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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鼓荡身遭。
艾伦扶门,转身。
感流伴随视线侵蚀整座旅馆,旅馆如同一位娇羞的少女褪下它的所有衣裳。
将它的大小,分量、纵深,容纳清清晰晰地呈入艾伦的感官之中。
依旧是一层。
依旧是十一间客房。
呼吸却少了两道。
一道是自己的。
另一道是招待的。
希露菲,艾莉丝,伊佐露缇,鲁迪依旧睡得安稳。
艾伦眯了眯眼,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很好,这样的话。
就能少了很多‘困扰’,他们年纪还小,如果放在前世,都是些豆蔻少女们,有些事
她们最好不要知道。
额.至于鲁迪的话,某些方面他还不如豆蔻少女。
艾伦笑了笑。
随着他的笑容绽开,「说服」消失。
从艾伦出声与招待打招呼,到现在,也仅仅只过去三分钟而已。
剑神流的锋锐无匹,水神流的谨行后动,北神流的谋定于前。
艾伦全有。
于是,破一个伏杀危局,撬一些对方布置,杀一位资深水圣。
那合该便是如此简单。
风吹过,艾伦嘴角扬起,他的嗓音随着夜风飘荡在旅馆大门前。
幽幽悠悠。
“让你走了么?”
钻入某人的耳。
艾伦侧眼看向身侧。
即便旅馆的灯已熄了,可是依然有月光如纱笼罩街道,依旧有远处酒馆烛火作环境打光。
只见在他身侧不远处。
将近两个小时内,频繁来往于酒馆旅馆的醉汉正浑身僵硬,垫脚无声退步,听了艾伦这话却是猛地打了个激灵,原地停顿。
是再也不敢动了。
艾伦缓缓将旅馆大门关上,随手伸指弹在门把上的木牌。
木牌荡起,翻转,于夜风之中摇摇晃晃。
——满房。
这是为了避免有些冒险者深夜进入村镇,来到旅馆,扰了大伙的清梦。
不过,看目前的状态,盗贼团这些人在‘清场’后,除了自己来时的那条路,其余干道都应该设置了路障。
或许是一堆碎石,或是几根拦路之木。
又或是几具横尸。
毕竟,他们只需要考虑一晚的伏杀就好,不会在乎后续。
艾伦转身,缓缓迈步,走到了醉汉身前,等看清了醉汉被土灰抹的凌乱的脸,丝毫不觉诧异。
随手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
极其亲昵,夹着他往身侧走去,开始环绕旅馆绕行,顺带用感流再扫一遍周围,最后确认一遍旅馆周围的安全。
因为,这本就是‘熟人’。
嘴上倒是不停。
“又见面了。”
“.”,醉汉沉默无言,面色紧绷。
艾伦侧头看着醉汉的表情,嘿得一笑。
“还记得我在威汀跟你说的话么?事到如今,还抱着侥幸心态?”
艾伦身侧,微弱月光照在醉汉的脸,十分的惶恐,十分的胆战心惊。
——他是威汀入口的警卫,他是艾伦诸人乘车离开罗亚时,那奔马而过的身影。
艾伦见警卫不搭腔,眯眼继续说道。
“你知道你哪里出了问题么?在威汀当时你的反应确实很合理。”
“问题就是合理得过了头。就像学生作弊被老师发现了立刻要弥补一般,你姿态摆的太过恭敬,太过刻意,作为威汀的警卫,你怎么能只一眼就判断出来我与艾莉丝的身份值得你立正板腰?”
“无非是想急于撇清跟盗贼关系的心态,影响了你的判断。”
“你本就作为詹姆士当作监督盗贼团的暗子钉在那里,若是身份没暴露,反而因为跟盗贼走得近而被阴差阳错拔了去,那可就太憋屈了,所以你立刻就急了。”
艾伦凑近了去,缓缓耳语道。
“我说的,对不对?”
警卫汗如雨下,顺着脏兮兮的面颊流了下来,他哆嗦的说不出话来,艾伦的声音便再次传入了他的耳。
“不过,我也并不打算为难你,毕竟你干的就是这个活,挂的就是威汀警卫的职,也算是有自己的苦衷。甚至于在绍罗斯眼中,你可能还算半个‘自己人’,最多是詹姆士手长了些罢了。”
“所以,我给你一句忠告,但现在看来,你好像没听进去啊?”
警卫呼吸一滞,感觉自己的双腿凉飕飕的。
为何盗贼团诸人让他在门口当斥候?
因为他亲眼见过艾伦。
为何传递消息行为一直犹豫?而且还屡屡赞同旅馆小胡子水圣的判断企图阻止酒馆诸人?而现在更是腿哆嗦的都站不稳?
