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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猜测那群被奎木狼吃掉的凡人此刻只怕已经灰飞烟灭,再找不到于世间留存的痕迹,是以心中的愤怒来的比奎木狼更甚!
为了掩饰罪行,便将人弄得魂飞魄散,世间只怕也没几件比这更令人痛恨的事情了。
是以他根本不鸟奎木狼。
贪狼星君心道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再忍一忍吧!于是他吐了口气,道:“你且说来听听,不过我先说好,你若是要混淆是非、扰乱视听的话,还是不要开口了!”
唐僧没有在意他的语气,继续道“禀府君,贫僧以为奎木狼当处以分形之罪!”
分形即是灭形,唐僧依旧想要弄死奎木狼。
奎木狼闻言喘着粗气,捏紧了拳头。
贪狼星君盯着唐僧看了又看,没有说话。
唐僧继续道:“上禀府君,贫僧以为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两者不可混为一谈,百花羞前世虽是披香殿侍女,不过已经投胎转世,不能将其和披香殿侍女混为一谈,否则天庭应当即刻将其升入仙班,而不是听之任之。”
“是以百花羞应是凡人一个,与披香殿侍女不能一概而论,更何论什么前世约定?”
“故贫僧以为,奎木狼当依据以天律六十八条论罪——诸正神妄变形影,淫乱生民男女者,分形!”
奎木狼当即骂道:“秃驴,前世今生的说法,自古以来便有,如何做不得数?”
什么秃驴不秃驴的,唐僧并不在意,立马反驳道:“不错,前世今生确有关联,但前世的事,不应当拿到今生来论,只因其入了六道轮回,本人早已自愿放弃今生种种因果。
“之所以你等会念及前世今生,并非当事人没有放下,乃是因为你们自己没有放下罢了,是以才有你今日之苦!”
“若前世能当做今生,贫僧三徒弟八戒合该即刻就任天蓬元帅一职、四徒弟沙瑞金(沙僧)合该即刻赴任卷帘大将,贫僧也早至西天,成就佛子尊位,还取什么西经,论什么功果?”
猪刚鬣笑道:“师父说得对,可惜天蓬元帅一职早已另有别人当了,不然老猪我就去天河就任了,哈哈。”
奎木狼虽然心中不忿,一时间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毕竟如果前世等同于今生的话,那么生死就不会成为一种劫难,死刑就更是沦为了一个笑话。
唐僧见他们无话可说了,便从怀里取出百花羞当时写给宝象国王求救的信,递了上去,道:“贫僧有书信一封,乃是当时百花羞写给宝象国王求救信,足以证明百花羞并非自愿顺从奎木狼,不过是迫于形势,虚与委蛇罢了!”
贪狼星君接过书信,看了一眼,确实和唐僧所言不差,心道好你个唐僧,还真给你翻过来了!
于是他将书信按下,道:“奎木狼,可还有话说?”
奎木狼咬紧了牙关,仇恨的看了一眼唐僧,没有说话。
打也打不过,讲道理也讲不过,他或许是放弃了吧。
一众仙神同样纷纷盯着唐僧这个下界来的和尚,始终不明白奎木狼都已经除名仙籍了,如此重罚,唐僧究竟哪里不满意,非要将其分形。
更何论二十八星宿了。
于是二十八星宿中一人越众而出,正是角木蛟,他出言道:“上禀执法府君,我以为奎木狼身为仙官,当以天律中约束仙官法律条文论罪,而是唐僧口中、用来约束诸位普通正神的条文论罪。”
“以奎木狼所犯诸罪,当以仙官法中以下两条论罪,更为妥帖;其一为诸仙官变形作怪,弄影唤人者,因而惊人者,针决;其二为诸仙官恃其官品尊崇,权柄至重,妄行威福者,责降凡世,除名仙籍。损一人者,偿命。”
“至于唐僧口中所言的‘妄变形影,淫乱生民男女’,仙官法中并无此类条文。”
唐僧眼神微微闪烁,心想这是遇到高手了。
的确约束仙官的天律条文和约束正神的条文是分开罗列的,除此之外,分别还有约束诸山神土地的、诸执法官的、诸门神的、诸灶神的、以及诸水司官、龙王、地行官、天曹官的等等,不一而足,俱都是分开罗列的。
这本就是封建礼教等级制度的必然,官与民怎么可能一概而论。
天庭的等级制度与封建礼教的等级制度本质上并无差别,是以角木蛟此言的确算得上是正论!
角木蛟说完看了奎木狼一眼,毕竟有孙悟空和二郎神在场压阵,他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了,心道死就死吧,总比分形强。
唐僧对此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是道:“贫僧以为仙官也是正神,仙官官位神阶更高,更应该以比普通正神更严格的要求自己,是以约束诸正神的条文,同样也适用于诸仙官。”
在场的大多都是仙官,听闻唐僧所言,不少人纷纷对着贪狼星君道:“府君不可,若如此何以区别上下尊卑?我等又何以管教下属,切以为此例万不可开!”
