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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呼其名又如何?”
话音落下,艾伦只是静静看着逐渐靠近的船只,不搭理大流士的话语。
后者对于艾伦这般无礼的仪态也完全不恼,他撇了一眼船头上绍罗斯的隐约声影,呵呵开口。
“艾伦阁下,你我如今在同一个阵营之下,应该和谐相处才对,其实咱们没有什么矛盾不是么?即便托马斯那家伙被您宰了,我也没有对您兴师问罪不是么?”
艾伦嗤笑。
“你手伸太长,被我砍了,这反而应该怪我么?”
大流士眯眼笑的灿烂。
“那只是个‘意外’。托马斯本就是我与国王陛下放在菲托亚领看着绍罗斯的一枚棋子,您觉得绍罗斯便不知晓么?他很明白,只是此前一直没有借口清理掉他,这不,还是我亲手给了个‘借口’,不是么?”
艾伦自穿越还第一次碰见如此会借驴下坡,不准确来说,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是真的给气笑了。
“那我该替我的祖父谢谢您?”
大流士嘿嘿笑着。“这我便受了,毕竟绍罗斯那小子别的不说,定然不会像您这样明事理,还与我道谢.”
话音未落,啪,一只手拍在了大流士肩膀上。
后者转眼看着身侧。
入目,就是一双暗灰的瞳孔。
近在咫尺。
目光探来的意味——在注视一个死人。
只见艾伦忽得凑在了大流士脸侧,状似十分亲昵地摁着他的肩膀,瞬身的杀意如浪潮不断拍打着大流士的身躯,后者只一瞬间便满头大汗。
不过倒也算是见惯了帝级高手和大场面的,只愣了愣,便在艾伦的注视下,笑容有些僵硬地用胸巾擦着额头的汗。
艾伦偏头凑到了他的耳侧,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那我是不是也该感谢你,从赤龙上颚,到里盖特城外,到前往罗亚的路上,再到去王都的路上。这么一场场刺杀,你的推波助澜可是功不可没啊,大流士卿。”
大流士闻言依旧不恼分毫,只是脸色有些尴尬地说道。
“这倒是不至于,虽说只是给阁下送‘磨刀石’,但倒是确实有所冒犯。”
语气之间竟然颇有些讪讪然之态,给艾伦听得都沉默了一瞬。
大流士脸皮厚到在一定程度上能抵消嘲讽,也是不容易。
看来,后续要撩拨其情绪,击碎他的心神,让【说服】更加有效。
还是不能以嘲讽作引子。
得上压迫。
不过【说服】目前还不能用,规避大转移的计划也正常完成,加之还有一层列妲挡在两人中间,杀大流士这事倒是需要细细谋划,不用急于一时。
砰!
思绪中,船只靠在了接舷甲板处。
艾伦直起身来,大流士见状竟也是立马收了神态,将胸巾甩手扔在了一旁的管家怀中。
船抛锚,接舷平台铺设完成。
很快,上面的人便走了下来。
首当其冲的还是绍罗斯,依旧是那副虎视狼行的姿态。
却并未搭理大流士,一步便停在了艾伦身前,直勾勾看着后者。
艾伦只回以微笑。
绍罗斯面皮抽动。
“你干的好事,你干的好事!你可真敢!艾伦·伯雷亚斯·格雷拉特!”
艾伦却是静静回了一个‘铁之心’致意礼。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杀了詹姆士,便是他早已确定之事。
几个月前高塔之上的对话,犹然历历在目。
那怎会只是一个.
威胁?
绍罗斯眯眼看着艾伦的胸膛,最后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倒是将‘弑父’这事儿揭过了。
委实是个实干派的作态。詹姆士死了已是事实,如今更改不了,既然艾伦已然扬名于王都,在短短几天拥有了比詹姆士更大的‘势’,那他也只能好好为这个拥有伯雷亚斯铁之心的‘不肖子弟’擦屁股。
转头,看向偏头一直瞅着他的大流士。
“走吧,大流士,国王陛下不是说要召见于我么?”
大流士摇头,看了一眼艾伦,便扭身带路。
“走吧,这么多年未见‘老友’,就是如此姿态?”
“去你娘的,别跟老子称兄道弟,恶心。”
“啧你可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嗓音,随马车车轮一并远去。
艾伦看着两人去往王宫,从头到尾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王都的如今形势的利害,确认如今绍罗斯不会有生命之忧,转头。
与已到了眼前的人对视。
菲利普看着艾伦,还是平时那副眯眯眼的作态,但仔细看过去,却能在他的眼中看出满满的复杂之色,带着一丝隐隐的欣慰情感。
他好像想说很多话,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是摇了摇头只吐出了一句话来。
“我看到了,完美的‘权’与‘力’,这就是你的答案么?”
