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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亲迎的队伍络绎不绝地进了英国公府,敲锣打鼓的,吹唢呐的,抬着花轿的。热热闹闹的。
塞了进门钱,身穿大红吉服的罗慎远被人簇拥着走进前厅,他身材高大,俊秀不凡。气度沉稳,步伐却比平日要快些。魏凌看到他嘴角就露出一丝笑意,罗慎远走到他面前给他磕头。他扶了罗慎远起来,女婿虽然是文官,但早听说他力气颇大,还曾在皇上围猎的时候挽弓射中过一只锦鸡,又听说他还会使鞭子。果然手臂结实有力,但一想到宜宁纤细的腰身,魏凌对于女婿的文武双全并不是那么高兴。
“起来再说罢!”魏凌笑了笑,“老太太在静安居等你,此时已经是晌午,不妨先进了饭再说。”
魏凌身后站的是魏家的外家的几个叔辈,定北侯侯爷傅绍,与魏凌交好的金吾卫副指挥使郭副使,兵部右侍郎。除了兵部侍郎,别的都是武官。面前跪的是当朝的状元,工部侍郎,这群大老粗怎么也把人打量了好几遍。果然是俊朗出众,那日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人家英国公竟然能找到罗慎远来应急,这哪里是应急来的。这等女婿打着灯笼也是找不到的。
跟着新郎来的傧相是户部给事中杨凌,户部侍郎江春严,还有个大理寺卿周冯。都是罗慎远平日交好之人,也都是日常的穿着,文官集团的次首脑们。文武两派惯常相互倾轧,又有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今日喜庆,大人们朝堂上针对相对惯了,偶然看到对方没穿官服的样子有点新鲜,竟也是说说笑笑的一团和气。
罗慎远嘴角也含着一丝笑意,听着岳父的话先坐下来喝了杯酒。户部侍郎江春严低声同他说:“我看你岳父瞧你的眼神不善,听来人家英国公府小姐还不到十四岁,就叫你给娶回去了。你要是折腾人家,可不是老牛吃嫩草了”
“她是还小。”罗慎远微微一叹,他今日成亲,已经是筹备很久了,此刻听别人说什么都觉得好,反正她以后就是他的了。罗慎远道,“娶回去也是好好养着,体贴她,何至于亏待她。”
江春严听了不信,罗慎远这说的,娶回去难道光看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撑不久。
杨凌则觉得事情发展得太快,上次见面他还说是他妹妹,这一转眼就成他妻子了。想了半天他打了罗慎远一下:“罗从嘉!上次你就是诳我。我说那小姑娘长得跟幅画儿似的,你带着人家去你买下的画舫肯定不简单"
罗从嘉是他的字,罗慎远其实不是很喜欢。杨凌跟他熟一些,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喊他的字。
罗慎远依旧喝酒,只是被他拉得晃了一下。
倒是江春严很有兴趣地拉了杨凌问:“你看到过,可是长得好看?”
慢吞吞地吃花生米的周冯这时候放下了筷子说:“江大人,你难道没听说过?谢阁老家里那位才女有意于咱们罗三,偏偏他这个闷骚,就是不喜欢人家。那谢二姑娘何等的花容月貌他都看不上,这个年纪虽然还小,但不知道有多好看。”
这番话说得江春严更有兴趣了,正好罗慎远被人叫走了,他便让杨凌好好形容一番。
这时候门外起了喧哗声。听这声音似乎排场还不小。
江春严往后看了一眼,他身边机灵的小厮立刻出去了。若是有什么大官来,他们恐怕还要去迎接才是。不到半刻钟那小厮就回来了:“禀大人,是宁远侯爷陆都督从山西回来了,来参加成亲礼的。
的确好大排场,说这是英国公嫁女儿,就抬了好几箱子的东西的贺礼,络绎不绝的。府外面全是他的人。"
“他从山西回来了?”杨凌有点惊讶,随后皱眉,“我听说皇上给他下的可是死命令,难道奸细的事已经有下文了?”
江春严又怎么知道,陆都督的事他们官位比陆嘉学低,按说是要出去迎接的,但他们今天是来喝罗三喜酒的,也不必讲究虚礼,更何况这人还是陆嘉学。
罗慎远已经被英国公府的几个叔辈叫去了,又不在座上。江春严想了想,挥手说:“算了,咱们喝咱们的,就当没听到!”
另外两人吃得尽兴,也不想去惹麻烦。
魏凌把陆嘉学迎进了中堂里,看到他冷着一张脸,坐下来什么话也不说就是喝茶,顿时有些忐忑。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大同的事处理好了?”
陆嘉学道:“这不是回来喝你女儿的喜酒吗。”说着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礼钱。”
他越云淡风轻,魏凌就越觉得有事。魏凌一看他出手就是两千两,也没客气收了过来。门外还在喧哗,他还要出去应酬宾客,魏凌就说:“你是宜宁的义父,本还以为你来不了了,能来自然是好的。
外头好些要给你请安的官员,你可要见见?”