这虽然是奎木狼的案子,却同样也关乎到他们的利益,此前不开看,只因为事不关己罢了,如今却不一样了,要是此案真的把约束普通正神的天律条文用在了仙官身上,那他们也迟早有遭殃的那一天。
唐僧自然也不愿意得罪这么多的仙官,只是看着这群人的嘴脸,终究是有些意难平,还是开口道:“诸位仙官不愿与诸正神同列,莫非自比邪神?”
在场无论坐在公堂上的仙官、还是站在外面围观的仙官,九成九的都开始发话了。
只是碍于站在旁边的孙悟空,他们到底还是收敛了许多。
“唐僧,你不知其中厉害,还是莫要多说了。”
“唐僧,我等仙官大都是从普通正神一步一步升上来的,当初同意仙官也普通正神的分别,如今照样同意,非是我等当了仙官才如此。”
“不错,在座的普通正神,有哪位不同意的,大可以站出来说一说嘛!”
“仙官区别于诸普通正神,乃是正论,并非自比邪神,唐僧,我劝你此后还是不要再提此类言论了。”
“呔!”孙悟空叉腰抖肩,大喝了一声,道:“你们只管看着便是,哪个许你们多话!”
孙悟空当初大闹天宫时,原本是要在斩妖台被斩杀的,他一死,什么齐天大圣自然是一笔勾销,是以玉帝并没有特意下旨剥夺他齐天大圣的官职。
无奈天庭各种刑罚通通在身上来了一遍,不过是给他挠痒痒罢了,此后从老君的八卦炉出来后,又闹了一场,便被如来直接压在了五指山下。
是以孙悟空虽然犯了罪、受了罚,可他齐天大圣的官职却依旧还在,这虽然是个没有实权的闲职,却是个位格崇高的超品官。
超品便是超越了一品官的意思。
是以无论是比官职还是比本事,孙悟空都比他们流弊多了,他们哪里敢炸刺?
于是一众仙神纷纷闭口不言,却还是满脸不服的不时拿眼睛去瞟唐僧。
唐僧无奈,只好道:“贫僧只是建议,到底如何判决,贫僧也管不着!”
确实,唐僧的确管不着,这便是所谓的自由裁量权,也是《人们的名义》中,陈清泉口中所谓的法律条文的解释权。
然后一众神仙便通通看向了贪狼星君,贪狼星君顿时就觉得压力山大。
自己先前已经判过一次了,唐僧明显不满意,非要将奎木狼分形不可。
唐僧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站在他身后的孙悟空和二郎神。
要是判得轻了,谁知道孙悟空会搞出什么举动。
可要是判了个分形,从这这一众仙官的态度来看,自己也别想在天庭混了。
难难难、难做官,做官难,做个司非府的仙官更是难上加难!
贪狼星君不断的在心里斟酌、斟酌、再斟酌。
于是场上陷入了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好久,好久。
于是唐僧开口阴阳几句,道:“怎么,贪狼星君为何还不结案,莫非是想将贫僧耗死在这公堂之上?”
“毕竟各位都是得道长生的仙种嘛,一个案子审个几百年,也不是说不过去。”
贪狼星君眼睛一亮,竟然觉得如此也并非不可嘛,耗死不至于,但你唐僧毕竟要去西天取经,总不能一直在天庭耗着吧。
“这个,兹事体大,并无前例,本君确实需要斟酌一番。”贪狼星君如此说道,同时也点了一下二郎神道:“二郎真君作为司危府君,要不你来说说,应当怎么判才符合天律?”
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实在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原本以为奎木狼必死无疑,却不料如今没了那群宝象国宫女的亡魂作证,奎木狼又一口咬定唐僧是所见的、奎木狼吃人的场景是中了他的幻术。
如今非要分形奎木狼,的确也勉强说得过去,但在法理上有瑕疵,违背了初衷。
若不分形奎木狼,就更违背初衷了。
于是二郎神想了想,对着贪狼星君道:“依我看,星君莫不如仔细查一查宝象国宫女的亡魂一事,若奎木狼果真没有杀人、吃人,想必唐僧师徒也不会盯着此事不放,不过若是那宝象国宫女的亡魂原本存在,如今却不存在了,哼!”
二郎神说到这里,止口不言,众仙神却听得心惊胆战。此刻倒是有些仙神开始有的理解唐僧为什么要揪着奎木狼不放了,如果真的把几十个人弄得魂飞魄散,那这罪可就大了!
有的仙神甚至开始有点埋怨起奎木狼了,你搞事就搞事,但你搞到现在、要将仙官于天律上和普通正神同等处置这种程度,已经连累到我们了好不。
他们于是又开始对奎木狼指指点点,期盼他立刻死逑算了!
唐僧眼见于此,忽然觉得这一众高高在上的仙神、其实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的高大。人与神之间,所区别的其实是在于出身跟脚、在于神通法术,唯独不在于思想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