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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酉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悄然隐没在了天际,金山集市里已然是曲终人散,阒寂无声。那曾经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被时光的巨手一把抹去,莫说人影,竟连一丝亮光亦不曾留存。整个集市仿佛被笼罩在一层静谧的黑纱之下,宁静得有些不真实。然而,仅一步之遥的集市外围,却仍旧热闹非凡,仿若两个截然不同之世界。
小百货行处,摊主正有条不紊地整理那已被翻乱得犹如鸡抓狗爬过后般狼藉的货物。各类小巧玲珑的饰品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有的是精致的高仿银质项链、吊坠在微微晃动中折射出点点星光;有的是色彩斑斓的琉璃珠子,串成手链宛如彩虹般绚丽。实用的日常用具摆满了货架,从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梳到造型别致的陶瓷茶壶,每一件都彰显着匠人的精湛技艺。别致的手工艺品更是琳琅满目,有栩栩如生的木雕人偶,那灵动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开口说话;还有色彩鲜艳的剪纸作品,每一处线条都饱含着传统文化的韵味。顾客们穿梭其中与摊主讨价还价,喧闹声如同欢快的乐章,在小小的摊位里不绝于耳。
水果高摊处,摊主依然在精心摆弄着摊子上的果子,力求摆放得规整美观,以吸引更多顾客。那红彤彤的苹果宛如孩童羞红的脸蛋,饱满而富有光泽,似乎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金黄的梨子恰似璀璨的金元宝,散发着诱人的气息;紫莹莹的葡萄犹如串串晶莹剔透的玛瑙,一串串紧密地挨在一起,浓郁的芬芳仿佛有形的丝线,将过往行人的脚步牢牢地牵引过来,引得人们纷纷驻足购买。摊主热情地招呼着顾客,脸上洋溢着质朴的笑容,那笑容如同这水果的香气一般,温暖而亲切。
至于那地摊之所,果子还是随意成堆放置在破毡布上,再用更大的毡布覆盖着,四周则以大石头压着,石头之上铺有一人宽之木板,木板之上平铺的乃是一张半新旧的被子,那被子显然已经陪伴摊主走过了不少的岁月,面子已经褪色,但却被洗得干干净净。被子的底端和侧面已然缝合,睡觉时,人自行钻进去即可。在这集市的喧嚣中,它成了摊主疲惫时的温暖港湾。而这被子还有一要紧的功能,便是他们随身携带用来找补的零钱塞在其中。那一枚枚硬币,一张张纸币,都承载着摊主的辛勤与希望。在这鱼龙混杂的集市上,这样的藏匿方式使得他们在睡着之时也不会被贼轻易偷去,这小小的被子,便如同一个安全的宝库,守护着他们的劳动成果。
忽然间,一声声 “哗哗” 的巨响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那声音仿佛是高山之上蓄积已久的洪水瞬间奔涌而下,又像是凶猛的野兽正带着无尽的威势发起猛烈的袭击。那阵阵巨响宛如惊涛骇浪一般在空气中翻滚、涌动,然而,这些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似乎对商贩们没有产生任何触动。他们依旧保持着那份独有的平静,脸上的神情波澜不惊,双手也只是缓慢地动作着,有条不紊地收拾着那些货物 —— 那是他们一天的收获,也仿佛是在将这一天的疲惫一同整理、打包,准备在归家之后将其卸去。
那声音越来越大了,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震耳欲聋的声波迅速逼近,转眼间就已经到了身边,就在这声音仿佛要冲破人们耳膜的时候,忽然之间,那巨大的声响戛然而止。紧接着,十几辆推车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抵达了金山集市的外围,然后迅速地穿插进每一个摊位之间的巷道里。这些推车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精准而高效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仅仅是一转眼的功夫,在那狭窄的巷道地面上,一个个特色商号招牌纷纷落地,有简洁而醒目的 “瘦子烧烤”,仿佛让人看到了一位精瘦但厨艺精湛的烧烤师傅;还有 “胖子炒饭”,似乎那喷香四溢的炒饭正从胖师傅的炒勺下欢快地蹦出;“两江烤肥羊” 则让人联想到那取自两江之畔鲜嫩肥美的羊肉在炭火上滋滋作响;“蒋记烧烤” 带着一种老字号的沉稳;“村民烧烤” 蕴含着浓浓的乡土气息;“梅记烤鱼” 仿佛让鱼香在鼻尖缭绕;“梁记原汤米粉” 更是勾起了人们对鲜美原汤和爽滑米粉的无限向往......在这十几个烧烤商号招牌的旁边,都高高地耸立着一个蹿着火苗的大火炉子,那跳跃的火苗,红彤彤的,像是在欢快地舞蹈,又像是在热情地召唤着过往的行人。
