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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e Stadtluft macht frei】(德意志谚语)
【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
不同的经济模式,会带来不同的生活方式。
近乎无一例外的,在近代之前的任何农业社会中,农民的主体部分,都会在一段时间内沦为奴隶,或者沦为近似于奴隶的存在。
甚至可以说,并非是人类驯化了小麦,而是小麦驯化了人类。
是小麦诱惑着人类从自由迁徙,向被土地约束的境地转变,好使得小麦这一作物、在自然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扩张。
为了得到小麦的稳定产出,农民就会去试图占有土地。
然而,在他们占有土地成功的那一刻,便有了无法舍弃的锅碗瓢盆,成为了画地自牢被土地所约束的人。
而在私有制诞生的那一刻,土地也就有了流转的可能。
最初宣称自己为土地主人的,可能不是农民、又或者,即便是农民也会失去自己的土地。
这些依靠土地为生,却又被私有制夺去土地所有权的可怜人们,将会彻头彻尾的成为土地的附属物。
可以说,是小麦诱惑了人类,是土地捕获了农民。
在东方,这些失去了土地的农民叫佃户,而在西方,这些土地的附属物被称为农奴。
盖里斯与阿梅代、安托万他们几个的闲聊的话题,大致上就是这些内容。
“约伯说了句良心话:我若夺取田地,这地向我喊冤,犁沟一同哭泣;我若吃田中的产物而不付代价,或叫地主心灵悲伤,愿这地长蒺藜代替麦子,恶草代替大麦。”
“但就我的个人看法而言,如约伯那样的贤者,尚且要发如此毒誓,可见夺人田地的才是常态,吃人田中产物不付代价的,更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而这样的事,这样的行为,显然是有悖于天父教诲的。”
对此,安托万是最先点头的,阿梅代还有约翰他们两个,反应了一会儿后,也都眉头皱起。
盖里斯提出问题的这个角度,是他们两个之前从未考虑过的。
私有制的土地,对于农民而言是画地为牢。
当土地的所有权,不归属于农民,而是归属于他人的时候,便相当于将牢房的钥匙也拱手相让。
盖里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明显,他自然不可能说反对农民种地。
事实上,盖里斯不仅仅是反对庄园主、贵族领主对土地的占有,更是直接在反对土地私有制本身。
阿梅代犹豫了片刻后,才提道:“土地的真正主宰,只会是上主。”
【地不可永卖,因为地是我的;你们在我面前是客旅,是寄居的。】
——《利未记》 25:23
这节经文直接指出,土地属于上帝,而以色列人只是居住在其上的寄居者和客旅。
它出现在安息年和禧年的律法条款中,表明以色列人没有永久占有土地的权利。
这强调了土地的最终所有权在于天父。
至于老约翰,虽然讲,他不是文盲,可在这种高强度的辨经中,也就是个阿巴阿巴的角色。
就待在一旁听着盖里斯一个人,同主教与神父辩的有来有回,而且主教和神父又都是只能跟着附和。
可见,盖里斯脑海中的知识,那可真是高的有些吓人了。
这要不是神启,什么是神启?
总之,老约翰对盖里斯现如今的态度就是,跟在先知身后,一路赢赢赢就完事了!