因为他亲眼看到过艾伦‘光之太刀’的可怕表现力,地面上双腿的截面肉片一层层铺开的场景。
不过。
这本就是艾伦当时刻意砍给他看的。
是威慑,也是劝诫。
艾伦嗓音继续响起。
“哦?忘了?”
“不不敢”
艾伦笑着以搭在对方肩头的手拍了拍他的脸,一如威汀帮他扶帽之前。
“不敢?我看你挺敢的,敢过头了。”
“我给过你机会,足足两次。第一次,‘做你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不要做’,你也回答了我‘能明白’。第二次,马车之外奔过,我看了你一眼,为的就是明确告诉你,你的所有行为我全看在眼里。可是.”
“你却无动于衷,甚至一手参与策划了这场伏杀?”
“你怎么敢?”
「说服」早已失效,但对于警卫来说,有没有「说服」都一样了。
这是艾伦的‘刑讯’。
刑讯的表现方式五花八门,但其核心在于击穿被审讯者的心理防线。
此时的警卫,哪还有什么心理防线?
那么,恐惧,便是开口的良药。
“我!我有苦衷!”
“停。”
警卫立刻闭嘴,错愕侧眼看着身侧的艾伦。
“我不想听你说一些无聊的借口和苦衷,现在,告诉我,伏杀的其他人是否都在酒馆?”
“是”
“小胡子给你递的什么消息?”
“他他说你.您比情报给的还要强,情况不太对,而且根据贵族的癖好他建议实行一人间的一网打尽计划,等你们该干的都干完之后,趁着注意力分散,再用迷药袭杀。”
“但是计划失败了,他说.您比他想象中要人模狗不,正.正派,.而且水神流造诣比他想象中还要高超,但他他无法判断您是不是在虚张声势,保险起见,只能求一个稳妥。”
艾伦如同一个人形雷达一般在旅馆周围以感流扫视排雷,在排除一些还有可能存在的袭杀布局后,听着警卫与自己所感相符的话,不由笑了笑。
“后续计划是什么?”
“迷药.之后用火烧.睡太死就直接烧成炭,有人醒来跳窗,就蹲守在窗下,见一个杀一个.他说,剑神流的光之太刀对下盘稳定性要求颇高,且有固定的起手式,意外起火的慌乱下,您选择跳窗也会有至少几秒的重心不稳,这时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不是我的主意!是萨尔科的!
不过酒馆里绝大多数人觉得这样一点.其他的甜头都尝不到,甚至还反对萨尔科的提议.”
“嗬嗬。”
艾伦好似笑的肚子疼,弓着腰,伸手摸着警卫的后脖颈,就像是在摸一条狗。
“盗贼就是盗贼,一群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不在旅馆中直接设伏的决策还算理智,担心出了乱子导致伏杀演变成正面冲突,这样一来身处暗处的优势就会白给出去。算是有警惕心。可这会儿是喝了点酒,又觉得都行了?管不住自己的屌竟然还想故意放点水?”
“你信不信,你们根本就没有放水的机会?”
“真以为我只是个剑圣而已,就一个北王压阵,他也配?”
警卫却突然激动了起来。
“信!信!!他不配!那个只会附和的老东西看起来根本没有您强!其他人更是乌合之众,跟威汀那些盗贼没什么区别!”
艾伦眯了眯眼。
“哦?展开说说?”
警卫一愣,脸上不由绽放出欣喜之色。
“我说不上来!但但是感觉上差很多!所以我才拦着夜狮那些人,可他们真该死,一群粗鄙之辈,他们竟然敢踹我,敢踹我?!他们根本不懂!根本不懂!
一整条手臂,两条腿,全是肉片,那么薄,出刀动作都看不清。北王?什么狗屁北王,只会一个人窝在那里一动不动,谁他娘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成色?
大人,您放了我,我绝对不”
话说到这,艾伦却突然止住了笑。
转头看向他,打断了他吹捧之后的求饶话语。
眼神诚恳。
“别信,我骗你的。”
警卫表情愕然,完全不知所措。
到这儿,两人已经环绕酒馆一圈,重新走回原地,艾伦偏头看向酒馆。
窗户通明,没有人的剪影。
“酒馆里没人监视外面么?”
警卫愣愣开口。
“没有.那个北王说了,无论如何您都由他处理,让其他人尽管放松。所以从刚才开始这些家伙都在.喝酒。”
“哦,劳逸结合,不错。”
就在这时,警卫好像‘醒’了过来,他急忙看了一眼已经‘黑了’的旅馆,立刻开口说道。
“没!没关系!实力不够强也没关系,你们现在就可以走,我去拖住他们,四点之前,足够你们离开了!”
艾伦眨了眨眼,诧异看向警卫,失笑道。
“离开?”
