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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如月本就是珍宝阁里的贵客。
她手边宽裕,每季里都要用云锦做十几身衣衫,头面珠钗更是数不胜数。
没想到在二楼雅间,竟听见了宁兰与朱嬷嬷大放厥词的话语。
贵妾?
想来这就是这外室藏在心底的野心了。
她一旦成了魏铮的外室,便有资格养育自己的子嗣,自己作为主母也不能随意打骂发卖了她。
若有朝一日,主母出事,贵妾还有被扶正的资格。
可凭她这样不值一提的出身,连给自己提鞋都不够,竟还想与自己争抢着魏国公府的富贵?
严如月怒极反笑,只施施然地走下了二楼。
未曾嫁给魏铮前,她也是京城里排得上名号的美人,虽不似宁兰这般清艳惑人,却也有几分端庄姣美的气度在。
她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宁兰,眸光如寒霜利刃,想要将宁兰碎尸万段一般。
宁兰只慌乱了一瞬,这便不卑不亢地朝严如月行了礼,只道:“宁兰见过夫人。”
朱嬷嬷也不情不愿地行了礼。
严如月盯了她许久,忽而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朝着宁兰的脸颊上重重地扇去了一巴掌。
这巴掌声清脆又狠辣,回荡在这偌大的珍宝阁内。
那两个掌柜得立时垂首不敢多言,朱嬷嬷却瞪着眼挡在了宁兰身前。
严如月身后人多势众,她这个做主母的本也有资格教训宁兰这个外室。
可朱嬷嬷还是无畏又勇敢地护住了宁兰,并道:“夫人难道不在意咱们魏国公府的名声了不成?您这般行状,与街头巷尾的市井粗妇有什么不同?”
话音甫落,严如月又如同盯着死物一般,将朱嬷嬷从上至下审视了一番。
她不仅是曾奶过魏铮的体面嬷嬷,更是金阳公主身边的心腹之人。
唐嬷嬷不动声色地朝严如月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对朱嬷嬷动手。
打狗还需看主人。
于是,严如月只好死死地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半晌只笑道:“嬷嬷这话真是好笑,难道我就不能来珍宝阁了吗?”
“至于名声。”严如月阴恻恻地一笑,“嬷嬷放心,珍宝阁的掌柜没这么大的胆子去嚼我们魏国公府的是非。”
话音甫落,一旁的两个掌柜立时点头如捣蒜。
“夫人说的是,小人们不敢。”
朱嬷嬷被气了个够呛,回身瞥一眼脸颊红肿不堪的宁兰,心里十分疼惜。
只是严如月身份高贵,她至多也只能替宁兰说几句公道话而已。
“夫人教训姑娘是姑娘的福分,只是老奴不知姑娘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夫人勃然大怒。”朱嬷嬷没好气地说道。
宁兰听了这话,也只是低敛着清浅眉目,不曾言语。
严如月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一眼宁兰,忽而朝着她又走近了两步,她伸出自己青葱似的玉指,勾起了宁兰的下巴。
四目相对间,两人望向彼此的眸光里火花四溅。
宁兰被迫抬起了头,直视着眼前的严如月。
严如月眸中涌动着毫不遮掩的怒恨。
她冷笑着松开了对宁兰的桎梏,只漫不经心地说:“你生的是不错,可你有只有这一张脸了。”
话音甫落,她便给唐嬷嬷使了个眼色。
唐嬷嬷木着一张脸走到了宁兰身旁,抡起胳膊朝她脸颊处又扇去了一巴掌。
“不敬主母,谎称是贵妾,阖该受罚才是。”
唐嬷嬷左右开弓,足足扇了宁兰四记巴掌才肯罢休。
一旁的朱嬷嬷苦劝无果,又被严如月带来的两个婆子拉住了衣袖。
宁兰挨完了这几记巴掌,骤然跪在了地上,恭顺地认了错:“都是妾身的错,夫人息怒。”
严如月高高在上地打量着跪在下首的宁兰,心头堵着的那口恶气总算是舒朗了一些。
她便这般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宁兰,嗤笑与讽意爬上她的嘴角:“你既认罚,就在此跪上一个时辰。”
宁兰与严如月所处之地正是珍宝阁内正对大门口的空地,也是每一个前来珍宝阁采买首饰的人都会途经之地。
一个时辰的责罚不算什么,让宁兰丢了面子才是事大。
朱嬷嬷与宁兰心里都清楚,宁兰不可能永远只做魏铮的外室。
她的野心都写在心底深处,虽从不提及,主仆两人却是心照不宣。
严如月此举,是想让宁兰在人前丢尽颜面,斩断她想做魏铮贵妾的心思。
要知晓世家大族里抬举贵妾时也极为在意贵妾的名声。
宁兰今日若在珍宝阁里跪上一个时辰,被来往的客人们指摘评议,名声自然会跌入谷底。
这可不益于宁兰要图谋权势的大计划。
只是严如月主母的身份压在头上,朱嬷嬷一个奴仆难道还能置喙主母的决定?
宁兰愣了一息,心头掠过千头万绪。
严如月冷冰冰地注视着她,唐嬷嬷等人更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难道你不愿意?”严如月步步紧逼,瞧着是宁兰不罚跪的话不肯罢休的意思。
宁兰只答:“妾身不敢。”
她在严如月身前跪得笔挺,一旁的朱嬷嬷忧心不已,又碍于身份无法替宁兰做主。
这时,唐嬷嬷替严如月搬来个团凳,她只坐了一刻钟便恹恹地说:“想来罚一个奴婢也不必占了我这么多心里,唐嬷嬷,你在这儿看着她,不跪足两个时辰不许起来。”
话音甫落,下首的宁兰清瘦的身形便摇摇晃晃地朝着一侧倒去。
她两眼一翻,这便如秋日里的柳絮般晕了过去。
一旁的朱嬷嬷连忙哭嚎着去瞧晕倒于地的宁兰,并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可不能有事啊,否则世子爷问起来,老奴要怎么交代?”
宁兰摇摇晃晃地倒在了严如月身前,本就清瘦如一缕烟的身形愈发羸弱。
让人心生怜惜。
严如月却蹙了蹙眉,冷笑着问:“才跪了这么一会儿,就晕了?我瞧你的身子也不像是能给世子爷生儿育女的模样。”
这话一出,躺在地上装晕的宁兰心里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