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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息怒!”
天子一怒,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缩紧了脑袋跪下。
端妃更是浑身颤抖着俯下身,万分焦急地思量着法子。
若说内心毫无波澜的,整个乾清宫也就只有两人。
一个是殿外的慕容怀,另一个便是殿内刚从床上不情不愿爬起来的玉妃。
慕容怀始终只是微微低头,是以殿门内门边上闪过一道人影时,他是第一个发现的。
玉妃偷偷从门边探出半个脑袋,双手扒着门小心打量着外头的情形。
期间还一不小心和慕容怀对上了眼神。
前者飞快地缩了回去,后者则熟视无睹。
只要玉妃不跳出来坏他今日的局,其他的随便玉妃怎么作都跟他没关系。
皇帝怒了一会儿,使劲地甩了一下袖子。
“老九,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端妃内心咯噔一声,下意识朝身侧看去。
“父皇,具体是何情形儿臣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今日晚间清月突然浑身湿漉漉地从府外回来,面色苍白发着高热,问也一副吓惨了的模样不说话。”
“儿臣问过清月的侍女才得知,今晚在集市上游玩时,清月突然被慕容安叫去乘画舫游湖,前几日清月刚被慕容安当街罚过,她的命令清月自然不敢不从。”
“可到了画舫上,慕容安突然把清月所带的两名侍女赶去船尾,交谈一番后也不知说了什么,慕容安便突然将清月推入了水中。”
“儿臣所说绝非虚言,事发当时不少百姓都看得一清二楚。”
慕容怀说完经过,面色也染上了些悲痛。
“父皇,儿臣今日匆忙进宫,不止为了清月要个公道,更是为了父皇的颜面不得不来。”
“六哥自幼性格略有些急躁倒也可以理解,可慕容安是公主!”
“仗势欺人,违抗圣旨,今日竟还有了当众推人下水的行径,百姓看在眼中,这看的不仅是端妃娘娘的教导,更是父皇您的教导!”
一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不仅把匆匆赶来的端妃架在火上烤,更是将皇帝推上了不得不罚的局面。
皇帝的视线从慕容怀与端妃之间来回扫视。
良久,一声无奈叹息传出。
“罢了,老九啊,让安儿去你府上,亲自给江丫头道个歉吧。”
皇帝原本闭着眼,可耳边半天没有动静,不得不睁开眼看看什么情况。
这一睁眼,就看到正对着他而跪的慕容怀面色满是失望。
甚至直视他的眼中,还透着浓浓的无力和明晃晃的疏离。
“父皇,清月是自小跟在儿臣身边长大的妹妹。”
“从小到大,儿臣的身边,只有她。”
皇帝听着,不免皱着眉心指尖一动。
“清月因为在冰冷的湖水中挣扎许久,儿臣进宫前,她已经烧得意识不清了。”
“她哭着喊儿臣,哭着说十一公主欺负她。”
“儿臣,真的好生心疼。”
微弱无力的声音落下,皇帝在慕容怀的眼中,窥见了潮湿。
“来人!”
林顺因为跟端妃眼神交流慢了半拍,一旁的海祥立刻上前。
“皇上,奴才在。”
“传朕口谕,十一公主德行有失,束于府中修习一年,无诏不得出府。”
海祥飞快应下。
端妃连忙往前爬了两步哭着大喊:“不可啊皇上!安儿是您看着长大的,这其中定然!定然是......”
“给朕住口!”
皇帝现在一听端妃尖锐的嗓音就头疼,起身宽袖一挥怒意横生。
“端妃,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朕颁旨了!”
端妃当即大惊失色:“皇上,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
“朕说住口!”
皇帝原本要迈进金銮殿的脚步一顿,猛地回过身指向端妃:“海祥!传朕口谕!端妃殿前失仪,降为嫔!禁足玉漱宫三月!”
“奴才遵旨。”
这一次依旧不给端嫔半点反应机会,海祥立刻应下。
皇帝转身气冲冲地进了殿。
殿门阖上后,林顺连忙凑到端嫔跟前将人扶起来。
一旁的慕容怀本就腿脚不好,此时跪久了双腿早已麻木的动不了。
众目睽睽之下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海祥指了个小太监前去将他搀扶起来。
“诶呦!九殿下您膝盖上这是......快!快传御医!”
海祥瞅见地上一小滩血迹,又见慕容怀身前的衣袍下有些阴湿,这才咋咋呼呼地走上前。
“九殿下您这腿......”
慕容怀被小太监搀扶着,面带焦急道:“本殿的腿就不必传御医了,只是本殿心里惦记着病重的凝安郡主,今晚要带一个御医出宫,届时还请海公公跟父皇照如实说。”
“您这话折煞奴才了,就是您这腿......奴才得给您传个轿辇,不然明日皇上问起来,该训奴才怠慢您了。”
海祥唤人抬来轿辇,搭把手扶着慕容怀上去后,一路送到了乾清宫门口。
待往回一转身,正好迎上林顺送端嫔出乾清宫。
海祥行着挑不出错的礼,被端嫔死死瞪了好几眼也没什么反应。
等到端嫔也走远,海祥刚准备往里走,就被林顺叫住了。
“小祥子,咱家怎么不知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什么时候扒上了九殿下了?”
海祥回过头依旧微微躬身,看上去谦卑极了。
“小的听不懂林公公在说什么。”
林顺拂尘一甩:“哼!咱家看你是欠教训了!”
拂尘抽在海祥胳膊前一刻骤然停住,海祥一只手紧紧抓着拂尘直起身,这下竟比一直眼高于顶的林顺都高出半个脑袋去。
“林公公,乾清宫内,金銮殿前,您这么多徒弟瞧着,您确定要罚小的吗?”
林顺用力抽出拂尘,抬手还想要抽。
“咱家罚的就是你这个背主的东西!”
咔嘣一声,林顺手中的拂尘被海祥一举掰断。
“林顺,你以为皇上不知道你收了端嫔送来的宫女吗?”
话音落下,周围不管是低着头的太监还是抬着头的禁卫军,纷纷竖起耳朵,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
掰断的拂尘扔在林顺脚下,海祥弯了十多年的腰在今天可算是站直了。
抬手在林顺肩膀拍了拍,海祥嘲弄地笑了一声,转身朝着殿前走去。
身后原本林顺的那一溜小太监,竟毫不犹豫地扭头全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