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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先生放心,大家都盯上了的东西,本官可不会傻乎乎的去虎口夺食。
扬州府是一块宝地,除了土地之外,有价值的东西还有很多。
比如说:矿产、渔业资源、商贸。
朝廷划拨的军费不足,地方政府又无力协饷,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拿几座无主的矿产,把战俘、囚犯塞进去开矿,自筹一部分军费,完全合情合理。
渔业就更简单了,内陆湖泊本官不与民争利,茫茫大海皆是无主之地。
为了弥补军粮不足,组织人手去海上捕鱼,谁还能够说什么不成?
商贸上搞钱,其实我们已经在做了。
目前在扬州城内收取的治安管理费,就是手段之一。
朝廷的驿站,不对民间开放,商旅也有歇脚的需求。
客栈酒楼的生意,永远都不会过时。
现在的拿地成本忽略不计,后续也不会有地痞流氓上来敲诈,这样的生意不愁没有合作者。
除此之外,码头航运也是不错的买卖。
小商客们苦于财力问题,无力养自己的船队,还要饱受匪患威胁。
若是有船队价格合理,可以保证安全运输,想来也不愁没生意。
……”
一口气说出了十几条赚钱方案,听的兰林杰是目瞪口呆。
每一条都精准踩在边缘线上。
如果被人针对,每一条都可能成为罪证,偏偏情理上又可行。
在讲究人治的大虞,这究竟算不算违反《大虞律》,一时半会儿兰林杰硬是没有搞清楚。
“大人,这些产业想要做起来,需要的投资可不在少数。
何况朝廷严禁官员经商,虽然您是为了筹集军费,如果被人揪住的话,怕是不好交代。”
兰林杰委婉的提醒道。
以他的见识,着实无法判断按照李牧的计划搞下去,究竟有多少风险。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前期需要投入的金钱,绝不是一个小数字。
为军队筹饷是公事,按照官场的规矩,不能动用自己的钱。
“胡说八道,本官什么时候说要经商了。
这些买卖,自然都是商人在做,同本官没有任何关系。
唯一的关系是他们感念朝廷的恩德,自愿捐献钱财,资助朝廷编练扬州新军。
盐商可以报效朝廷,其他的商人自然也可以。
毕竟,军队练了出来,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具体的问题,本官会和地方官员谈。
要么他们保证,按朝廷要求足额支付协饷份额。
要么就提供足够的方便,让我们自己想法子搞钱!”
李牧一脸严肃的训斥道。
这些事情可以偷偷的做,但绝对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能够在私底下搞到钱,把军队给练起来,天元帝不会在意钱的来历是否合规。
九边将门都在做走私买卖,在朝堂上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还是没有人捅出来。
不是大家意识不到这么干的危害性,怎奈朝廷财力不济,无法保障官兵们的日常军饷开销。
拦着不让前线将领自己想办法,隔三差五就要发生哗变。
估摸着不等敌人进攻,自己就折腾死了自己。
何况他还多套了一层皮,钱是商人主动报效过来的,可不是他做生意赚的。
谁敢拿这个问题说事,最先坐不住的是皇帝。
盐商每年报效三百万两,谁敢否决商人报效的合法性,那就是在动皇帝的钱袋子。
倘若朝廷财政好转,或许会有人去试图改变,但这是未来的事情。
最少短时间内,肯定是看不到的。
大虞的官僚系统,就是一个巨型吞金兽,再多的钱都能够消耗干净。
相比单纯的拿饷,李牧更喜欢自力更生。
财务上实现了自给自足,才能够在指挥上,获得更大的自主权。
文贵武贱,本质上就是地方文官,控制住了军队的后勤。
物资上受制于人,导致同层次的武将,甚至高一个层次的武将,遇到文官的时候缺乏底气。
若是能够做到自给自足,大家都不是一个系统,谁怕谁啊!
“大人既然有了全盘计划,学生这就放出消息,联络感兴趣的士绅商贾。
不过这些产业太多,一下子全面推进我们怕是忙不过来,学生建议先从矿脉下手。
趁着此时各方没反应过来,大人可以用征用练兵场地为由,先把无主的矿山占据下来。
朝廷下拨的物资不足,几个战俘营都饱受物资不足之苦。
大人可以用修建营地,需要劳动力为由,从战俘中借调一批青壮过来。”
兰林杰当即谏言道。
对李牧的运作能力,他是毫不怀疑。
厂卫那种龙潭虎穴中,都可以把人捞出来,搞定地方官自然不在话下。
官场就是人情世故场,只要不是直接谈钱,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你说的不错,确实不能盲目推进。
在采取行动之前,我们先得把兵给招募起来,有了兵才好去要钱。
先招募三千人,把军营的架子给搭起来,剩下的人员在一年内满编即可。
前期的经费,以本官的面子,想来扬州士绅应该会捐献一部分。
缺额的部分,本官先找汉和钱庄借贷,待朝廷给的经费到位后再偿还。”
听了李牧的话,兰林杰被吓了一跳。
在流行吃空饷的大虞朝,即便是京营都存在严重的缺额,满编的部队那是屈指可数。
事实上,大虞朝的一营兵马,没有准确定数。
少的只有三千人,多的能上两三万,大多数时间一营兵马就是一卫,共计五千六百多人。
李牧的这个营头,就是标准的一个卫编制,内部编制也和卫所一样。
“大人前期的费用可不少,朝廷承诺给的十万两筹建费用,实际到手可能会少一半,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不如把人员缩减一些,地方参将有三四千兵马,就足以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钱庄的高利贷万万碰不得,敢借给……”
话说到一半,兰林杰突然卡住了。 在他的记忆中,扬州城就没有一家汉和钱庄。
现在突然冒出来,还把买卖做到自家大人跟前,明显不正常。
搞不好这家钱庄都还没成立,因为需要他诞生,所以才有的汉和钱庄。
本质上还是李牧自己垫付经费,打着钱庄借贷的名头,只是规避政治风险。
这种事情,在大虞官场上十分少见。
万一被突然调走,前期的投入就打了水漂。
就算后面的将领肯认账,能够还上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放心好了,就按本将的计划招人,钱粮都不是问题!”
