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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元年五月十七日。
金山卫。
天刚刚泛起鱼肚白。
大量民夫就挑着货物,来到这里的一停了许多大船的海港。
“快点!”
聚集在这里的海寇们也在催促这些民夫快点把货搬到大船上。
因为他们得赶着在七月结束前把这些商货运到日本去售卖。
这是南直士族给他们的好处。
因为这些商货皆打了对折,所以会让这些海寇去日本赚到更多的钱。
但是。
在这个时候。
勇卫营也乔装打扮成当地水寇或民兵,一路乘船悄悄从嘉兴梁庄方向乘船而来,一路从朱泾镇方向而来。
勇卫营是朱厚熜从原勇士营中挑选的精锐,在禁庭太液池操练过水战,比较全能,所以对乘船登岸这些不陌生。
而且……
勇卫营的前锋,已经人衔枚、马摘铃,神不知鬼不觉地先占领了各个要道,还解决了各个要道上的哨探。
而等这些金山卫的海寇发现勇卫营主力乘巨舰出现时,四周已有数百骑奔腾而来,且大声喊着“跪地不杀”的话。
正和金山卫千户郭杰、生员钱知德、海寇头子闽首领交谈的顾鼎臣堂侄顾学颜看到这一幕,当场就惊呆地没了八分胆。
郭杰倒是比较镇定,还不由得吐槽道:“这么精湛的骑术,这么好的战马,莫非也是哪一支官军在学我们金山卫假扮海寇?”
“从浙江嘉兴方向来的!”
“这说明浙江士族没有罢休的意思!”
海寇头子闽首领说了一句道。
钱知德道:“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为了几个卑贱的本乡乡民就要真的与我们南直士族彻底决裂!”
顾学颜这时牙齿打颤地说:“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可能巴不得我们与我们南直士族决裂,而彻底于江西、福建等士族联合起来。”
“先跪下来吧。”
顾学颜说着就扑通一声,跪在了甲板上。
郭杰和钱知德也跟着跪了下来。
“跪个屁!”
闵首领倒是骂了一句,拔出大刀,就跳下了船,要率海寇与官军搏杀。
但他刚冲过去,已登岸的勇卫营步兵就用火绳枪将他击倒在地,而将他活捉了。
周尚文在登岸后,这些海寇已经基本上被全歼,更是活捉了数百名海寇。
而南直士族提供这些海寇的生丝棉布这些也大量落到了勇卫营手里,包括货单收据。
不久后。
周尚文也从自己麾下军官李秉这里得知顾鼎臣有家人与这些海寇有勾结,故因此让李秉率步兵留守这里,而他自己则亲自率骑兵,脱去外衣,露出官军甲胄,而快马加鞭地奔去了苏州昆山,且在来到昆山后,他就拿出密旨,迫使昆山县令主动开了城门。
接着。
周尚文就率兵包围住了顾宅。
从周尚文率骑兵从金山卫驰入松江、苏州时,就引起了南直诸士族的注意与惶恐不安。
不少南直士族因纷纷与亲友聚集,讨论为何自己所在地区突然出现这么多骑兵,而且一看就是善战且军纪严明的精锐。
应天巡抚吴廷举闻知后也立即从南京赶了来。
南直巡按御史马录同样也从镇江赶了来。
而南直士族们也开始担忧这些兵马突然出现,是否与自己这边有大族让与自己南直士族交好的海寇去浙江余姚侵犯灭王阳明满门的事有关。
所以,不少南直士族也开始给自己在京做官的子弟去信,并询问他们京里可有什么新情况出现,朝廷何时突然派了兵来南直。
而在半个月后的京师。
朱厚熜正在新衍圣公孔承羡的陪同下幸国子监,以表达自己重视教育的意思。
这是新天子登基后都要出现的一次行为。
不少翰林、礼部、国子监、都察院、六科的清流自然也得随扈来国子监。
但这时的南直士族出身的官员们,还不知道朱厚熜已经让周尚文不去浙江余姚,而是调头去南直金山卫。
他们只知道,天子竟然担心浙江当地的官军镇压不了当地的海寇,而派出了自己禁庭中的机动精锐——勇卫营。
所以,因为知道余姚的海寇即将听自己南直士族的吩咐而提前撤离的南直籍的官员们,也就对此只是觉得天子派官军去余姚,只会虚晃一枪,无功而返。
陶中夫更是因此在来国子监时对自己同年黄楷笑着问道:“你说,那个周将军在知道自己会无功而返后,会不会气急败坏?”
“我觉得,不只是周将军会气急败坏,陛下本人也会气急败坏。”
黄楷也笑着回应着,且道:“毕竟陛下是期望我们这位周将军可以立功的。”
“是啊,陛下是真的爱民如子啊,不惜要调自己最忠诚的勇卫营去浙江协助剿寇,可他到现在只怕都还不知道,这些海寇早就提前撤了。”
陶中夫颇为感慨地说道。
黄楷跟着颔首,面带讥笑之色:
“所以说,我们这位陛下虽然机心深沉,但到底年轻,对天下百僚自以为可以所以操控,却不知他若不做事,倒还是高高在上,令人不敢不敬的天子,但他若做事,就会被天下官吏戏弄,而反让人看出他的愚蠢来!”
“没错!”