陆嘉学不耐烦地摆手:“不见,你先去忙,莫要管我。”
魏凌嗯了一声下去了,他到门口吩咐管事:“告诉小姐一声,让她来给她义父请个安。”
宜宁上次之事多亏陆嘉学,来谢他是应该的。
管事应诺,他这才去了花厅,女婿还在那里。
外面热闹,就衬得厅堂里格外的静。陆嘉学靠着椅子沉思,外头有人进来跟他说:“侯爷,箱子已经送进来了。”
“狗胆包天的东西…”陆嘉学冷冷地说,“叫他们好好埋伏着,出现就给我抓。”
“英国公府今日有亲事,人事混杂,到处的防备都是漏洞,他们想必很容易混进来。”那人声音一低,“就怕扰了国公爷家的亲事”
“他们不敢在英国公府里闹事。”陆嘉学漠然地说,“无事,回头补偿他就是了。"
那人这才退下去。
丫头在宜宁耳边说了话,她眉头微皱。屋内的女眷笑语喧嗔,她就轻轻走出门问:“陆都督不是在山西吗…”
“奴婢也不知道,国公爷让您过去请个安。说毕竟也是您义父。”
宜宁看着身上的大红吉服,五味陈杂。这时候她就不能轻易走动了,不过幸好是在中堂,没有到外院。©她让玳瑁打了把伞遮太阳,从抄手游廊往中堂去。抄手游廊的夹道过去有片青砖石铺的空地,有好几个小厮看着,守着的是一会儿就要抬出门的嫁妆。宜宁瞥了一眼嫁妆担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指了指其中几个黑箱子问:“这些从何而来?”既没有搭红绸,样式和别的也不一样,没有雕花,显得非常暗沉。
领头的管事说:“回您的话,这是都督大人送的添箱礼。”
“可有单子?”
管事有些迟疑:“大人说就不必计较了。"
宜宁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道:“不对。”
玳瑁有点疑惑,她可没觉得哪里不对:“小姐,怎么了可要奴婢去看看那些箱子里是什么?”
“你先别动。”宜宁说,“陆嘉学刚从山西回来,他走之前不知道我要出嫁。他刚回到京城,怎么短时间就准备了几箱子的添箱?拿这些东西可能是直接从边疆抬回来的你说他能在边疆给我准备什么添箱,莫不成还能是羊肉?”
玳瑁听她说得有道理,不禁也有些心惊肉跳:“那您说里面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宜宁看了她一眼,她怎么猜得到陆嘉学给她送的什么,要是能猜到陆嘉学的心思,她现在就不站在这里了。但是他刚从都指挥使的府上回来,宜宁不禁的猜测,他要么就带统炮之类的火器回来,要么.
就真的是羊肉了。
可惜没带青渠出来,宜宁指了个小厮上前:“去试试那两个箱子重不重。”
小厮去搬了搬,还没回来禀报。但宜宁看他的样子就有点失望,他抬得有点吃力,但能够挪动,证明里面的东西不压分量,肯定不会是铁器那究竟是什么呢?
小厮抬头拍了拍手上的灰,突然吓得啊地大叫了一声,然后扑倒在了地上,屁滚尿流地往回爬。
有十多个人影突然蹿了出来,而且纷纷从腰间摸下一把绣春刀。做的明明是护卫的打扮,但一把就拉住那几个小厮,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说:“闭嘴,不要喊!”
玳瑁吓得发抖,抄手游廊离夹道也就一丈远,那几个贼人抬头就看到了她们俩。宜宁要比她镇定一点,但也不禁有点害怕,她把玳瑁按在一旁,终于看到了那箱子缝里漏出的一点东西。
暗红粘稠的是血。
宜宁当然不会以为陆嘉学真的送她两箱羊肉。真是要送,从山西运回京城早就该烂了。@那里面很可能是尸首!
玳瑁吓得厉害,紧紧揪住宜宁的衣袖大喊起来:“快来人,府里有贼!来人啊!”
宜宁把她的嘴捂上都来不及,那几个人很明显怕别人吵到了。立刻提着刀就要过来先解决她们。
宜宁再怎么镇定也是女孩,手脚顿时发软。其中已经有两个人拎起刀超她们走过来,面露凶相,一看就是亡命之徒。根本不打算谈条件留活口的。
宜宁后退了一步,正打算要跑。突然眼前一花,又是几道身影闪过迎上这几人。她则被人揽着腰带到一边,随后抱着她的人冷冷道:“抓。”后出来的那些人明显更加训练有素,手里带钩子的弯刀非常的灵活,立刻和这些人缠斗起来。
而宜宁已经意识到抱着她的人是陆嘉学,他身上的味道非常熟悉。
她立刻就推开了他,然后冷冷地看着他。
陆嘉学嘴角微微一扯:“对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要是刚才我不带你,你已经成了刀下鬼了。"
“义父。”宜宁向他屈身笑道,“若不是您带来的东西,我又为何会有性命之忧,感谢倒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他刚才肯定一直在暗处看着。
他究竟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