李牧淡定的说道。
这次南下之行,他可是血赚了一笔。
不同于之前在京中,只赚了一笔辛苦钱。
这次情况特殊,锦衣卫东厂那边根本不需要打点,事情就提前办成了。
打点的费用省下来,直接成为了利润。
超额的利润,往往也意味着超额的风险。
原本他还在为怎么洗白这笔巨款犯愁,现在机会就送上了门。
左手套右手之后,钱变成债务,债务变成了兵。
同样的财富,作为金银带在身上的时候,每天都要提心吊胆。
既担心被人窥视,又担心被朝廷给查了。
变成军队之后,那就大不相同。
就算担心窥视,那也是别人担心。
最近几十年,大虞就没有哪一位实权将领,因为贪腐被拿下的。
皇帝不怕武将贪财好色,就怕武将钱色都不沾,一心只要一个好名声。
……
京师。
经过一系列的斗争之后,入阁之争的廷推,终于落下了帷幕。
拿着最后推举出来的名单,离开了文渊阁,庞亨升脸色阴沉的可怕。
并非清流党人一败涂地,恰恰相反他们在廷推中,再次大获全胜。
候选人中一半都是清流党成员,还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真要是让他们上位,清流追求的众正盈朝是实现了,那么正事也别干了。
到时候不光要和阉党斗,还要在清流内部斗。
“陛下,廷推活动结束了。
百官中呼声最高的是吏部尚书史元虎、礼部尚书裴学庆,以及在野的尹智铭和左鸿江。
上述四人皆德才兼备,任何一人入阁,都是我大虞之幸。
一时半会儿,臣拿不定主意,请陛下圣裁!”
庞亨升面无表情的说道。
“哦,居然还有在野的贤士。
不过朕似乎记得,这两位此前就在内阁任职,因结党营私才被罢免的。”
听了天元帝的话,庞亨升内心深处表示了认同,但身份却不允许他附和。
“陛下,尹先生和左先生最擅长教学生,所以门生故吏多了一点。
当然,他们的才华肯定是有的,不然也教不出那么多学生。
选他们入阁,也是众望所归。
不过史大人和裴大人也是朝中干将,政绩上多有建树,同样是不二人选。”
庞亨升不动声色的上着眼药。
想想也是搞笑,刚开始最想推清流党人入阁的他,现在反而成了清流党人入阁的最大阻碍。
没有办法,这两位都不在朝堂上,居然也能在廷推中获胜。
放这种政治斗争高手入阁,纯粹是在给自己添堵。
当初两人被赶出内阁,他庞某人也是从中出了大力的。
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家伙回乡之后,还是不安分。
靠着四处收徒讲学,宣扬轻徭役、薄赋税、免商税的仁政理论,获得了一大堆的士绅支持。
问题在于这两个家伙,纯粹是说的好听,完全不具备任何可行性。
大虞朝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此时还要搞那套仁政,就是不打算过日子。
道理谁都懂,可身处局中的时候,大家首先考虑的是自身利益。
莫说是下面的乡绅,就连朝堂上的官员,都有不少人认为,只要皇帝实施仁政,就可以天下太平。
圣贤书上都是这么说的,他们从小接受的就是这套教育。
具体怎么解决问题,圣贤书上没说,自然不用去想。
或者说因为自身的利益,让他们刻意不去想。
仁政能否有效不重要,关键是换人上来斗垮了阉党,他们这些清流党人,才能够拿到更多的位置。
在朝堂上的庞阁老、徐阁老,虽然也是自己人,但这两位的战斗力太弱。
遇到问题,居然想着去解决问题,而不是直接甩锅阉党。
在很多激进派看来,这就是一种背叛。
既然不愿意去斗,那就推爱斗的人上来。
鬼扯的理念能否实现不重要,只要搞垮阉党就行了。
到时候抄了那帮阉党的家,朝廷的财政问题,直接迎刃而解。
有人挑头之后,更多的都是盲从跟风。
甭管那么多,先试一试再说,万一成功了呢!
“爱卿说的不错,朝中不缺德高望重之辈,现在缺的是实干之官。”
说话之间,天元帝在吏部尚书史元虎、礼部尚书裴学庆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见得这一幕,庞亨升知道自己过关了。
对内阁成员人选,皇帝明显早就有了想法。
尹智铭和左鸿江此时跳出来,纯粹是自取其辱。
他们的声望越高,天元帝就越不会允许他们入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