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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一直是很在意内部安全的。
为此。
他也不会在内部设密告匣,更不会宁以借贷的方式出内帑,也不直接拨内帑给外朝了。
但朱厚熜没想到,还是发生了皇长子失踪的事。
朱厚熜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方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皇儿失踪。
一想到可爱娇嫩,牙牙学语,走路一摇一晃的皇长子,现在不知何人手里,受着折磨,会不会已经被弄死。
他就还是难以平静下来,心如被揪住了一般。
朱厚熜也就不得不双手捶打额头,以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朱厚熜一直是让最可靠的宫人在皇长子身边的。
所以,他不认为会有皇长子身边的宫人背叛皇长子。
而且即便是真有皇长子身边的宫人背叛自己,也不可能抱了皇长子出去,要下手也只能在宫里下手。
可下手的动机是什么?
朱厚熜自问,他安排在皇长子身边的人都是不能轻易出去的,即便实在是要出去,都是不能单独出去的。
所以,很难有别的人给他们带去动机。
至于他们自己会不会产生动机?
那就更加不可能。
毕竟,朱厚熜自问给这些人的待遇也不低,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需求上的。
何况,选在皇长子身边的人也都是在这个时代于忠孝理念上和个人道德上属于严格过关的人。
这样的人,就算有不满,自杀的可能性都比杀别人的可能性大。
如此想后。
朱厚熜就对谷大用吩咐说:“让他们认真找,皇长子很可能还在宫内,或许只是被悄悄藏起来了。”
“找到了重重有赏,家人授世职,本人加奖半年俸!”
谷大用拱手称是。
宫人们其实一直在积极寻找,在听到如此圣谕后,自然也就找到更加积极起来,几乎把紫禁城掘地三尺,有的甚至都跑去下层内宦们住的廊下家搜查,把他们未洗的马桶都翻查了一遍。
所以,没多久,宫人们还真的找到了皇长子。
“在哪里找到的?”
朱厚熜听到这个消息后,自然是猛松了一口气,接着就一边往坤宁宫走去,一边问着谷大用。
谷大用道:“就在坤宁宫后院的花丛里,皇长子被布团堵住了嘴,然后他的乳母嬷嬷曾夫人也在那里,不过曾夫人吞金自杀了!”
“曾夫人?”
朱厚熜停住脚,站在阳光下,问了一句。
“回皇爷,是的。”
“一开始检点皇子身边的人时,也就曾夫人没在。”
谷大用回道。
曾夫人是在王府就跟在他母亲身边的人,最是忠厚本分,结果却把皇长子藏起来了,还提前吞金自杀。
这里面明显透着古怪。
但朱厚熜听谷大用汇报完后没再说话。
皇嗣没事自然是好事,证明他的后宫没有白加强管理。
不过,他也能猜测得到,这应该就是外界反对严格禁海的沿海大户们,在给他发出警告,表示他们已经盯紧了他的皇嗣。
在朱厚熜看来,对方的意思应该是,尽管你皇帝内部安全工作做的很充分,但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人有千虑,必有一失。
即便皇帝你聪明绝顶,也难以做到面面俱到。
所以,我们现在能让你的皇嗣失踪片刻,将来就能让你的皇嗣直接被杀。
你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你太祖朱元璋如何?
够精明吧?
不也是有没护住太子太孙的可能情况?
你最根本的解决之道,就是妥协!就是让步!就是把海利拱手让给我们!而且,是以牺牲权力为代价做出让步!
朱厚熜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面色阴沉!
但朱厚熜想了想后,又觉得这些人用这种方式吓唬他无疑是愚蠢的。
尽管他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会在逼急后作出肯尼迪坐敞篷车之事。
诸如浇开水、投毒什么的。
可毕竟古人有一句话,叫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真要掀桌子。
不守规矩的乱来。
对谁最有利?
无疑是对拥有最强暴力的人最有利。
而现在大明,拥有最强暴力的还是他这个天子。
虽然规则利于他这个天子统御天下、吸取天下之利,但也同样保护了所有人。
所以,不守规矩的乱来,让天子也不守规矩,那无疑是让始作俑者会承担更大的代价。
真把天子逼成暴君,对谁都不是好事。
朱厚熜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这些沿海大户可能只是吓唬他一下,也可能真是利欲熏心、走投无路、且做事从没想过后果,也没有反思和审视自己的习惯。
尤其是那些直接参与走私的大户,素来胆大包天,只怕真的连勒死自己的绳索都愿意卖出去,要不然也不会干这抄家杀头的买卖。
但无论是哪种。
朱厚熜能做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在规则内反对自己,那朕就在规则内处置你。
你如果非要跳出规则之外,跟朕直接撕破脸,那朕也不讲规则,也掀桌子,看谁的牌更多!
朱厚熜最不怕的是,他其实还有很多牌都没打完。
可能迫不及待地就要掀桌子的人,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到他这个皇帝。
但这样的人不知道的是,朱厚熜手里还有日本银矿、菲律宾铜矿、澳大利亚铁矿、美洲金矿这些牌没打,还有红薯玉米土豆以及氮磷钾化肥、蒸汽机、内燃机、无线电通讯等牌没有打,以及王船山、顾亭林等牌没有打。
虽然,这些牌不知道能不能或者会不会在这他这一生都打出来。
但他总归是知道有这些牌的。
这些牌也终归每张都是王炸级的。
而这些人,现在就掀桌子,只能说太着急了,着急地以为皇帝快要因为改革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而彻底成为孤家寡人,压不住越来越多的怨言,而觉得吓唬一下就能让其退缩。
朱厚熜因而真想对这些人说:“你看,又急!”
朱厚熜如此想着的时候,就到了坤宁宫。
他把正睡着的皇长子抱在了怀里,面带微笑地看着他那吹弹可破的脸,还时不时地吹了吹他眼睑处的长睫毛。
他从未有此刻这般稀罕这个孩子。
乃至在这一刻,看着怀中安睡的幼子,他甚至真的有种要不还是算了,干脆躲在后宫过安生日子的想法。
毕竟大明现在还没到江河日下的地步。
把问题交给后人去处理,不行吗?
躲在西苑修仙炼丹也好啊?
何况,后面还真的会有这种愿意救天下的人。
比如鼎鼎有名的张居正。
学历史上的嘉靖,借信道士的话,来个二龙不相见,把皇嗣交给为天下缙绅依赖清流。
这样的皇嗣无疑最安全。
不是吗?
可人活着,总的做点什么吧?
行尸走肉的活着,也不是不行,关键是,得这个人知道的越少,地位越低,才能越甘于做一个行尸走肉。
但朱厚熜知道的太多了,也站的太高了。
许多人都在眼巴巴地望着他这个握有最高权柄的人,总期望他能做点什么,能在其位,谋其政。
他随了右边人的意,就得让左边人失望。
而让左边人高兴,就得让右边人失望。
“皇爷,太傅求见!”
当朱厚熜在坤宁宫看皇长子,思绪万千时,太监秦文走了来,向他通报了谢迁求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