警卫咬牙切齿,斩钉截铁。
“对!”
“为什么?”
警卫急了,“为什么不走?萨尔科应该被您解决了吧,这样也没人能拦得住您”
确实被艾伦随口打断。
“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
警卫面色一愣,注视着艾伦的脸,听着这有些绕口的话,一副茫然的表情,好似不知他想要说什么。
后者只是揽着他的脖子,笑容中竟然带着一丝少年的腼腆,伸手挠了挠脸。
“这是我家乡的一句俗语,直接翻译而来,你可能有些听不明白。简单来说,就是”
“我要是走了的话”
话语声中,月光从高空坠落。
在艾伦眼前掠出白芒,伴随着刀刃出鞘的嗡鸣!直往艾伦脖颈而来!
后者挠脸的手才刚刚落下,脸上不好意思的神情还未完全褪去,只甩了甩手背,便将警卫突然从怀中递出的锋锐匕首拍歪,好似与稚童嬉闹一样。
转腕,很顺便地抓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推臂,噗嗤一声。
匕首轻描淡写地被送入了警卫的脖颈。
在警卫骤然瞪大的眼瞳中,注视而来的眼底笑意比深夜的月白更让人感觉冰凉。
“那,谁来杀你们?”
——
“杀!杀!杀!杀!”
深夜的酒馆十分热闹,一群穿着各色冒险者常见制式铠甲的男人,各自端着自己的酒杯,都满脸激动地围在一张圆桌前。
桌子前,两个男人正在激情对峙。
青筋暴起,斗志昂扬。
只见两人的剑刃架在彼此身前,白刃相击,发出哧啦哧啦,令人耳酸的摩擦之声。
而在两人身旁的桌面上,则是两杯满杯的酒。
——一种在盗贼中流行,颇为朴实无华的酒桌游戏。
振刀角力。
谁先将刀刃成功架在对方的脖颈前,则胜,可以喝掉桌面的酒。
然后赢得赌注。
至于赌注的内容.
激荡斗气猛地炸散!撞得桌面的杯子都在左右摇晃,杯中之酒泛起层层涟漪。
剑刃衔接处骤然压向左侧,“领主家的小鬼是老子的!老子还没尝过这种贵族红发妞,草你娘的凭什么让给你?”
复而再次被压回,“去你娘的!你娘还是老子的!怎么没见你让给老子。”
“哈哈哈!”
盗贼扎在一堆,嘻嘻哈哈,好不热闹,在酒精的作用下,大伙都‘志得意满’。
这一票。
1000枚金币。
简直就是白送!
本来大伙听说要过来伏杀那位一人挑翻里盖特据点的狠人,内心还是十分忧惧的。
可没想到,峰回路转!夜狮老大竟然雇佣来一位北王!
有北王坐镇,那贵族小子就算掌握了光之太刀,就算水神流也到达了圣级。
又怎么样?萨尔科那个从夜狮老大身边过来的就是墨迹,还要求个什么吊毛的稳妥。
领主家的大小姐都不要了?这要是送出纷争之地,放在市面上可是能卖出个好价钱的货色。
卖之前还能让大伙玩一玩。
真不懂这个嘴上留两撇胡子的带把的怎么能这么婆婆妈妈。
好在,北王发话了。
让大伙自行选择领主家大小姐的所有权,其他事情他来解决。
哦哟!上道!你看!外人都懂这些!
萨尔科可真是个狗娘养的玩意儿。
各种纷杂念头之中,有两个盗贼转头看向身后的酒馆吧台处。
烛火摇曳,一道身影端坐在吧台之前。
台面的酒丝毫未动。
不着甲,一身戗驳领贵族制式翻领猎装,腰间挂着刀刃的皮质刀鞘。
头发整洁地梳在脑后,仪态放松。
其脸上深刻的法令纹旁,一条长刀疤贯穿整个面颊。
正低头细细擦拭着自己手上的刀。
玩规则那套的贵族姿态,和草莽出身刀客模样,可他妈太让这些盗贼们颅内高潮了。
可靠的‘大人物’。
真TM讲究。
俩盗贼对视一笑,转头继续为桌子前的同伴们摇旗呐喊了。
领主家的大小姐,听说还是个剑士?
啧啧,够劲儿!
吧台前,中年男人嘴角含笑瞥了一眼不远处扎在一堆的盗贼。
他所在的吧台边缘,是在酒馆的最内侧。
而盗贼们却在酒馆的偏外侧。
酒馆的门,拥挤的盗贼诸人,吧台前的一人。
互为犄角。
酒馆不大,所以三者的距离。
都是可以一步迈出,便能挥刀砍到的距离。
当然,前提得是王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