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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睦一手提着一个保温桶,不疾不徐的走回值班室。
他收拾了下桌子,刚准备拧开保温桶,坐下吃饭,就听到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稍稍蹙眉,把保温桶放回了储物柜。
饭太香,某种程度而言,对“尸体”有毒,哪怕这些尸体的“神”,早已生机全无。
然而,冯睦是个非常仁慈的人,他不会当着“尸体”的面进食,就像是他不会在瞎子面前播放电影,在聋子面前播放音乐,在太监面前站着嘘嘘是一个道理。
王聪推门而入,对着冯睦说道:“队长叫你过去一趟,应该是催你交钱了。”
冯睦看着衣服整理熨帖,头发梳理整齐的王聪,瞳仁内的红线微微闪烁,他平静的点点头:“好的,我这就过去。”
临出门前,冯睦停在门口,问王聪:“你今天看起来格外精神,是已经全都准备妥当了吗?”
王聪只当冯睦问的是钱的事情,他嘴角咧开道:
“当然,我大半身家已经上交给队长了,现在正是一身空空,再无负累,只能不辜负你的期望,勇往向前,向前,再向前了。”
冯睦冲王聪竖了个大拇指,然后颇有深意的收回目光,转身离开房间。
直到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远处,王聪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收敛,恢复了一脸的平静,他走到储物柜面前,轻车熟路的取出两个保温桶。
他将保温桶一一端放到桌子上,轻轻拧开盖子。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q-14型延迟致幻剂,拧开瓶塞,将其中昂贵且无色透明的液体平均地倒入两个保温桶中,每桶各倒了一半。
饭菜的香气与液体混合,变得更加诱人,王聪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两下,似乎在想象那美味的滋味。
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拧回盖子,将保温桶原样放回储物柜中,甚至连摆放的方向都保持了原来的位置,没有一丝偏差。
王聪轻轻地关上储物柜的门,然后缓缓地踱步离开了值班室。
与此同时,冯睦轻轻推开了队长办公室的门。
田涛正坐在办公桌的一角,屋内散坐着两三名狱警,他们一边轻松地闲聊,一边轮流使用队长的电脑进行操作,将本周收缴的生存金逐一转账至队内的指定账户。
“队长,钱都已经交上去了。”一名狱警汇报说。
田涛看了一眼账户上的数字,比往常多出些许,但毕竟是第一次参与[监狱排位赛],哪怕排入的只是低端队长局,可田涛心里依旧不是很有底气。
他板着脸冲几名狱警语气森森的问道:“都上交上来了吧,你们没有人私藏吧?”
狱警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齐刷刷地摇头,异口同声地回答:
“没有,绝对没有。这毕竟是第一周,大家心里都七上八下,谁也不想将来换一个不熟悉的队长,兄弟们哪里为了点蝇头小利就犯糊涂呢?”
田涛脸色稍微好了点,也愤愤不平的抱怨道:
“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非要全区一起混着比,咱们轻监区虽然是好管一点,但能榨出来的油水,哪可能比得上重监区和vip区啊,也就最多跟死监区打打擂台。”
几个狱警连连点头附和:
“是啊,要我说监狱长搞出的这套[末位淘汰制]就不合理,也不公平,几位监区长就应该在会议上直接拒绝,怎么能同意这种荒唐的改革呢?”“是啊,监狱长初来乍到,不懂咱们监狱的规矩,监区长们就应该联手反对,或者规劝住监狱长啊。”
“可我,听说会上是监狱长力排众议,一干监区长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乖乖签字了,文件当天好像就已经递到上面去了。”
田涛看了几个狱警当着自己的面在低声讨论,他心知肚明,这些人是在试探自己的口风。
可笑,自己就是一个队长,哪里能干涉得了上面的决定,他也和所有的狱警一样,都想不明白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几个监区长一同乖乖在文件上签了字。
总不能是集体被监狱长拿枪指头了吗?
田涛不是没去问过常威或者周唬,可这两人近日来,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嘴巴比堵住的马桶还紧,愣是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好了,别在这里聒噪了,钱交完了就赶紧离开,记得下周上交的金额不能比这周少。”
田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几个已经交完钱的狱警打发出了办公室。
冯睦在旁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对眼前这一幕,看得远比田涛更清晰。
这几个狱警的讨论看似只是几句不咸不淡的讨论抱怨,实则代表着二监绝大多数狱警的共同心声。
表面看起来是在声讨监狱长不当人的改革,是对监狱长的浓烈厌恶;实际上是在质疑各监区长对监狱长的让步与不作为,是对监区长权威的严重怀疑。
孰轻孰重,孰真孰假,见仁见智。
但归根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风向变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冯睦在心底暗暗给监狱长钱欢比了个赞:
“[末位淘汰制]的影响不仅体现在[末位淘汰制]的本身排位,还体现在对人心的影响上,是监狱长在向所有人释放,他压了监区长一头的信号。”
“一开始大家或许会集体抱怨反对,但随着[末尾淘汰制]的不中断施行,这种抱怨与反对就会发生改变,会有一部分从中受益或者更聪明的人,会改变立场,因为监狱长钱欢的拥簇,为[末尾淘汰制]摇旗呐喊的。”
“原本钱欢只是空降到二监的光杆司令,但或许要不了几周,他就能无中生有般,在二监内拉出属于自己的派系了。”
风向一旦改变,这种势头很难被遏制逆转的,除非……发生某种让人不忍之事。
不然,冯睦几乎可以预见监狱长的胜利在望了。
他在心中暗自揣摩:“或许,第一个聪明的投诚者已经在暗中秘密地向监狱长效忠了,也未可知。”
“杵着干嘛呢,交钱啊。”田涛凶恶的声音打断了冯睦的思绪。
冯睦收回思绪,眼神没有丝毫波澜的看着田涛头顶的血条——[769/769]。
“对不起队长,我没有收上钱来。”冯睦平静的回答道。
“什么?”田涛声音陡然拔高,眼神喷火般瞪着冯睦,一副似要将其生吞活剥的架势,他怒不可遏道,“你跟我讲你没收上钱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