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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安眠,第二天一早祝余起来的时候,陆卿已经出门了,听说是进宫去面圣。
这倒是不奇怪,即便不谈赐婚之后的谢恩,就单是前一天晚上在喜宴上面和二皇子陆嶂闹了那么一桩“误会”,也的确是需要去和圣上禀报一番的,免得晚了就被动了。
祝余也不知道按照锦国的规矩,陆卿新婚第二天去面圣,需不需要带着新妇一起,不过他没叫自己,估摸是不必的,她倒也乐得轻松,一个人在宅子里到处转了转,作为新上任的当家主母,她也需要熟悉熟悉以后的生活环境。
很快祝余就发现,这偌大的逍遥王府,下人实在是少得可怜,内宅里面只有四个婆子做一些扫洒浣洗的活儿,前一天在喜房里面伺候着的赵妈妈就是其中之一。
前院的情形也差不多,祝余转到那边的时候,正好遇到王府的管事,从管事那里得知,逍遥王府里里外外的下人一共也只有那么二十来个,这里面还包括了厨子和马夫,以及陆卿身边的两个护卫。
由于陆卿平日里并不喜欢叫人伺候,事事都喜欢亲力亲为,所以府中没有买过丫鬟,家里面的下人,包括管事在内,也都是当初出宫开府的时候皇上派过来的,除此之外,这些年来陆卿一个下人都没有再添过。
换言之,逍遥王府上上下下,果真是不养闲人。
这件事祝余倒是很满意,她喜欢这种宅子大下人少的自在,不喜欢走到哪里身边总要跟着几个人,随时随地都在别人的注视下的感觉。
原本她以为嫁过来之后,免不了要面对满院子的环肥燕瘦,没曾想竟然半个也没有。
这个逍遥王,似乎和外界的传闻有些出入,和自己想象当中的也不太相同。
祝余坐在后院花园的石凳上,晒着太阳,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着。
外面关于逍遥王陆卿的说法甚多,各不相同,但大体离不开“逍遥”二字。
素闻锦国士人好风雅,别说是那些高门贵胄,即便是自诩洁身自好的文人墨客,没有成群的妻妾,家中至少也要有几个歌姬舞姬来抚琴跳舞,助助雅兴的。
像陆卿院子里这么干净,干净到别说美貌女子,就连个岁数小一点的丫鬟都没有的,还真是罕见。
昨夜他见自己一身男人的打扮也不介意,甚至想要给自己再置办几身……
莫非……
祝余微微张开嘴,觉得自己可能想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可能性……
一道忽然笼罩下来的阴影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祝余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了陆卿的脸。
她连忙站起身,在刚刚浮想联翩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正主,免不了多了几分心虚:“王爷您回来了!”
“嗯。”对于祝余脸上莫名的心虚,陆卿只是疑惑地瞥了一眼,并未追问,示意她坐下,自己顺便也在另一个石凳上落了座,“府里没有外人,你不必时时刻刻拘着。
我平日不常呆在府中,因而人手不多,若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你尽管吩咐管事去办。”
祝余连忙摇摇头:“没有,这样清清静静的正合我意。”
包括你不常呆在府中的那部分……
一问一答之后,两个人相顾无言,祝余不想费心去搭话,索性低着头,把裙带绕在指尖把玩。
“陛下听闻昨夜之事,愿意相信逍遥王府上上下下的清白,还问我认为想要栽赃陷害我的人可能是谁。”过了一会儿,陆卿忽又开口,语气云淡风轻,“这件事,夫人的想法如何?”
祝余没想到他会突然抛给自己这样的一个问题,略微愣了一下,在坦诚和装傻之间有些犹豫。
抬眼看过去,正好陆卿也朝她看过来,二人四目相对,祝余脑子里关于装傻的打算便顿时烟消云散。
一个人的表情、姿态,甚至声音,都可以巧妙地伪装起来。
唯独眼神,很难藏得住。
陆卿的那双眼睛让她意识到,在这人面前装傻不见得是个好主意。
更何况作为与陆卿同舟共济的逍遥王妃,一开始就在自家夫君面前表现得那么不诚恳,很显然也不合适。
略加斟酌后,祝余开口说:“我只知投毒之事,既不会是王爷所为,也不是屹王或者鄢国公的手笔。”
“何以见得?”
“王爷不会这么做,是因为没有人会蠢到在自己成亲的喜宴上毒害皇嗣。
屹王不会这么做,是因为若是他企图给王爷扣上这样的罪名,至少应该把自己摘得更干净一些,酒壶酒杯都不应该过他的手,再换一种真正的穿肠毒药,让王爷百口莫辩的那种,做得更干脆利索些。”
“你说得虽然有些道理,但鄢国公昨夜一口咬定我要毒害皇嗣,你不是也看得一清二楚,为何会觉得这件事与他也并无关联?”陆卿微微挑眉,又问。
“因为那大概是鄢国公顺水推舟的昏招,虽然不知道中毒这一招到底是谁布的局,索性顺水推舟,想趁机打压王爷而已。
若这是屹王或者鄢国公做下的局,王爷提出要救醒中毒的护卫,查明纠结,鄢国公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只要那人醒了,一口咬定自己喝的是原本该屹王喝下的酒,王爷只怕是百口莫辩。
可鄢国公却很怕那护卫醒过来,估计是因为这一切根本不是他们的安排,他们也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会是什么人。
万一护卫醒来,反咬一口,说这一切都是屹王或者鄢国公的指使,意在嫁祸王爷,那百口莫辩的反而就成了他们。
所以在我看来,鄢国公他们后面的种种反应,应该也和王爷一样,对于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还没有摸清楚。
至于真正的幕后主使会是谁,我初来乍到,对锦国的一切都不清楚,就答不出了。”
祝余的坦诚回答似乎让陆卿十分满意。
“巧了,你我所见略同。”他点点头,“如此看来,陛下着实赐了一门好亲,让我得了你这样一位眼界和手段都非同寻常的贤内助。”
“王爷说得哪里话,前夜我不过是误打误撞之下生出的急智,再多的本事也没有了,本就胸无大志,与其他内宅里的妇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祝余一听话头不对,赶忙委婉表明自己的心意,“还请王爷莫要抱有太高的期许,只怕日后会令王爷大失所望。”
听她这样讲,陆卿站起身,掸了掸身后的袍子,对之前的话题未再多谈,抬眼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这会儿要热起来了,夫人不要在外面晒太久,免得中了暑气。
今日圣上特意命我过几日带你去我族人陵前祭拜,我这几日需做些准备,不常在家,府中一切都由你做主。”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等听劝的祝余回去卧房的时候,听后院的赵妈妈说,陆卿又出府去了。
至于去了哪里,看赵妈妈那一脸尴尬的笑,祝余也很识趣的不与她为难,没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