“真是的!你们出摊也不知道喊我一声,这可倒好,害得我睡过头了。” 鸟崽烧烤的老板娘背着孩子,嘴里嘟囔着,最后一个赶到金山集市外围。
“哟,鸟婆,白天打麻将有没有赢点?” 龚家小媳妇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灵动的大眼睛弯成月牙,俏皮地冲鸟婆眨了眨,一边利落地把鸟婆背上不满周岁的小家伙从背带里抱出来,一边笑嘻嘻地跟鸟婆搭着话,接着就抱着孩子朝自己那摆满糖果的摊位走去。
“赢个毛线。”鸟婆一边抬手把有些凌乱的头发往耳后拢了拢,在推车前微微俯下身子,双手紧紧地抓住那个呼哧哧冒着诡异绿火的铁炉,铁炉看着就很沉重,她深吸一口气,胳膊上的肌肉紧绷起来,使出浑身的力气将铁炉,一点点地从手推车上往下挪,铁炉与手推车的边缘摩擦着,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随着铁炉的挪动,那绿火也跟着晃动,仿佛随时都会从炉子里蹿出来似的,她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肩膀上,铁炉缓缓地落在地面上,汗水也湿透她半张身体。
接着,鸟婆再次弯下腰,双手抓住手推车上的洋铁皮大筐子,那筐子沉甸甸的,她咬着牙,憋足了劲,把筐子从车上慢慢拖了下来,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随后,她又伸手取下一个藤编的篮子,那篮子依然是死沉死沉。她把篮子拖到一旁的空地上,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个装着油盐酱醋的瓶子,接着,又拿出装着辣椒的瓶子,还有装着五香粉的瓶子......她把这些瓶子一一摆放在火炉子边的桌子上,就像摆放珍贵的展品一样,仔细地调整着它们的位置,确保它们整齐屹立不倒,藤篮的底下是砍骨头的砍刀,切肉的片刀,铁钩子,铁叉子......
然后,鸟婆抓起那把大毛刷子,手腕轻轻一抖,就把刷子稳稳地插进了油桶里。在做这些的同时,她顺手展开篮子里发旧的家织布大围兜,从头顶套下去,然后在腰间系好,打了一个结实的结。一切准备就绪后,她突然扯开那像破锣一般的嗓门,冲着龚家小媳妇大吼了一嗓子:“妈妈,打了一早晨,就只得了两块钱,这点钱还不够我去烫坐皱的裤子哩。” 那嗓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带着一丝懊恼。
精致姣好的脸蛋和纤细的腰身集于一身,本该是一个千娇百媚、迷人的妙龄女子。然而,就在她扯开嗓子的一吼就能够吓退千军万马,生生破坏了那美好的形象。在这集市之中,却没有人对这样的反差感到在意或者觉得可惜。因为这些拉着烤炉来的汉子和婆娘,就好像是从同一个娘胎里生出来似的,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他们之中,有的人长得高大威猛,有的人则身材矮小;有的人五官深邃立体,有的人则面容扁平,尽管他们在五官和身高上相差甚远,可那嗓子发出的声音,却如同破锣一般沙哑,就像是被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有丝毫的差别。
梅记烤鱼的老板梅鱼仔的摊位,恰好落在两排水果高摊的中间,他专注地站在烤炉前,炉中炭火正旺,羊肉串在炭火的烘烤下滋滋作响,不断地往外冒着油花。梅鱼仔熟练地拿起一把油刷,在已经烤得开始冒烟的羊肉串上轻轻一抹,顿时,羊肉串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一股浓郁的青烟直直地冲向天空。紧接着,他抓了一把白芝麻,均匀地撒在羊肉串上,那些白芝麻就像雪花般纷纷落下,落在羊肉串上,增添了别样的色泽。
一切就绪后,他双手熟练地一抄,扯着嗓子大声吆喝起来:“三十串烤羊肉喽!” 那嗓音依然是沙哑得厉害,仿佛嗓子里冒着烟似的。他微微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感慨地说道:“从前我的嗓子可不是这样的。那年三月的对歌节,我在热闹的场合里,凭借着嘹亮又清脆的歌声脱颖而出,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把老婆娶回了家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满是柔情,目光也变得格外温柔。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把一串串烤好的羊肉串装进盘子里,再递给站在一旁的小娇妻,让她端去给等候的顾客。看着烤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皱着皱眉头,有些无奈地嘟囔着:“这火啊,一旦生起来,就得烧上整整一夜,一刻都不能停歇,那烟可呛人了,真不好受哦。”