“洛瑞安,那小伙子你们知道吧。”
安托万和阿梅代都点了点头,洛瑞安这段时间的表现,那是相当突出的。
虽然看似出身平凡,但他却表现出了格外沉稳的性格,在指挥其他士兵作战的时候,既是身先士卒领头冲锋,又能有条有理,安排好守城士兵的轮换。
或许作为一个军队将领差远了,可他毕竟还年轻,有着无限可能。
“那小子,前两天,特地找到我问了一个问题。”
“莫名其妙的,洛瑞安就问我,该怎么才能让农奴得到自由。”
“我觉得那小子,话里有话。”
“当时,我本来想和他说说我对庄园制的看法,但仔细观察后,却觉得不太需要。”
“因此,我就和他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基督释放了我们,使我们得以自由。所以要站立得稳,不要再被奴役的轭所挟制。”
“另外一句,则是其他城市的一条明文法律:每个在城墙内住满一年零一天的农奴,就确定无疑地享有了自由。时效取消了他的领主对他本人和他的财产所拥有的一切权利。”
盖里斯复述起这两句话的时候,双眼闪烁着生动的光芒,透出一股灿烂的活力。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洛瑞安会替他带来什么惊喜了。
听着盖里斯的话,安托万神父咂了咂嘴,作为洛瑞安所属堂区的神父,他对洛瑞安是有一定了解的。
已经猜到洛瑞安要打算去干什么了。
……
农奴是一种身份,自由民也是一种身份。
但正如自由民中,有的人生活困苦不如农奴。农奴中,亦有人生活富裕不似农奴。
12世纪、13世纪的北意大利以及南德意志地区,甚至诞生了农奴骑士。
阿米娜的家庭,便是这么一个异类。
身份上是农奴,家境却显富裕,甚至于因为法兰克人文化的冲击,作为阿拉伯人女性的阿米娜,甚至于还有机会识字。
很奇怪、无论是法兰克人的文化、又或者阿拉伯人的文化,他们彼此之间都有许多不容。
可当他们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在这个各自文化与信仰的边疆,在这个多民族、多宗教混杂的地方,却擦出了许多闪亮火花。
【是灰色的……】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世界便灰暗了起来】
【孩童时的五彩斑斓,仅是书中的赞美,与现世无干】
【……让人屏息】
一些没来由的诗歌短句,总是徘徊在脑海里。
或许,打心眼里,阿米娜便觉得那略带忧愁的诗句,是这片土地的真实写照。
然而……在这全是灰色的世界里,终究是存在着许些色彩。
一次巧合、一次是城市里的偶遇,再加上许些的意外,一个人意外闯进了她心中。
那种肆无忌惮的自由,充满着难以言说的美,那是与庄园生活截然不同的色彩。
便如所有的青年男女一般,由心而生的悸动,替彼此牵上了一根丝线。
他们渴慕着彼此,越过了肉体的界限,在天地间品味对方。
甚至于,那个法兰克人,还向着自己求婚。
可阿米娜拒绝了。
灰暗的世界,终究是灰暗的,不会因为那一丁点的色彩而发生改变。
因为如果阿米娜同对方结婚的话,就结果而言,绝非是阿米娜得到自由,而是对方将被束缚。
他们彼此的孩子,只会是继承阿米娜的农奴身份。
城市里的自由之人,同庄园里的农奴之间,可谓是有着近乎生殖隔离层次的现实鸿沟。
就在阿米娜又完成了一次从林地里拾柴后,她感觉自己似乎在被什么人看着。
在略微小心翼翼的前进了一段时间后,她觉得并无什么风险,转而又将木柴放在地上打算歇一会。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转过头看去,却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米娜,我可以绑架你吗?”
洛瑞安的衣着相较于过往,要整洁了许多,像是特意打扮过一般。
而且洛瑞安身上,还多了一股先前未有过的气势威仪。
在经历过这么一次围城后,洛瑞安对于什么是勇气,有了更为明确的认知。
便如盖里斯神父所教导过的那段祈祷。
【我主啊,】
【求你赐我宁静,去接受我不能改变的事情;】
【求你赐我勇气,去改变我能够改变的事情;】
【并赐我智慧,去分辨这两者的不同。】
【阿门】
现如今的洛瑞安,万分确定,一个人之所以成为农奴,这绝非什么主的意志。
而只是因为世间的机缘巧合罢了,仅仅是因为阿米娜出生在一个农奴家庭中罢了。
他之所以是一位市民,一位天然的自由人,也仅仅只是机缘巧合罢了,是因为他出生在城市之中。
而这种所谓的机缘巧合,只需微微用力推动一下,就会发生变化,将事情的发展推向未知。
拿前些日子围城的情况来举例,洛瑞安与成为奴隶之间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那么阿米娜与成为自由人之间,其实也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更何况,现如今城墙里有着盖里斯神父,有着那么一位在现世行奇迹的人。
他洛瑞安已经决意,要用他的勇气,去改变他能够改变的事情。
阿米娜有些惊讶的轻掩住自己那丰盈而柔和的嘴唇,低声吐出一句话。“这是我的荣幸。”
一个城市中的贫民、一个庄园里的农奴女,他们甚至于连信仰都不统一,分属于基督和伊斯兰。
但这分属两个世界的人,却要拉开一次独属于他们二人的盛大冒险序幕。
至于蹲坐在不远处的瓦尔多,看着这么一对狗男女旁若无人的拥吻在一起,能有什么办法呢?
作为和洛瑞安有过命交情的瓦尔多,当然是只能顺从着这家伙的想法啦!
