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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附议!”
“臣有两浙百姓所呈血书为证,告朱纨假借海防,纵兵劫掠商贾,洗劫百姓,而肥己行贿!”
给事中陈辊在这时也出列将章奏举过了头顶。
朱厚熜让人把这血书拿了来。
“陛下,朱纨借海防之名,不但鱼肉百姓,还鱼肉缙绅。”
“他到处罗织罪证,污蔑缙绅通倭通译!致使东南沿海人心惶惶!”
“臣请陛下下旨立逮朱纨,以治其罪!”
御史梁世膘也继续说了起来。
朱厚熜听后暗自冷笑。
鱼肉缙绅?
朱纨提督海防,怎么鱼肉得到缙绅?
除非是,这些缙绅自己把攫取利益的触角伸到了海上。
不过,朱厚熜倒没有急着声张,只先看起了手里的血书。
朱厚熜不得不承认,这血书做的是很真实,诉说的冤情也很苦痛,大有朱纨在两浙全做的都是伤天害理之事的意味。
“血书朕看了,也给四品以上朝臣们传阅看看。”
朱厚熜说后就把血书递给谷大用。
谷大用则拿下去给了首辅费宏。
费宏等四品以上朝臣皆传看了一遍。
很快,就有副都御史胡旦出列奏道:“陛下,朱纨所做之事,真正骇人听闻,令人发指,臣认为当治其罪!”
“陛下,臣附议,朱纨如此残害生民,若不严加处置,迟早激起民变!”
大理寺少卿聂侍跟着言说起来。
内阁学士兼观风整俗使严嵩这时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疑问!”
“你有什么疑问?”
朱厚熜看向了严嵩。
严嵩则道:“臣想问问陈给谏,这是什么样的百姓,居然还能亲笔写血书?”
陈辊不由得一怔,怒目看向严嵩:“自然是读过书的百姓。”
“那么请问,读过书的百姓,朱纨敢随便杀吗?”
“他朱纨可能坏,但不可能这么蠢吧,他不至于不知道杀了一个读书人,会有多大的麻烦吧?”
严嵩问道。
熊浃见状也跟着诘问:“没错,能写字的百姓必然是大户人家出身,朱纨要诬蔑良民以冒功,犯不着去找这样的百姓,除非是两浙之民都已人人读书,连庄户佃农都能识字书写!”
“正是这话!”
“陛下,臣是浙人,据臣所知,在臣家乡,能识字书写的庶民,依旧是少数,且这些人要么只在家举业,要么因不愿再苦熬科场就会告纳为吏,再不济也会去当幕僚,万没有能去海上被官军随意杀之冒功的可能。”
“臣也认为,陈给谏的血书是伪造的,是在虚张声势、惑乱圣听,谗害钦差!”
工部尚书张璁这时也站了出来,为严嵩和熊浃两人帮帮场子。
陈辊顿时哑口结舌,随即慌忙向朱厚熜奏道:“陛下,臣只是从一徽商手里收到了此血书,并没有想这么多。”
“所以你要反思!”
朱厚熜则对陈辊说了一句,且训饬道:“别脑子一热就什么都往上奏,只会让朕看到你冲动鲁莽!”
陈辊立即伏首称是,暗自咬牙,心里恨极了严嵩和张璁等人。
严嵩和张璁则互相看了一眼。
随后,严嵩就挺直了胸膛,嘴角微扬,心道:“到底是我选出来的,果然忠直之才!”
朱厚熜这时则站起身来,继续看着陈辊言道:“也不仅仅是让朕因此看到你冲动鲁莽的一面,还让朕不得不怀疑你可能有自私阴险的心思!”
“还有你们!”
“也要反思!”
朱厚熜又看向了胡旦和聂侍:“人家严嵩就能发现其中端倪,你们为什么发现不了,看了血书,就立即鼓噪生事。”
“要相信自己的同僚!”
“不要整党争那一套!”
“朕说了多少次,怎么就是不听呢?”
朱厚熜说到这里就把御案啪啪拍了两下。
胡旦和聂侍立即跪了下来。
“陛下,臣有罪,罪在不慎,但臣绝没有结党攻讦之意!”
胡旦这时还自陈辩白起来。
聂侍也跟着言道:“陛下,臣也罪在不慎,愿受责罚,但臣也绝没有结党攻讦陷害朱纨的意思!”
朱厚熜道:“没有就好,有就要改,朕非不教而诛的人!”
“有旨!”
“胡旦、聂侍不谨,罚俸一个月。”
“陈辊,妄献血书,有栽赃同僚、心机阴险之嫌。”
“可见,此人在地方上做亲民官时,还能为行取为京官而为国为民用些心思,但等行取为了京官,就把心思用在别的上面的了,像这样不能恪守正道的官员,当及时清除之,以免将来官越做越大后,造成更大的危害。”
“故革职削籍,永不叙用!”
朱厚熜这时下达了处置的决议,且问向费宏:“元辅以为如何?”
费宏是首辅。
朱厚熜为示下旨谨慎,也就会问一下费宏。
费宏这时则道:“陛下圣明,不让陈辊为官,对他也是一种保护。”
陈辊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被削籍,意味着以后回去连个乡绅都算不上。
但他没想到他整个血书进谏,会弄巧成拙。
这让他意识到朝堂上是真不好混,自以为聪明的选择,则往往会是最愚蠢的行为。
陈辊不得不口称遵旨,而取下了冠带,倒退着离开了大殿。
御史梁世膘瞥了一眼陈辊的背影,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同时,他也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多做文章,只是据实而奏。
朱厚熜这时也看向了梁世膘:“说说看,你弹劾朱纨,是因何故?”
“陛下容禀!”
“臣劾朱纨绝非是因一己之私怨,乃是臣确实收到地方朋友来信,说朱纨在两浙滥杀无辜!”
梁世膘立即回禀起来。
接着。
梁世膘又一脸凝重地陈词道:“陛下明鉴,其实,不只是臣朋友这么说朱纨,坊间亦有物议,说他朱纨做事酷烈、擅捕商船、不分贡盗,使得内外怨气沸腾!何况,沿海闽浙与两广之民,多靠海而生,再加上外夷亦不满我中华强硬,故真要让朱纨这么禁海,只会生变,而使中外大乱啊!”
“陛下,臣附言,鄙乡闽人就多靠出海而生,真要让官军以禁海之名,擅自抓捕,恐真的会生变故!臣也请旨让汪鋐慎重,至少解汪鋐便宜处置之权,不令他可以直接处决人犯,即便抓获有走私大盗也应该押赴京师明正典刑。”
林俊也跟着说了起来。
朱厚熜听后就问着林俊:“这么说,按照阁老的意思,禁海颇为害民,似乎应该开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