口气,遇见个人聊了几句,一转身,才发现许若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怔了一下,却并不在意,很快将见过许若的事情抛之脑后,对赵杭说:“给哥拿点牛排吃呗。”
赵杭不乐意动弹,说:“干嘛使唤我,我为了你能早日拿到大师名品,绞尽脑汁帮你弄无人机庆生,你一句感谢的话没有,还让我给你干这干那。”
无人机表面是陈星彻送宋楚的惊喜,实际上都是赵杭安排的,在今晚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赵杭准备的是无人机。
按理说是该感谢赵杭,可陈星彻见赵杭神经大条的样子,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他腿上:“你说为什么,就这几个破飞机,你能花二十万,你昧老子多少钱?”
此话一出,赵杭脸色顿时变得又黑又紫,瞟了眼在别桌玩得正嗨的宋楚,忙说:“行吧,你小点声别让她听见了,她要是知道不是你准备的,又要觉得你敷衍,我去给你弄牛排还不行吗。”
陈星彻知道赵杭是要揭过贪赃问题,却也不在乎,这笔钱够他使唤赵杭一年的了,他笑笑:“现煎的,肉眼,七分熟,撒点罗勒碎。”
赵杭撇了撇嘴,嘟囔着:“事儿还不少。”
又不敢大声说,很快下去准备了。
……
回去之后,许若还是坐在角落。
她和他们圈子不同,没多少共同话题,不必硬容。
大概又独坐半小时,吴佳蓉给许若打电话,来接她回家。
她起身去和宋楚道别,宋楚没空招待她,只随便找了个佣人带她离开。
许若想了想,又去给李岁说再见。
李岁拿出手机想添加她的社交账号,无奈她的手机不能上网,只好先互相交换号码,等回家之后再添加好友。
临走前,李岁笑着对许若说:“下次见。”
许若也笑:“下次见。”
转身的时候,不动声色瞥了眼陈星彻,人家正小口吃牛排呢,她收回目光,走得头也不回。
出了大门才发现居然是许君山和吴佳蓉一起来接她。
吴佳蓉笑得不行,说:“你爸听说你进富人区了,说什么都想来见识一下。”
“噗哈哈哈……”
一家人说说笑笑一路。
回家之后,许若在楼下喂了会猫,又和许萧打了通电话。
上楼后见吴佳蓉正看电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忙活半天,却还是感觉一晚上的感情无处安放。
许若实在乱透了。
她半夜起床做数学试卷。
可是哪里又能做得下去,一道题写半小时也没写完。
她索性把试卷放回书包,打开电脑,点击未完成的小说,接着写下去。
而这一次,她给这本还没成形的书,取了个名字。
网络上有一段话,说道:你可以在summer time这个词中体会到甜蜜,痛苦,哀愁,年轻,刻骨,暗恋,孤独,燥热,阳光,河流,皮肤,腰窝,流动的树影……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段summer time。
所以,她给小说起名《夏悸》。
不是在summer time发生的悸动,而是每一次想起他、望向他、回忆他时,都会感受到夏天的滋味,即使在隆冬,也一样在过summer time。
这一切正如她对陈星彻的感情。
慢慢滋生却要悄悄压抑的小情愫,好似盛夏时节炽热的阳光,透过树叶浓荫漏下来,遮掩不住地耀眼了一整个青春。
不会有人永远在夏季,却有人永远在夏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