而且,讲实话,他们两个人是真的有备而来,备齐了弓弩以及箭矢,还有长矛以及斧头。
如果真遇上不长眼的家伙,洛瑞安还有他瓦尔多是做好了拼命准备的。
毕竟,他们二人是过来“绑架”一名无知少女的。
……
城市,有着不同于庄园的别样气息。
那是一种名为自由的特权味道。
像教士和贵族一样,这个时代的市民阶级,本身就是一个特权阶级。
作为人口中的绝对少数,市民们享有自己的独特法庭,用城墙隔开了城外的封建专制。
纵然城墙内,同样存在着强有力的人身依附关系,但比之被束缚在土地上、成为土地附属品的农奴而言,又要好的太多了。
对自由的向往,对自己过往生活的憎恶,许多的农奴都试图通过逃入城市来改变。
基于这一现象,许多城市都做出过不同的司法规定。
【一个未被认出的农奴不应从那里拉走,而一个为诚实的人所证明的农奴,无论是基督教徒还是撒拉逊人,都应无可争辩地交给他的主人。】
——《卡斯特罗卡尔邦的法律》(1156年)
撒拉逊人、就是天主教徒对穆斯林人口的称呼。
这个法律条文,可以做出两种解释。
一:凡是不能确定其主人的人,法律必须以自由人对待之。
二:凡是被确定为有主之人,其主人对其将享有绝对的支配权。
换句话说,只要有机会,能够前往足够遥远的地方,遥远到家乡的领主再也无法追捕,遥远到要跨过山海,前往圣地。
那么一个人,就能在事实上从农奴成为自由民。
甚至于,不只是从农奴成为自由民,还有机会成为贵族骑士、王国的豪门世家……
当然,洛瑞安不可能把阿米娜绑到天涯海角,他是直接将这个自己情人接到了自己家中。
由于在守城期间的良好表现,洛瑞安手中有了一笔不菲的奖金,能够拿来改善自己的生活。
简单说,他替自己换了个大点的房子,但依旧还是位于下城区。
由于卡拉克城,也在事实上承担集市的作用,这里每周都会举行一次赶集,每年会举行一次大规模的“交流会”。
大量的农民会来到城市里售卖他们的农产品,或者采购自己所需的物资。
洛瑞安又没可能,真来个金屋藏娇,让阿米娜待在家里不出门。
因而村子里的人进城时,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撞见阿米娜,然后将这个消息带回去。
在这些家乡的熟人面前,阿米娜根本无法遮掩她自己的出身。
这种情况下,阿尔诺·德·拉弗勒里,一个矮胖的法兰克中年人,挂着骑士名头,却不曾参战的庄园主,便带着两个随从找上门来。
一阵急促、重重的敲击声,捶响在洛瑞安的新家大门上。
“开门——!”门外传来一个暴躁而尖锐的声音。
“开门啊,你有本事偷人,你没本事开门啊,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我知道阿米娜你个小娼妇藏在这里!”
屋内的洛瑞安皱起眉头,在他的身旁是一直忍不住发抖的阿米娜。
他想要安慰一下那位少女,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烦地敲了两下后,他慢慢起身,向一旁的阿米娜打了个手势,示意少女线躲进房间里
然而,就在阿米娜刚走进里屋。
洛瑞安家的房门,就在剧烈的撞击声中被轰然踹开。
发出刺耳巨响的同时,一时间木片四散飞溅。
便看见满脸横肉、身材矮胖的一个家伙,站在了门外。
此人正是阿尔诺·德·拉弗勒里。
这家伙穿的看起来像个商人,但腰间却挂着一把剑,眼中燃烧着炽烈的怒火。
在他身后又跟着两个随从,两人手中提着短棍。
“洛瑞安!”阿尔诺一进门就愤怒地咆哮起来、
“把那个逃跑的小贱人交出来,她是我的农奴!她是我的财产!”
“她敢再逃一次,我就打断她的腿!”
面对着来者不善的阿尔诺,洛瑞安没有后退,反而朝前走了一步。
“阿米娜不在这里,”洛瑞安低沉地回道:“就算她在,我也不会把她交给你,她是被我给绑过来的……”
阿尔诺闻言,怒火更甚,他的拳头紧紧攥住。
要知道阿米娜那个少女,是他早就瞧上的,结果这转个身,人就不见了!
