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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金船长、曹大副他们这条船,也有其他船只跟他们一样卖掉所捕之鱼。竟有一条船决定返航,与收购船一道回出发时的码头,休养生息,等候时机,秣兵厉马,以利再战。
打算返航的那条渔船上却有几个船员并不想回去,他们想挣更多的钱,于是那条船的船长与金船长对着火后抽了支烟耳语了一番后,那几个人便来到了林晓帆所在的这条渔船上。林晓帆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交易的,也不知道这几个船员半路上来到这里又是如何给付薪酬的,当然,他更不知道这种事儿大海上常有,有人把这种转让海上劳工的交易叫作“打批发”,跟陆地公路上有些客运老板把某些乘客甩给别的客运车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即有主动性打批发,也有被动性打批发。
这笔打批发交易,对于两条船的船东们来说,完全是双赢。到秘鲁海域钓鱿,金船长和曹大副他们需要有更多的人手,特别需要会钓鱿的熟手,而这几个被打批发过来的人里正有这样的船员。
金船长和曹大副不仅批发来了船员还将老姜和老禇这两个惹事生非的包袱扔了出去,他们把老姜和老禇转到了另一条渔船上,让他们回国。当然,在把老姜和老禇扔到另一条船上之前,他们让老姜和老禇在违约书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心术不正的老姜和老禇不仅没有拿到一分钱的工钱,还将压金全部赔了进去,就是这样,他们还倒欠船东们一大笔钱,只是这一大笔钱,金船长和曹大副他们出于“仁义”之心,不向他们索要了。作为海边出生海边长大的海上人,玩了一辈子的老鹰,虽差点被老鹰啄一口,但鹰还是在他们的股掌之中,被轻易地操弄着。另一条船上的船东在把老姜和老禇带回国内后,自会将他们“放生”,他们本来就是挂靠在同一家公司即“天边外”上的老板,自是有着他们互相间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行规,虽有利益纷争,但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他们的枪口会一致对外。
船,昼夜兼程,驶向另一个目的地。
后来的事实证明,金船长和曹大副等人的思路是对的,那么多的鱿鱼似乎在等着被引诱上钩。
后来,后来的后来,梦独一直记得,在钓鱿期间,几乎可以说,海上没怎么呈现出凶暴的一面,而他们这条船上,也没有发生出格的事情,其实出格的事情有多少次差点就要发生,可是每一次,那***刚刚燃着,就熄灭了,有时是自动熄灭的,有时是船东们压灭的,还有时候是他梦独像个帮凶似地弄灭了。
其实,船东们早就违约在先了,但他们却对船员们说是船员们违约在先,他们捕捞过金枪鱼,还钓到了鱿鱼,所以保底的薪金全变成了一个叫做零的圆圈,只能按照提成来结算最后的工钱,而提成,是要讲究钓鱿的数量的。为了拿到更多的提成,船员们铆足了劲儿,但有心细的人一算,他们根本挣不了几个钱,于是难免有人怠工,船东们便挥动手中的皮带朝个别人狠狠打去,有的人被打得皮开肉绽。
梦独建议给船员们提高提成,曹大副答应了,鱿鱼的钓量才重又上升起来,但仍有人彻底厌倦了,向曹大副提出回国。曹大副说:“上了这条船,我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们想自己回是回不去的。我明告诉你们,你们的船员证全是假的,别说没有别的船只愿意载你们回国,就是有,没有我们船东们的话,你们回去了也上不了岸,要被当作偷渡客严加处理。”
梦独不知曹大副所言哪几句是真,哪几句是假。
为提升钓鱿量,船东们给船员们规定了每天钓鱿斤数的最低限度,超额完成者,有奖,没有完成者,则罚,奖罚分明,且奖罚的金额相等。梦独发现,这实在是高明的一招,船员们将自己的体内能量发挥到极限,并且互相之间生出怨怼。终于有人识破了其中的伎俩,这个清醒者竟然说出了他发现的暗藏的玄机,说词里带着煽动其他船员的意图。曹大副当场对他严加斥骂,接着对他进行了殴打,那名船员再也压不住火气了,竟从裤腿里抽出一把不长不短的刀子,向着背对他的曹大副捅去。就在凶杀案即将诞生的那一刻,梦独冲了上去,飞起一脚正好踢在行凶船员的手腕上。
曹大副后怕极了,他知道,那一刀若是下去,他即便是不死,也必成重伤,下半辈子怕是得躺着熬日月了。他心里十分感念梦独,同时也对他更加看重,大有栽培的意思。
