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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陈照的面前,六道教的三善道使者已经齐聚。
被神通凝固在原地无法动弹的人间道使者。
以及跟随在女孩身旁,免于被神通波及的修罗道使者。
“天神道的使者,果然是神通境。”远处看到这一幕的苏幼安在心里想着,却无法给朝廷留下任何的情报。
陈照竟然无视了那神通境的女孩,盛怒的双眼里倒映着她身旁体态魁梧高大的影子,“你敢再往前走一步?”
她的左手立刻是捏住了剑诀,右手划掌,护在了姜元身前。
修罗道见此景便是摇头,表情无喜无悲,“陈施主出身方寸观,精通《神躯化剑》的攻杀之术,我自是不敢以身试险。”
说罢,就见到那接近三米高、仿佛小山般魁梧的男人仿佛是化作了一阵黑风,顷刻间没入了侧面树林的黑暗。
下一刻,这庞大的影子遮挡月光,出现在了苏幼安的头顶,一拳将要砸落。
正是面朝苏幼安的姜元此时连呼喊都做不到,只能绝望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但仿佛是察觉到了姜元心里的情绪,那位施展神通的女孩的眼底闪过了些许不悦,她忽然伸出左手朝着远方的苏幼安等人轻描淡写的一挥。
千里山河霎时间缩成一寸。
下一刻,恢复自由的苏幼安惊慌失措的站起身四处张望,周围不再是树林,而是火焰渐熄的长安城。
夜里归城的细柳军已经终结了城里正在发生的灾难,数不清的醒尸遭到灭杀,那些不死虫被他们有条不紊的处理。
钢铁森然的秩序在火光里激烈的流淌,迅速清理着所有六道教留下的痕迹。
突然见到天边一道雷霆擦过,冷风自上而下拍打向整座长安,是通玄境的天师在施展召雨的法术。
大雨随着狂风顷刻间席卷全城,冰冷的雨水落在了人们身上的伤口,钻心的痛。
仅剩的几十名渭城居民不明所以的相觑了一阵,在意识到终于脱困之后,好像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当即瘫软在原地,劫后余生般的掩面哭泣。
伤痕累累的关山月和庆清朝扶着濒死的姜丰年一瘸一拐的沿街道开始寻找医馆。
只留下苏幼安孤零零的站在大雨滂沱之中,迷茫地回望向渭城的方向,无处安放的双手下垂着,好像连提笔的力气也不剩了。
*
渭城西门向外十五里的树林。
擅自行动的修罗道使者立刻跪了下来,用一种谨慎且拘谨的眼神望向那位佩戴面纱的女孩,小心翼翼的请求着,“书大人,我......”
话音刚落,就见到“书大人”朝着他比划了一下小巧的拳头。
这个动作带着点少女的任性与随意,显得有些可爱。
但落在修罗道使者的视角里是有天崩地裂般恐怖——
如若是有山岳倾倒,以千万钧之力压下,那肌肉虬扎的魁梧躯体瞬间深陷进地面,若非他已经抵达通玄境许多年,外功内功修炼得无懈可击,又有法术傍身,这一下就足够把他碾成一滩血泥。
以佛门《金刚经》练出的“罗汉金身”被打得支离破碎。
“书大人”不言语,只是用期待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陈照。
陈照感受到这炽热的视线,她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然后回头看向这蒙面的女孩,眼神无比复杂。
“我不会回去方寸观的。”
“书大人”有些失望的点头,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到姜元面前,毫无顾虑的牵起了他染满鲜血的手掌,又捡起了地上那柄长刀。
姜元无法反抗。
他低头看着那只纤细得近乎病态的手掌,心底燃烧着一种名为渴望的火焰。
他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成为神通......
七月初的弦月悬挂在天边,很快让几抹稀薄的云彩给遮蔽。
姜元与“书大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树林里的六道教信众同一时间恢复了自由。
满身泥土的修罗道使者艰难的爬了出来,迎接他的并非是信众们恭敬崇拜的目光——
是陈照连绵不绝的拳掌,仿佛在倾泻愤怒般在一瞬间打出成百上千招。
金身破碎的使者被打得连连后退。
但随着人间道使者也加入战斗,局势立刻就发生偏转。
缠斗持续了许久,直到黎明升起,重伤的陈照选择了退场。
这片树林如同遭遇了天灾袭击。
无数树木被折断,地面上落着成百上千条深刻的痕迹,好似刀削斧凿,翻开土层、裸露出大小不一的岩石,还有裹挟内力的拳脚砸出的巨大凹坑,六道教信徒破烂不堪的尸体嵌入其中,难以辨别出原貌。
无论是谁都没能想到,六道教沉寂几十年的爆发,竟然在计划执行的最后关头被自家高手给叫停了。
苏幼安没死,陈照也没死。最关键的长安城还被细柳军给夺了回去,始终得不到增援的三恶道只好狼狈的撤退。
除了渭城如今仍然处在危机之中。
*
东篱武室的道场,弟子们用桌椅封死了大门,这才松了口气。
马修禊指挥他们拿好长柄的兵器,在墙边轮班戒备那些可能会爬进来的醒尸。
“东方阁下,我们还有救吗?!”他做好了一切吩咐,这才去询问那位坐在回廊的护栏上、捧着执笔不断写写画画的侯官。
司辰台的侯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肯定有救了,只要你们这里存着足够多的食物和水。”
“别把那些怪物想得太可怕,虫子到底是虫子,操控人类的躯体绝不可能做得比人类更好。”
“让你们守着墙边,只是以防万一。我可是见过有人躲在床底下就逃脱了它们的追杀......我指的是四气境的醒尸。”
马修禊这才松了口气,“道场里为了满足弟子修行,习惯在地窖里保存一个月分量的米面。至于水,院子里正好就有一口井。”
东方驻赞许的看着他,“你很冷静。”
“我必须冷静。”
“毕竟你要担负起他们的命。”
“不对,”马修禊摇头,目光如炬,“我要担负起东篱武室的传承。百年的传承决不能在我这一代断绝。”
东方驻有些错愕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是大笑。
“等到朝廷的救援到了,你可愿意与我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