却是回应了艾伦在离开时对其所说的「你会看到」。
艾伦摇了摇头。
“不,这只是过程。”
菲利普一愣,随后深深看了艾伦一眼。
“你还是执着于武力么?可这次本质还是落在了谋划之上,艾伦,不要对自己的天赋视而不见。”
艾伦笑着看向菲利普的眼睛,摩挲着手中的刀柄。
“谋划?那是因为,我需要我的‘力’被看到。”
“但下次,就不再需要了。”
“因为,我的刀只需拔出,所有人都无法忽视它的锋锐。”
菲利普沉默了片刻。
“或许吧。”
“你会看到。”
菲利普抬眼看着艾伦的眼睛。“我不怀疑,艾伦,你本就是伯雷亚斯最闪耀的星,你想要证明自己,那我便看着。”
“我同样,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最后.”
他看着艾伦,定定看着艾伦。
却是忽得笑了,笑得有些无奈,笑得肩膀都放松了下来,笑得那双总是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都睁开了。
里头,是艾伦的脸。
“这次,你没事,真的太好了。艾伦。”
这次却是轮到艾伦微微一愣,他看着菲利普的脸,这才注意到对方头发不像平时那样慵懒却整洁,有些发丝都打结了。下巴上的胡茬却是剃了个干净,只是不知是不是过于急迫,又或是得知了某些消息过于振奋,又或是一不留神的一次失误。
下巴的底部,有一道微小的剃刀划过的伤口。
细小到艾伦这位水神流的剑士,都差点忽略。
他看着菲利普好半晌,这才也露出了笑容。
伸手,在菲利普诧异的目光下,轻轻抱住了对方。
“真是搞不懂你整日在想些什么。总之,我没事,谢谢你们都为我而来。”
拥抱很浅,很谨慎,一触即分。
菲利普却是呆呆看着艾伦,脸色有些恍惚,他呆立了好半晌,这才低下头。
攥住了拳。
嗓音很重。
音调却又很轻。
“艾伦.”
“.詹姆士,你杀得好,你杀得好”
“艾伦.”
一道身影再也忍不住,从菲利普身后右侧钻了出来,红浪在夕阳下拉出波浪,将菲利普和艾伦都抱在了怀中。
是希尔达。
艾伦反手伸手抱住了希尔达,感受着逐渐被浸湿的前襟。
歉意轻声说道。
“抱歉,妈妈,让您担心了,我没事。听说您生病了,您还好么?”
希尔达摇着头。
“.知晓今天要来瞬间便感觉不到疲惫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气,站直,微微仰头看着艾伦。
“艾伦,好像又高了一些,是错觉么?”
艾伦瞥了一眼一旁突然扭身去跟身后满脸阴沉的保罗哥说话的菲利普,回视希尔达。
“.是.么.我没有感觉,妈妈觉得我长高了么?”
与艾伦同样深灰的瞳孔看着艾伦的脸,伸手比划了一下。
“恩,确实长高了,这几个月做的衣服.看来得改尺寸才行”
“早知道就不长了。”
破涕为笑,“这是什么话?不过.艾莉丝和希露菲他们呢?”
艾伦笑着说道。
“下午第二公主殿下来访,接待耽搁了些时间,妈妈你们过来,伊佐露缇额,有些紧张,很早就开始准备做饭,人有些多,总归接船不是什么大事,我就留下他们去帮忙了。”
希尔达踟蹰了会儿,不愧是亲妈,倒是明白的快。
“伊佐露缇.”
艾伦脸色一僵,正准备开口解释。“这个说来.”
随后,却是突然停下了话语。
瞳孔中希尔达的笑脸让他依旧感觉心情愉悦。
然而,母亲的身后,那顺着风飘来的对话,却是让他高高扬起的情绪骤然坠落低谷。
只一次短促的怔然,艾伦立马偏头看向了希尔达身后的菲利普和保罗!
前者拍着后者的肩膀,说着什么感谢治疗妻子,抱歉因为突然召见,只好先赶来,等塞妮丝身体好一些可以安排船接过来之类的话。
后者眼上挂着黑眼圈,点头应着。见艾伦看来,上下扫了他一眼,确认其没事,表情隐隐有些放松,却松不开他眉头之间的郁结。
“没关系,塞妮丝她.没关系,应该是太累了”
听着这话,一些纷杂的思绪在艾伦脑子里搅了起来,他忽得感觉喉咙发干得厉害,十分慌乱地拍了拍希尔达的肩膀,身形一晃,便突兀地挤在了保罗和菲利普身前。
还没等两人错愕,便急忙开口问道。
“塞妮丝夫人怎么了?”
保罗拍了拍艾伦的肩膀,捏着眉心,神态十分疲惫。
“塞妮丝她.今天早上突然就生病了有些不太能自理,现在需要莉莉娅他们照看,孩子又离不开妈妈们,所以先安置在流瀑城”
艾伦骤然抓住了保罗的肩膀。
“哪座旅馆?”
保罗感觉自己肩膀被攥得生疼,“额艾伦,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应该是累着了骤然放松所致,有些像我们过去过去被困在迷宫一个月才出来的那次,治疗术和解毒术都没用.或许”
他忧心忡忡,“多休息休息就好些了”
艾伦眼角狂跳,即便这样还是捏着自己的额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却是开口又问了一次。
“叔父!哪座旅馆?”