“不就是在那个高耸入云的山尖尖上,在那一片绿油油、软绵绵的草坪坪里,唱着那些情意绵绵的阿哥阿妹的歌谣,然后就顺顺利利地把一个漂亮的妹子给带回来做老婆嘛,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天天把这事儿挂在嘴巴边上念叨。” 在金山集市大门边卖烤肥羊的摊主扯着那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的破嗓门大声喊道,那声音有些刺耳。
“嘿,给烤条鱼送过来,六 号桌的客人等着呢。”梁记原汤米粉的老板也扯开破喉咙喊开了。
听到声音后,梅记的小工极为机灵,根本无需梅鱼仔吩咐,就麻溜地行动起来。他快步走到在地上随意堆放着的工具箱旁边,弯下腰,在一堆工具中熟练地翻找出了一个烤鱼箱,然后迅速递给了梅鱼仔。
这是一个造型独特的烤鱼箱,长度有一尺多,显得颇为修长,而宽度却不过五寸左右,小巧而精致。它是用洋铁皮制作而成的,那铁皮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盒子的底部有四个孤零零的脚,仿佛四个小小的支柱,撑起了整个烤鱼箱。而在这四个脚上,是一个四角的铁皮盒子,这个盒子就是专门用来放置炭火,以便生火烤鱼的。炭火在盒子里静静地燃烧着,散发出阵阵热量,仿佛随时准备为烤制美味的烤鱼贡献自己的热量。
只听 “啪” 的一声,一把厚重的刀被梅鱼仔漂亮的老婆高高扬起后又猛地拍落下来,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鱼头上。受到重击的鱼疯狂地扭动着身躯,鱼尾像是失控的鞭子一般在案板上不停地扑腾,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她的眼神沉着冷静,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只见她迅速地将刀一转,锋利的刀刃沿着鱼腹划开,那鱼肚就像被拉开拉链的口袋一样豁然而开。她熟练地将手伸进鱼腹之中,以极快的速度把内脏一把掏了出来,那些内脏还带着微微的热气,然后她把破开的鱼迅速地放进旁边装满水的水桶里,稍作清洗后又快速地拎了出来。她手腕轻轻一抖,鱼身上的水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从捞鱼到杀鱼再放到梅鱼仔手里不过就一支烟的功夫。
梅鱼仔接过鱼,随手抓起一把食盐,均匀地撒在鱼身上,那食盐像是点点星光般落下。随后,他拿起毛刷,仔细地把鱼的两面都刷上了一层油,然后,他将处理好的鱼放进铁丝夹子里,再把铁丝夹子放在火炉上开始烤制,随着温度的升高,鱼身上的血水开始渗出,发出滋滋的声响,而那烤焦的烟也袅袅升起,迅速地在这浓重的夜色里弥漫开来,那独特的气味混合着血腥与焦糊,在空气中环绕。
与此同时,梅鱼仔的老婆也没有闲着。她快速地拿过一个铁皮托盘,在托盘里精心地铺上了像丝带一般的翠绿韭菜,韭菜上摆上鲜嫩的豆芽,白生生的豆芽,带着一丝水灵。她又将摆好的托盘放在火炉边的桌子上,那位置刚刚好,既方便取用,又能保持菜品的温度。
而梅鱼仔这边,他一边专注地用手翻烤着火炉上的鱼,那鱼在火炉上不断地变换着位置,以保证受热均匀,一边用大火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三两块燃烧得正旺的炭火,稳稳地放入烤鱼箱里。等到鱼被烤至金黄熟透的时候,他动作轻柔地将鱼放进装有韭菜的铁盘里,然后把铁盘放在带火的烤鱼箱上。接着,他拿起家里祖传的汤汁,汤汁在容器里微微晃动,散发着醇厚的香气。他将汤汁缓缓地浇在鱼上,汤汁顺着鱼身流淌下来,发出滋滋的声响。最后,把这份精心制作的烤鱼端给客人,让客人可以边煮边享受这独特的美味。
在那一瞬间,金山集市的外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起了一阵浓烟的风暴,滚滚浓烟如同古代战场上的狼烟一般,直直地冲向天空,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大有烽火连天、狼烟四起的壮阔之势。水果行以及百货行的商贩们见状,反应极为迅速的取出油布,将各自的摊位围了起来,接着便慌慌张张地躲进了各自的摊子里任由烧烤摊上产生的油烟四处蹿升,火苗炙烤着覆盖在摊子边沿的油布,使得油布渐渐地开始卷曲,最后软化了下来。
子时,刁明微微弯着腰,轻手轻脚地从围着油布的摊子里钻了出来,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外面的光线,然后熟练地走到毛驴旁边,双手轻柔地抚摸了几下毛驴的脑袋,像是在安抚它,接着将缰绳从木桩上解开,熟练地套在毛驴的脖子上后,便匆匆朝着鬼市的方向赶去。