如果不是听见有农奴闲聊,他根本不知道阿米娜跑到城里来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人交出来,否则……”
就在阿尔诺,打算用阿米娜父母做威胁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两名随从突然感觉情况不对,刚一转过身,就看见一伙人已经拿着棍子冲了过来。
然后那些人二话不说,就仗着他们手中的棍子更长,对着这些站在洛瑞安门外的人,一顿劈头盖脸招呼了上去。
而洛瑞安,也趁着阿尔诺这个矮胖中年人没能反应过来前,欺身上去就是照脸一拳。
在这个处境下,阿尔诺根本来不及拔剑。
反倒是被洛瑞安这一拳锤的鼻血横流,狼狈地在地上翻滚,沾满尘土。
在他挣扎着爬起身时,又被洛瑞安一脚踢在胸口,重重跌倒在门槛外。
与此同时,带着街面上兄弟一同赶来的瓦尔多,朝着阿尔诺又是一脚踢去。
或许曾经,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这些衣着华丽的老爷,但现在、不一样了……
阿尔诺手中装饰华丽的剑被夺走了,他身上的衣服被扯烂,然后就是他们三个被丢出了街区。
在这期间,阿尔诺一再强调,自己是认识艾蒂安议员的,回头就要让市政议会的议员,好好给这帮贱种点颜色看看。
但阿尔诺越说自己认识艾蒂安议员,砸在他身上的拳头就愈重一分。
也就是洛瑞安跟着盖里斯这么些日子——心善,才制止了兄弟们的动作,免得把人给打死了。
这种境地下,阿尔诺自然是不甘心,就朝身旁那两个随从招呼了一下。
也不顾自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就要去上城区找自己认识的议员,要过来好好整治一下那帮贱种。
在阿尔诺走进上城区后,没几步路就见到个熟人。
“诶!这不是阿尔诺吗,怎么你被打成这样?”
来者见到阿尔诺也感到惊奇,好些日子没见,这个乡下农村的庄园主,怎么鼻青脸肿,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
“嗨!别提了,这不是刚在下城区那边,被一帮贱种垃圾给打了一顿吗。”
“哎呦喂!”
这阿尔诺一边说着,一边又不小心扯到了一处淤青,叫唤了起来。
“对了,艾蒂安议员现在还在家里吗,我要去找他好好讲讲这个事!”
“这城里怎么无法无天的!有人勾引我家农奴就算了,我来上面要人,对方非但不给,还胆敢对我拳打脚踢!”
“这不好好整治整治,日后这卡拉克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对方,那个阿尔诺的熟人,一听他谈起艾蒂安议员,就面色一变,摇摇手转身就走了。
好,从现在开始,他同阿尔诺不是熟人了
阿尔诺一脸的茫然,不晓得这家伙怎么回事,这话才刚聊个开头,怎么就跑了呢?
也就在这个时候,阿尔诺留意到自己已经来到教堂前的一处广场了,这里正聚集着不少市民。
而在教堂前的一个台子上,又有一个年轻人,站在台上进行着什么宣讲。
本来阿尔诺是不想管这个事的,他现在急着要去找艾蒂安议员诉苦。
结果他从这旁边经过的时候,就听见那台上的年轻人,大声喊了一句。
“在天国里,不存在农奴!”
“在我们这世上,也不该存在农奴!”
然后就把阿尔诺的脚步给停了下来,转过头再度望向台上的那个年轻人。
这人、这人!
在说什么鬼话!
紧接着阿尔诺又听到台上的那个年轻人继续鬼扯。
“在天国里,我们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其中首推就是那些穆圣的追随者!”
“他们乃是有着对亚巴郎的信仰,是亚巴郎的子嗣,和我们一同尊崇着那唯一的、仁慈的……要在历史的结局审判一切的主!”
“我们的天父!祂不仅是对一切推崇天父的人广施仁德,祂甚至对那些非因己罪,而未曾崇敬祂的人广施仁德!”
“哪怕他们不识主,但却依旧都是主的子民,圣神照耀着他们!引导着他们按照良心的指示承行天主旨意!”
“这样的人,同样可以获得永恒恩救!”
“作为至上、唯一、仁慈、爱人的主……无论我们信或不信,都是他的子民!都是祂依照自己形象所造的!在天国里都将成为兄弟姐妹!”
台上的那个年轻人,指着天空的太阳大声呼喊,太阳下的人群中,也掀起一阵狂热的应和。
六千字的一章,直接两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