“而顾公他们,因为勇卫营南下,倒也有了新的计议,那就是让我们在勇卫营沿途经过的同乡,制造一些勇卫营军纪败坏、欺民虐士的罪状来。”
“尤其是浙江余姚那边,这次是枉死了不少无辜百姓,正好可以栽赃到他们身上,说他们杀良冒功。”
“让那周尚文知道,要是不知道礼交士大夫,可就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陶中夫则笑着说起南直士族图谋坑害勇卫营的事来。
黄楷听后笑道:“这样将来或许能让陛下不得不慎重派大兵南下!”
“是啊,以百姓的名义,让陛下对南方不敢轻易用兵,是南方士民之福!”
陶中夫附和了一句。
且说。
南直士族是打算让周尚文率领的勇卫营背上一个欺压百姓、军纪败坏的罪名的。
因为南直士族不想天子可以轻易派自己的亲军南下。
毕竟这意味着皇权开始延伸。
除非像历史上发生了大规模倭乱,南直士族乃至整个南方的大地主大官僚才会不得不支持皇帝调兵南下灭倭。
而其实不只是南直士族不愿意让皇帝让大兵南下。
整个南方的士族其实都不怎么愿意皇帝派大兵南下,而且是派自己的亲军南下。
因为南方已经被南方士族视作了自己的独立领地。
但是,这次浙江发生海寇作乱,皇帝有正当理由派兵南下协助,所以也没有谁好直接谏阻,也就指望着用这种方式阻止皇帝将来随便派大兵南下。
当然。
当浙江巡抚孙润和巡按贺钺奏报说海寇已被击退且被大量歼灭的塘报急递进京后,许多文官也上本请皇帝调回勇卫营。
朱厚熜对此采取了留中不发的处置。
朝臣们倒是只以为朱厚熜是不愿意再相信抚按说余姚没有被攻破才故意留中拖延,便也就只是不停上本进言,催促皇帝调回勇卫营。
话转回来。
天子幸国子监有早已定好的流程,所以,也没有朱厚熜多少可以自由发挥的地方。
毕竟大多数官僚们本质上其实也不希望天子真的在国子监发表一下自己的政治主张,还真的考校出几个特别厉害的国子监生,并破格提拔重用,使之成为改革的助力,所以早就在这方面防得死死的,而把天子幸国子监的每个流程都规定成了具体的礼仪方式。
只有朱元璋这种君主,才有在幸国子监后,直接从国子监提拔一监生担任重要官位的权力。
朱厚熜现在还没有朱元璋这样的权势。
但对于朱厚熜而言,他正在增强他的权势。
因为他不但已经重建威武营,还是开始派兵去南兵,且已经下密旨让周尚文率勇卫营去了南直。
这些都意味着他的权势在继续增强。
且说。
朱厚熜在幸完国子监后不久,就收到了周尚文的急递。
周尚文在急递里奏报说,他已经在金山卫尽歼袭扰余姚的海寇,且生擒数百海寇,还查知有礼部右侍郎顾鼎臣的家族参与其间。
“很好!”
朱厚熜因而大为满意。
但因为朱厚熜是在视朝时看到的周尚文的急递。
所以,朱厚熜也就没有急着下旨逮拿顾鼎臣,而是先来了左顺门。
朱厚熜到左顺门视朝百官后,浙江道御史丁轩就出列言道:“陛下,臣劾勇卫营在到达绍兴府后,军纪败坏,欺压百姓,杀良冒功!”
“可有实证?”
朱厚熜听后当即沉声问道。
丁轩从自己的奏本中拿出一份盖满血手印的状词,道:“臣有余姚官民百人签名血书供状为证!”
朱厚熜接过了状词。
顾鼎臣、陶中夫等官员在见到朱厚熜面色难看地接过状词后皆内心雀跃不已,而嘴角暗自勾起了弧度。
但这时。
朱厚熜突然沉声道:“朕在勇卫营进入南直之前,就因为给朕上密奏说有夜不收发现袭扰余姚的海寇去了金山卫,朕便让内阁下急递让他改道去了南直金山卫,按理,勇卫营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余姚,所以这些余姚官民怎么就确定是勇卫营在为祸余姚?”
“去了南直?”
“没有去余姚?”
顾鼎臣等听后大惊。
啪!
突然。
朱厚熜拍桌而起,看向顾鼎臣:“顾鼎臣!”
顾鼎臣这时已木然站在原地。
不少大臣倒因此都看向了他。
朱厚熜这时也眸光似电一样看向顾鼎臣:
“周尚文给朕的急递说,他在金山卫擒获令侄顾学颜与海寇勾结在一起,且招拱说余姚之祸皆由你策划!”
“甚至还当场拿获你们顾家要走私日本的大量商货!御史陶中夫说,浙东士族多走私,如果他所言是真,那看来,你们南直士族也在走私!”
“朕现在给你一个向朕自陈的机会。”
“勾结海寇,参与走私,指使海寇攻打余姚,谋灭王氏满门,是不是你策划的?”
“回话!”
追订比三天前掉了四百多,所以求一下追订,剧情目前才走到练新兵,进一步瓦解各大士族,壮大议礼派,且借助议礼派壮大基本盘的阶段,所以可能显得剧情还不是特别爽,作者会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内容,让高潮尽快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