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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笑”和“招风耳”住得近,算是邻居,见了便拱手打招呼。
“大黑痣”、荆大“浓黑眉”警惕地瞄着,“野狼眼”抬眼四顾,荆三“大蒜鼻”、荆四“三角眼”和“没脖子”三面挡着景兰。
屈辞见是官府人,便皱起眉来,暗扯一下景兰便进去了,屈权和屈能跟着,项辟也跟着。景兰见“黑炭头”一脸黑,心生厌恶,也走进去,众人跟着。
“满脸笑”跟“招风耳”拱手打了招呼,便要得意地介绍景兰这些富商,却见屈辞他们径直进去了,顿觉没面子,只得讪笑着说,客商心急呢。
“招风耳”盯着屈辞,见脸熟又想不起。“黑炭头”不耐烦,喊着快走。“满脸笑”一拱手,转身走了。
作坊很大,一个长着小白脸的作坊伙计,一身洁净的丝绸长衫,挂着佩环,眉清目秀像个女孩子,听说是主家黄铎的大客商,赶紧一溜小跑过来,笑着拱手问好。
景兰见了“小白脸”,生出亲近感,伸手拉过来,端详那身丝绸衣服。衣服微黄,蓝色滚边,刺绣精美,十分高贵。
“满脸笑”见了,笑说:“这是招牌了,这么好的丝绸,再看那些刺绣,只有这里能做了。”
景兰便说,要给阿楚做一件漂亮的,手指点着“满脸笑”,要喊阿楚过来。
屈辞一看,果然是好丝绸、好刺绣。屈权和屈能等人也是赞叹。
“小白脸”得意笑了,说,天下最好的丝绸就在长沙,就在这里了。这些技艺还是当年春申君带兵打下鲁国,从鲁国带过来的。便滔滔不绝介绍起来,一边带大家走。
屈辞暗暗赞叹,觉得黄铎也算是继承了春申君的意愿并发扬光大了,不由对黄铎多了一份敬重。
作坊里很多织布机器,“唧呀——嚓”,“唧唧嚓”,一片乱哄哄声音。女工们坐在织布机前专心织布,面前的大木架子绷了密密麻麻丝线,女工两手甩着,那只光滑的梭子在丝网里来回穿梭,“唧呀——嚓”,不断织布。
又往里走,又看见很多女工在刺绣。绷起的一块光滑丝绸,纤纤玉手,上上下下一针一线,那些红的花,绿的叶就出来了。不但那刺绣图案非常精巧美丽,那刺绣的女工也美丽动人。
景兰见了,盯着女工看。女工羞涩,嫣然一笑,景兰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眼睛一条线,站着不走,在旁边不断抽搐鼻子,像是在闻着诱人的气味。
屈辞也好奇,四处一看,见眼前的刺绣更美丽好看,手脚也灵巧,不禁去瞄那女工。
女工还是小姑娘,皮肤白皙润泽,两道柳眉,弯弯眼睛,十分美丽,竟跟田夫人有点相像,不禁看呆了。
“弯眼睛姑娘”见了,嫣然一笑,瞄了屈辞一眼,手里却不停,“嘘”一声,刺了手指一下,用嘴巴去吸吮,柳眉轻轻一皱,竟十分令人疼爱。
屈辞猛然惊醒,一笑走了,又回头去望,见那“弯眼睛姑娘”也偷瞄他一眼又低头刺绣,屈辞竟然生出亲切感。
阿楚过来,见了“弯眼睛姑娘”,便笑着打招呼,说起话来,原是熟人。
不远处一筐筐的白色蚕茧,很多女工在剥蚕抽丝,纺成丝线。
屈辞笑着问景兰:“丝绸是甚味道呀,好闻吧?”
景兰一瞪眼,忽然哈哈大笑,点着屈辞说道:“你也闻到了吧?那是姑娘的味道。”
屈辞一愣,笑道:“啊?你厉害。”
景兰认真起来,手一指说道:“嗨,你别说,公母的味道我一闻就分得出。”
屈辞大笑,又打趣道:“那老嫩闻得出吗?”
景兰眯缝眼一瞪,手一摆说道:“当然了,嫩的有肉香,老的有奶味。”
屈辞一瞪眼,忽然大笑,景兰也大笑,两人笑出了眼泪。屈权、屈能和项辟也笑起来,“小白脸”见了,陪着傻笑。
景兰说:“听说女人吃了麝香身子就有幽幽的香味,不知真假。”
屈辞点头笑了:“是有这个讲法,不但有幽幽香气,精神头还很足,不过,麝香能动胎气,吃多了恐不得长生。”
景兰笑了:“怕个鸟,像个乌龟倒是长生,有屁用。”
大家笑,又去看那些挂起来的,叠起来的做好了的丝绸布面和丝绸衣服。
“小白脸”说,这里有绢、绨、组、罗、绮、纱、绵、涤等各式各样,有花草、凤鸟、水纹等各种图案,又详细讲起来,众人惊叹。阿楚过来,走到景兰身边,对着丝绸指指点点,说哪个好看。景兰笑着点头。
屈辞一看,满屋的丝绸,有瀑布一样一条条挂着的,若飞流直下;有江河一样一匹匹平铺开的,如波浪翻滚。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白的,光彩夺目,灿若云霞,精美绝伦,令人惊叹不已。
他看见一件跟母亲那件差不多的锦面夹袄,便过去轻轻拿起来,凝神看着。他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屈氏曾经的辉煌,又想到眼下的落魄,不由一声叹息。不知项梁能不能复国,屈兴日后能不能带兵打仗。母亲讲得好,有后,才有盼头啊。
到处一看,过去跟屈权、屈能和景兰嘀咕一下,便转身走了。
项辟见了跟来,一路说话,又说:“那个姜先生想起来了,郢都破后去了兰陵县,那里有个不错的丝绸作坊,他的甚人开的,以前就常去,还带回丝绸。”
屈辞“哦”一声,旧鲁地的丝绸和刺绣肯定是好的。
项辟说道:“少傅快去快回,早日回江东,到时我去兰陵请他回来。”
屈辞说道:“好,到时一起去请吧,毕竟认识,也算委屈他,不知肯不肯。这边尽量快吧,帮着起个头。”
项辟说道:“这个鸟,日后翻脸不认人的,不用理他。”
屈辞点头:“不讲也知,可要是不理就易成局,成不了势。”
项辟摇头说道:“还指望他,在江东起势是真。”
屈辞“哦”一声。
项辟四下一看,悄悄说道:“不瞒少傅,阿兄早已偷偷铸钱,私下里招兵买马,手下有很多江东子弟了。”
屈辞一惊:“铸钱可要吃官司。”
项辟:“怕个鸟,没钱怎做事?”
屈辞想一下,说道:“你阿兄讲到楚王剑吗?”
项辟一瞪眼:“阿兄只讲寻到少傅,要请回江东。那物件原来不有吗,有甚用。”
屈辞一笑:“那倒不一样。”
项辟说“还是尽快走,阿兄等得心焦”,“他敢拦你,我可不认人”。
屈辞点头,一捻胡须又一笑,“拦不住”,心里却想着,项梁要在江东起势?还是趁势好,不知他听不听劝。
却说“招风耳”疑惑屈辞,一路上又想不起,忍不住纵马靠近,对“黑炭头”说道:“喂,刚才门口那个高鼻子好像见过,又想不起,反正是跟申将军熟的,是不是他家里?”
“黑炭头”不断眨眼,轻轻一拉缰绳,说道:“哈哈,想起来了是跟申将军熟,不知喊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