梦独既是船员,但更是管理者,作为曹大副的得力助手,他没有钓鱿的硬性任务,他其实是在充当着曹大副与船员们之间的桥梁和纽带,于无声无形中将许多火药味儿十足的干戈化成了“玉帛”。他没有钓鱿任务,跟在他身后的凌波也自然得到关照,没有必须完成的钓鱿量。
曹大副越想越后怕,他最怕的是有人受到启发而模仿那个对他行凶的船员,他一时心中慌乱,想不出可以保身的好主意。他知道,对待这个船员,不能像对待老姜和老禇那样,现在钓鱿任务繁重,包括他在内的所有船东们谁不盼着大获丰收将一条条鱼变成五颜六色的钞票?他问梦独有什么好的主张能够让局面变得和缓些,并且最好对钓鱿造成的影响越小越好。
老姜和老禇的悲剧让梦独一想起来就会心痛,可再一想,他们的为人与那样的惩罚很般配。可他还是不愿意那样的悲剧继续发生,更不愿意这条船上发生流血事件,有时候,某种以暴制暴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想起了在军营中时连长指导员的一些做法,于是又向曹大副提出建议,有必要对船上全体人员进行一次“点验”,对私藏的违禁物品一律收上来代为保管,待劳务合同结束后方可归还;他还说,不能让船员们一味地劳作,得给他们进行精神上的调剂。
“如何调剂?”曹大副问。
“第一,开会学习;第二,开展有意义的娱乐活动。学习什么?学习船务规定啊,另外,我可以念好听的小说给他们听。至于娱乐活动,比如唱歌,比如讲故事大赛,等等的,都行。这样,他们的情绪就能舒缓下来,相当于是休息。开会的时候,娱乐的时候,你还可以穿插进去你想说的话,他们听多了,就会听你的话。”梦独说道,他知道这其实是一种近乎于有些无耻的洗脑方式,没想到,在这茫茫的大海上,他竟然只好拿来供曹大副使用,不为别的,只为了这条船能够平平安安地一次次满载船舱,更能够平平安安地回到出发的地方。虽然他喜欢大海,虽然他在大海上过得并不坏,但他心里早就有了决不会更改的主意,那就是,回国后,再也不会继续这样的生活了,他还想着如何为自己正名呢,还想着如何让自己成为一个具有合法身份的人,让自己在家乡成为一个活人,同时也让晁家拴光明正大地成为一个死人。
曹大副点了点头,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在将梦独的提议落实一段时间后,曹大副内心里是感谢梦独的。他与金船长等人都发现,如此夹带了娱乐内容的作息,钓鱿量不降反升,船员们原来心里生出的对钓鱿的厌倦消除了许多。曹大副在此基础上还有了新的领悟,那便是,这样的作息,虽然好归好,但是不能对船员们太过放任,否则,就会适得其反,他们的惰性就会显现出来,一旦显现出来,就得费很大劲儿才能煞住;再有,伙食的调配也是,如果惯着他们老是给他们吃得太好,这些人的胃口吃高了,想降下来反是难了;但若是太过铁公鸡给他们吃得又少又差,他们也会闹腾起来。
日子就在这种互相勾心斗角、互相斗争的细节里一天天度过去,这样的细节虽然让很多人心累,但却不致于酿出过于激烈的灾祸。
渔船靠过几次国外港口,补充给养。靠港时,船员们被勒令老老实实地待在船员舱里,任何人不准上岸,以免极个别船员真的成了偷渡客,船上少了劳动力倒在其次,主要的是,一旦有的偷渡客被遣返回国后,公安、渔政等部门追查下来查到他们这些责任人的头上,他们不仅会受到抽筋断骨的惩罚,还会殃及公司,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些船员里,梦独和凌波却成了例外,凌波上过一次岸,梦独上过三次。凌波有着较强的猎奇心,他跟梦独说,出海一趟不容易,兴许他以后再也不会出海当海员了,可是却连外国的地皮都没有踏上过,回到老家后怎好意思将这样的实情说给他人听,又怎么好显摆自己在大海上漂了一年。梦独跟曹大副说了凌波的心愿,于是,曹大副才想法子带他们二人同时上岸了。其实,只有曹大副才具备上岸的所有合法手续,也算他有能耐,竟能将根本没有合法手续登岸的梦独和凌波带到岸上去满足好奇心理。
船东们跟船员们之间的不合约的“合约”即将到期。按说,他们的所谓“合约”不过是废纸一张,几乎类似于江湖上拍着胸脯用三寸不烂之舌许下的随时可以翻脸不认人的承诺。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委实互相间越来越厌弃了,再相处下去,不定会生出什么岔子。可是说来也怪,他们却还记得他们“签订”的不合约的“合约”,反正,该赚的便宜,赚了;该吃亏的,也只好认了。似乎心照不宣地想朝相安无事的结局上行走。他们分明地知道,他们的关系即将到头,从此就将是路人,谁也不认识谁。
一年过去,这艘曾在梦独眼里的大船,早已变得再普通不过,它,根本谈不上是什么大船,在茫无边际的大海上,一阵飓风挟裹着冲天的海浪,就可以将它撕成碎片。可是很幸运的,它完好无损,泅过一个个航标,踏上遥远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