此时,烧烤摊上的买卖正正值红火如火如荼,热闹红火的场景仿佛能把周围的空气都点燃。烤肥羊的摊主双手拿着长长的铁签,不停地在炭火上来回翻动着滋滋冒油的羊肉,他的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双眼紧紧地盯着烤串,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寅时,刁明赶着毛驴从鬼市返回金山集市时,正是烧烤摊退市的时辰,烤肥羊的摊主拖着手推车缓缓走来。摊主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手推车的把手,微微向前倾斜着身子,手臂上的肌肉随着脚步的迈动而微微起伏,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在车沿上。他走到大圆盘人工打造的喷泉处后,停下脚步,慢悠悠地将手推车停稳,然后弯下腰,从车里拿出沾满污渍的抹布放入喷泉池里浆洗起来,他双手来回搓动,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洗涤着一段悠悠的时光。
从小年二十四一直到大年三十,金山集市外围的那些摊贩们都是在露天的环境中宿营的。
表嫂是附近兰唐村的,她曾讲起过早年的经历。那时候她儿子还小,一直没有能够得到一个固定的摊位,只能在金山集市上 “打游击”。她所说的这种 “打游击”,可没有真刀真枪,也没有硝烟战火。仅仅是为了能够在人流量比较大的街头巷口摆上一个箩筐,多卖出点萝卜或者青菜罢了。但是他们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脸上堆满笑容招揽顾客做买卖,可转眼间,一旦发现市管会或者商管所的人来了,就得马上挑起箩筐,撒开腿拼命飞奔。那紧张的情形,那为了躲避被收缴、没收货物而不顾一切逃窜的场景,其中的艰辛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当烧烤摊上滚滚的浓烟裹挟着刺鼻的辣椒粉末,疯狂的漫天飞舞的时候,表嫂迅速地拉起了彩条布,仔细地将自己的摊位围了起来。从兴坪运来好几万余斤柚子,临近黄昏才进临桂县,下车落地摆满一地,原本和表嫂合伙的莫家嫂子因为要回家照顾孩子,只剩下表嫂自己孤独地守着这一堆柚子。在这露天的环境中,她不得不做好露宿七天的准备。不过,一想到这些柚子全部卖完之后自己能够分到万把块钱,表嫂的心中就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这股喜悦之情让她暂时忘记了周围弥漫的浓烟,也忘记了夜晚那刺骨的寒冷。她找来一块木板,轻轻地搁在柚子上,然后费力地拖过一张旧棉被,把自己紧紧地裹在棉衣棉裤里,在摊位上睡着了去。
老天似乎从来都不懂得怜香惜玉,那天气即便临近年关,也并未变得风和日丽。夜幕降临之后,围在摊子四周的油布,被狂风无情地撕咬出一条口子。冷飕飕的寒风宛如饥饿的猛兽,不断啃食着表嫂纤细的脚踝和手臂。表嫂醒来时,手脚已麻木得失去知觉。她微微睁开双眼,目光透过摊子,看到外面烧烤摊的炉火正忽明忽暗地跳动着,锅碗相互碰撞,发出欢快的声响。她无奈地换了个姿势,心中暗暗想着,还是再眯一会儿吧,哪怕这寒冷依旧如影随形。
就着烧烤摊忽强忽弱的炉火,油布上清晰地映着一个半大的男孩抱着一个小男孩缩在糖果堆里的黑色身影。半大的男孩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小男孩,仿佛要用自己并不宽阔的臂膀为其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他们蜷缩在那一堆糖果中间,身形显得既孤独又无助。
“哥,棚顶被吹走了。” 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响起,那声音是如此的清晰,仿佛能穿透无尽的黑暗。
“没吹走。” 大男孩回应着,他的声音有些哆嗦,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安抚弟弟那惊慌的心。
“吹走了。” 小男孩带着些许哭腔,那稚嫩的嗓音里满是恐惧。
“没有。” 大男孩弱弱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这颤抖中藏着他强装的镇定,可那摇摇欲坠的镇定,在这狂风中显得如此无力。
“哥,怕!” 小男孩低低地哭泣着,那哭声像是一把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在大男孩的心坎上。