“水之都旅社”
艾伦抬头看向面前的船只,确认并没有其他旅客下船,扭头看向菲利普。
“这艘船整艘雇佣了下来?能否连夜开回去,我很担心塞妮丝夫人毕竟”
他咬牙说道,却是一一副使人信赖的神色。
开始扯谎。
“这事是因我而起我.认识一位水之都比较有名的魔术师,在解毒魔术上颇有建树,可以拜托他帮忙看一看.如果没有什么大碍,明天一早便给塞妮丝夫人她们接过来。”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愣了,连刚刚走到两人身前的罗尔兹和诺达都一脸无措。
虽然知道艾伦很有责任感,但是需要连夜回去么?
保罗却是突然有些振奋了起来。
“那你我一起回”
“我自己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艾伦打断,只见他舔了舔嘴唇,挤出笑容看着保罗。
“叔父,你先回去吧。皮列蒙还在狱中,现在正是关键的节点,您今夜还需要受累,去拜访第二公主殿下,好商讨未来的事。这样,对您,对塞妮丝夫人,对莉莉娅,对鲁迪、诺伦、爱夏都是更为要紧之事。”
保罗一时之间被噎住了,他有心反驳,却觉得自己这么没有事业心确实不太行。
毕竟艾伦才来王都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把路给他铺好了。
再嚷嚷着什么不会回去诺托斯不免让艾伦看瘪。
“好。”
艾伦快速点头,转头看向希尔达。
“妈妈.在王都等我回来。”
“好”
说完这话,艾伦对众人笑了笑,此时女仆们已经把行李都搬了下来,转身,往船上走去。
其步伐稳定,在众人的注视中,一步一步远去。
由慢及快,只一会儿
便作疾步而行。
在从落在队伍最后作搬运工的基列奴迎面而来。
迟钝的大猫并没有感受出场面有任何不妥,本还想与艾伦打个招呼,夸赞其剑神流锐气更盛。
却是一愣。
艾伦已与她擦肩而过。
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
“基列奴,请保护好大家,拜托了。”
——
傍晚,阿尔提尔河闸室中黑得都看不清五指。
天井投来的光,作方块,逐渐缩小。
站在船头之人呼吸急促,已经没有来时的闲情逸致看天了。
闸室中水位不断下沉,终于。
咔!船落在了最底层的闸室之中,被大坝坝体之内的吹气魔术魔法阵固定。
轰隆隆,闸室大门被水魔术搅动锁链,缓缓逐渐上升。
门外河面闪烁着如晚霞一般的火红之色,因为黑暗的降临,正在迅速暗淡。
而周遭魔法阵闪烁的光芒,却落在不断闪烁的灰黑眸光之中。
与心语一起扬起。
‘神子化!塞妮丝竟然提前神子化了!为什么?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即便我改变了人物的命运,该提前的也是大转移才对,怎么是塞妮丝神子提前化了??’
‘原著故事线是坠落迷宫之后被魔力影响现在是什么情况?不对,神子在原著中一直都是个迷,有什么解释么?具有神明之力的人类?被神明眷恋的凡人,还有呢?他妈的.模糊化处理了理不尽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搞.哪有这样写书的?’
‘等等,书??不对,如果是真的系统那把我拉进书里没毛病。但现在来看,无职世界根本就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要不然怎么解释我被菈菈安排进来??
这么来看,理不尽模糊化一些处理的原因更可能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飘在世界之间的信息素被他‘灵光一闪’给抓在脑海中,所以写了一条鲁迪线出来么?’
‘那鲁迪确有其人??跟我在一个世界?这么说,理不尽这人大概率车祸时就在附近,因为他看到了鲁迪穿越的过程?被时空裂缝中的逸散出来的信息素影响,以车祸现场本身为灵感,这才写出了一本无职转生来?’
‘.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塞妮丝.’
‘系统,出来!!’
没有烟尘浮现。
‘艹总之先赶回去看看情况这是我造成的蝴蝶效应绝对没错,但是问题出在哪.’
心语骤停,瞳孔却紧缩成针尖。
艾伦看着面前,竟是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次茫然无措的神色来。
随着闸室门彻底被拉起,密密麻麻嵌套在大坝墙体的魔法阵其上浮起的光芒已然熄灭。
船身摇摇晃晃,本该顺着水流往外飘去。
可却因为没有起锚,只原地颤抖,因为船夫们也都如艾伦的神情一样。
所有人的视线中,一望无尽的阿尔提尔河蜿蜒爬向远处。
向东,向东。
河岸两侧,鳞次栉比的建筑在夕阳的照耀下,不断变化着颜色。
变化,颜色。
正如,东方的天空。
东方?哪有什么晚霞?
那是扭曲的红。
红正在变化,不可逆地向褐色,黑色,紫色,黄色转变。
如调色板般污秽的色块。
堆积,扭曲,蠕动,融化。
魔力暴乱拉开序幕,天空的颜色也搅起旋涡。
大转移。
倒计时:2:11:22。
如果跟原著细节方面看法不同的话,全算二设。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