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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打不老实,连着被崔平抽了两个大耳刮子,年轻家丁不吱声了,捂着脸,缩在后面。
这货名叫赵小已,是前阵子刚来崔府的临时佣,在大少爷崔乾的致远堂里当差。
变得一手好戏法,会哄孩子,成了大少奶奶跟前的红人。
但是他心里不乐意,合着老子就该忍辱负重,任你打骂?
可是想到来崔府的任务,他不敢发作,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发誓有朝一日,亲手扒了崔家老六的皮。
眼见着朝阳攀上云端,年长些的家丁赶忙打圆场。
“六少爷息怒,大清早郡府来人,必有重要的事情商议。六少爷想去就一起去吧,不过千万不能……嘿嘿,六少爷最会体谅人。”
说到这里,那家丁满脸堆笑,哈着腰等待六少爷的回应。
俗话说,一句话说得人开怀大笑,一句话说得人暴跳如雷,这便是说话的艺术。
果然如他所愿,崔平闻言,哈哈大笑,在年长家丁的肩膀上捶了一拳。
“这才是人话,合着去我哥家里还要通禀?走,叶大夫,本少爷陪你走一遭。”
因为这段插曲,误了时辰。
赶到致远堂,大少爷崔乾已经领着郡守府的人去了清远堂,留下话,让叶千石直接过去。
清远堂是崔长宁的住所,崔平没有去过,见六少爷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年长家丁犯了难。
崔平让他头前带路:“把心放到肚子里,本少爷不是不讲理的人,毕竟是亲爹,这个时候,我再跟他置气还是人吗?”
“是,是,六少爷请。”那家丁不敢忤逆,让赵小已留在致远堂,他领着崔平和叶千石往老爷住处去。
致远堂主卧,崔长宁躺在雕花床上一动不动,老家人崔福站在床边小心伺候。
“昨日荫馆一别,家父夜间突感不适,吐血数升,昏迷至今。”
崔家大少爷掀开锦丝绣成的团花门帘,请郡守府的人先进去。
这小子真能吹,吐血数升都说得出来,而且一点不脸红。
郡守府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清瘦男人,青衫长髯,面如冠玉,一看就知道是个极其干练的人。
“大少爷莫要哀伤,在下略通医术,容傅某给崔老爷号号脉。”
崔乾连声说好,老家人崔福侧身拦住,对着来人一躬到地。
“多谢大人,已然看过先生,说老爷气血攻心,伤及肺腑,需要千年蟾衣补血开气,才能康复。”
“这么严重?千年蟾衣不好找啊。”
来人皱眉,微微后退半步,主要是崔福身上的杀气太重,让人不敢靠近。
他轻捋长髯,接着说:“蟾衣倒是有,没听说蛤蟆能活过一千年的。请问老管家,此方是何人所开。”
“他开的。”正在此时,崔平揪着叶千石的肩膀闯进来。
“六弟,你。”
看见崔平,崔乾一个头两个大,闯了这么大的祸,又在禁足期间,胆敢找上门来。
他想做啥?难道要把老爹拖起来,再气一遍不成?
“别急呀,大哥,我带叶大夫过来看看情况。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对不对?”
说完,他给叶千石使了个眼色,在他肩膀上用力推了一把。
叶千石本就机敏过人,看见眼前一幕,知道崔福故意拦着,不想让郡守府的人靠近老爷。
如此不言而喻,崔长宁装病的目的,就是想骗过郡守府的人。
如果让他们的人过来把脉,不就穿帮了吗?
于是他借助肩膀上的推力,假装站立不稳,扑到老爷床上,悄悄取出银针,在崔长宁的脑空穴上扎了一下。
“唉唉,六少爷别推我,一宿未睡,架不住这么大的力道。”
叶千石忙不迭地爬起来,装出一副生怕压到老爷的模样,垂首躬身,冲着崔长宁一个劲地作揖。
退到崔福身边,趁机撞了他一下,悄悄给老头使了个眼色。
老头正在骑虎难下,以他的身份,除非翻脸,否则不可能阻止郡府的人给老爷号脉。
叶千石冲他挤眉弄眼,崔福满头雾水,毕竟是老爷咬舌头布下的局,如果被当场拆穿,有辱崔家声望。
这事除了他和老爷,只有叶千石知道,他和老爷没有明说,为了让叶千石保密,甚至舍弃掉老爷喜欢的女人。
难道叶千石告诉老六了?
老头瞥了一眼站在郡守府来人身边的崔平,见他面色如常,不像知道真相的样子。
与此同时,大少爷发话了:“多谢六弟美意,你尚年幼,注重学业才是正道。”
说罢,不待崔平回答,冲着郡府来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此,偏劳先生。”
“无妨。”郡府来人重新扎起衣袖,随着大少爷走到床边。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搭上崔长宁的脉门。
可把叶千石吓坏了,退到崔平身边,抬起衣袖一个劲地抹汗。
“怎么了?老叶。”崔平用唇形表达疑问,并没有发出声音。
叶千石伸出一根手指,也用唇形说出几个字:“一指断阴阳,医巫闾的人。”
崔平听不懂,看他紧张到如此程度,对方应该是个厉害角色,用一根食指号脉,简直是中医界的奇闻。
其实号脉的人也很吃惊,刚碰到崔长宁的脉搏,还能触探到脉象,怎么一转眼的工夫,脉象没有了?
按照这样的趋势,病人的呼吸应该有问题,可是崔长宁气息正常,唯独醒不过来而已。
试着唤了两声,在崔长宁的听会穴上揉了两下,仍然没有反应。
这就奇了,难道世间真有此等奇病?凭他一指断阴阳的功夫,触不到一丝脉象。
他收起手指,将崔长宁的胳膊放回到锦丝褥里,起身的瞬间,往叶千石身上瞥了一眼。
“大少爷,恕傅某无能,这病确实来得蹊跷,可能真的需要千年蟾衣。让崔老爷安心养病,傅某回去禀告郡守大人,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谢谢傅大人,如此有劳了,我送您。”大少爷崔乾回过礼后,亲自将他送出府门之外。
二人刚走,崔福同时扣住了崔平和叶千石的脉门。
“到底怎么回事?”
“一指断阴阳,他是辽东医……医巫闾的人,容我先给老爷解穴。”
叶千石急得满头大汗,为了镇住崔长宁的脉象,他用的是叶家不传之秘,极其霸道的银针锁血术。
此术仅能维持半柱香时间,否则受针之人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