就着烧烤摊明明灭灭的炉火,油布上清晰地映照出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半大的男孩抱着一个小男孩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剪影。半大的男孩仿佛在竭尽全力地用自己并不宽阔、甚至还略显单薄的臂膀,为弟弟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他们蜷缩在那一堆色彩斑斓的糖果中间,在这呼啸的狂风和无边的黑暗里,身形显得既孤独又无助,宛如两只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小孤舟。
“哎,这穷人家的孩子啊!” 表嫂微微皱起眉头,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饱含着对生活无奈和对两个孩子深深的怜悯。短暂的停顿之后,她缓缓地伸出手,轻柔地揭开那油布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弯着身子钻了出去。
“小伟,小强,不要怕哦,嬢嬢就在隔壁呢。” 她微微踮起脚尖,努力地提高了声音,那温柔的嗓音中满含着关切,这是在安慰摊位里那两个受到惊吓的孩子。当她的目光投向摊位上方时,只看到了一片黑沉沉的夜空,而原本严严实实盖在摊子上的红油布,此刻早已在狂风的肆虐下没了踪影,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个糖果摊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就在自己的摊子旁边,两个男孩是老路家的孩子,老路两口子因为要去鬼市买货物,就只好叫大儿子来帮忙守着摊位。可他们又担心留一个孩子在家会出什么意外,思来想去,便把兄弟俩一起带到了这摊子上,本想着兄弟俩相互有个照应,却没料到会遭遇这样的狂风之夜。
金山集市的外围,那糖果摊位上的棚顶在呼啸的夜风里像是一片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孤帆,止不住地颤抖着。放眼望去,十个顶棚竟有九个已经被那狂风席卷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狂风恰似一头被激怒的凶猛巨兽,张牙舞爪地在这片天地间肆虐,无情地摧毁着眼前的一切。再看围着摊位的油布,原本那些用来支撑和固定的铁杆此刻赤裸裸地暴露在外,它们在风中剧烈地摇晃着,那 “嘎吱嘎吱” 的声响仿佛是在悲愤地诉说着这场风暴的冷酷无情。
然而,在这一片狼藉之中,却没有一个人有勇气从躲避之处走出来去寻找些什么。那些在狂风中瑟瑟发抖的人们,他们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紧紧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残酷的风暴中寻得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按惯例过小年后,集市外围人流量最大的路上都会在夜里突然冒出20多个的摊位。面对这些冒出来的摊位,市管会、商管所,就连那些表面凶神恶煞的衙役也要绕着走,这就是这些摊位的神秘之处。
“表嫂睡不着?”一个公鸭嗓音从粮食收购站的门房里传出来。
“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个蘑菇棚?”
“县里衙门的,每个头目都占有份子,落地费是你们的十倍,小年后到正月十五,算一个月。”黑暗处依墙靠坐着一个中年妇女,上身着黑色棉袄,下身用棉被盖着,“过来坐坐。”她把被子掀起,一股煤炭味扑面而来。
“睡了半夜手还和冰一样”她伸手把表嫂拖进了被子里。“听说女儿嫁了,女婿郎还是衙门里人?”
表嫂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丝自豪的笑意,是的,女儿嫁了,她在金山街头巷口摆摊再也没有被驱赶过,这年关前,市管会的头头程亥连还亲自给自己圈了一个摊位。
坐下没多久,就传来表嫂的打鼾声,中年妇女也没再说话,她的任务只是看守粮食收购站的门房。
这一天的晨光很晚也没出来,很薄的乌云在大风里飘来飘去,不时还要留下一点水滴,金山集市的买卖人在烧烤摊退去后的薄雾里醒来,揭开围摊位油布的瞬间都看得见摊位里还有一个人在收拾铺盖。
在集市外围人流量最为密集的道路上,摊主们站在摊位旁望着眼前被大风肆虐过的大路,昨晚大风极为强劲,竟将路上的飞尘都席卷一空。他们相互埋怨着对方胆小,不敢在半夜起身去收捡那原本用于搭建顶棚的油布。要知道,这些摊位的位置可不是轻易就能获得的,那可是只有权贵之人才能圈定的绝佳位置。然而,在这里经营摊位的,也仅仅是一些与权贵沾亲带故、处于边缘地带的普通老百姓罢了。不过,或许老天爷终究还是公平的,无论摊位位置是好是坏,大风依旧按照它自己的脾性和规律,猛烈地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