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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瑱对于吕布来说就像是命里的克星一般,自入中原后,他可算是在秦瑱手上吃够了苦头。
故而此时一听陈登判断秦瑱已经来到九江,吕布心中便是一沉道:
“元龙此言到底何意也?秦瑱不是尚在江东么?”
“何以突兀便能出现于九江之地?”
虽然陈登说可能是江东方面泄密,但这完全没理由啊!
要知道孙策现在就是扛不住刘备,方才遣使北上。
这种事情自然是秘密行事,怎么可能会透露给刘备军知晓?
但陈登此时已经明了事情全貌,当即便冷笑道:
“将军何以如此不晓事也,秦瑱其人能谋善断!”
“今虽南下江东,淮南防备岂能不虑?”
“吾且问将军,此次江东方面来人如何言说?”
“可是告知将军刘备主力南下,淮南空虚,可一战而定?”
“但将军是否知晓,秦瑱已经联合荆州兵马大破江东水军!”
“眼下长江沿岸皆被刘使君所控,孙策遣使北上之事,岂能瞒住使君?”
“即便孙策使者秘密北上,江东方面为等将军出军,必然严防死守!”
“秦瑱其人眼光何其毒辣,见此岂能不疑?”
“他若疑惑此事,自当北上探之!”
“当前钟离所以坚壁清野,多半就是提前收到了秦瑱之令。”
“除秦瑱之外,刘备麾下难有一人能自如调动兵马!”
“故在下断定,秦瑱即便未至,多半也已带兵前来。”
“将军见之如此防守,不思再虑他策,反倒怀疑家人,是何道理?”
他这么一番话,直说的吕布和秦松面面相觑。
本来看着钟离异状,二人第一感觉都如张辽高顺那般,是觉得有人泄密。
可陈登如此一说,他们才发现秦瑱真的很可能是通过江东方向获取的消息。
而随着秦瑱到来,夺取淮南的难度将会直线上升。
因为秦瑱这人不仅带兵有一套,守城亦是一把好手!
思虑之间,吕布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他就不领兵前来!
本来就已经得罪了袁绍,现在又得罪刘备。
如果不能从秦瑱手上逃得好处,那明年他可能就要面对两家的进攻!
如此想了一会儿,他就看向秦松道:
“若是秦瑱真至九江,我军此次恐怕难有成效。”
“如此形势,又当为之奈何?”
秦松一听此言,就知吕布这货恐有退却之心,忙道:
“温侯须知眼下我军已然退无可退!”
“如今刘备其人于淮南起家,其势甚重!”
“徐州乃处三家夹缝之间,唯有联合其他诸侯,方有一线生机。”
“江东与将军已成唇齿之势,所谓唇亡齿寒。”
“若刘备全据江东,来年必北上徐州。”
“故今即便无利可图,也当继续进军,从旁牵制,不可让刘备轻取江东!”
不过他一说罢,陈登便在一旁轻笑道:
“久闻秦文表为孙策旧臣,今投入温侯麾下,仍念故主而谋刘使君耶?”
此话一出,二人自是神色一变,吕布看着秦松面露狐疑之色,秦松则像是被踩到尾巴,急得脸色通红道:
“陈府君这是何言?松即已仕温侯,岂有三心二意之理!”
但他如此急躁,陈登反倒悠悠一笑道:
“登不过一笑语,兄何如此急也?”
一句话,直接就把秦松堵得说不出话来。
而吕布见此,便眯眼看向了陈登道:
“既是元龙并未叛我,又无私心,不知有何计教我?”
他当然能看出陈登在阴阳怪气,故而想继续试探陈登之意。
你不是说你没有背叛我么,那你有什么办法对付秦瑱?
可他一问出这话,就见陈登摇头一笑道:
“若依在下之见,淮南既不可图,便不当图之!”
“不妨下令将孙策使者绑缚交予使君,便可重归于好!”
吕布一听这话,自是眼神一厉,秦松也即找到机会冷笑道:
“府君只言在下念旧,如今却与刘备说话,不知何意也!”
陈登闻言,丝毫不慌,扭头看着秦松神态自若道:
“可见文表兄不智,我所以言此,故因我与刘玄德友善。”
“然则究其根本,也在为温侯考虑!”
“因当今刘使君讨伐孙策,乃为国讨贼,名正言顺。”
“温侯与使君本为盟友,自当同进同退。”
“而今背盟相攻,一则失其大义,二则失其名也!”
“故吾此言虽有私,却也为公,若能劝得两家盟好,岂非善事?”
秦松看他如此悠然,一时言语一滞,吕布见陈登如此直白,反倒少了几分怀疑。
可现在秦松说得有理,江东无论如何都要先保上一首。
不然刘备没了牵制,以后定然是要夺回徐州的!
想了一会儿,他便敲了敲案桌道:
“于公于私,先且不论,元龙只需告我,当前之势,如何进军为妙?”
陈登看他神色坚定,当下也不再劝,直接拱手道:
“若温侯执意要取淮南,那依在下之见,或可先取东城!”
“因当前秦瑱虽然北上,防御却重点设在钟离。”
“将军若自取钟离,必被秦瑱带兵所阻。”
“故而不妨留一支兵马在此牵制,先取东城,再行北上。”
“待得东城被取,便作势威逼阴陵。”
“彼时秦瑱若退,钟离便可不战而下;秦瑱若不退,温侯便可夺取曲阳,威逼寿春。”
“寿春乃是敌军根基所在,若能取寿春,则刘使君必然回军。”
“如此,温侯无论从容后撤,还是与孙策两面牵制,皆可便宜行事!”
他一番话语说罢,便给吕布规划出了一条进军路线。
吕布本有试探之意,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便看向秦松道:
“不知文表以为元龙之策可行否?”
秦松闻言,便颇为不善的看着陈登思虑起来。
按他的想法,陈登此人绝对不能留,若是这计策之中有什么谋划,便可直接告知吕布。
可他细细想了一会儿,目光中便多了一丝诧异。
陈登这个计策并没有丝毫问题,相反这还是他们现在最好的进军之略!
因为钟离现在经过秦瑱调兵遣将,已然不是轻易可取的城池。
而不取钟离,他们就要绕道,北边城池虽然也行,却难做进军之基。
算来算去,唯有东城才是最好的进军基地!
也就是说陈登这个计策不仅不是在坑吕布,相反还是在认真献策?
想到这里,他看陈登的神情便越发复杂道:
“府君此计虽可,但何以前后不一也?”
“方才府君即言不可战,为何还要献策?”
老实说,他感觉陈登其人深不可测,他有些看不懂。
但陈登见此,却是自得一笑道:
“吾方才已然言明,吾虽为私,却以公为重!”
“刘使君虽为吾友,徐州之主却是温侯。”
“若温侯一心要取淮南,吾自当以温侯为准!”
“再者,如今我家眷皆在下邳,岂能只为他人虑,而不思家人否?”
这个回答显然让吕布十分满意,一时抚须笑道:
“元龙此言颇合吾心,为人臣者,当为主尽忠。”
“为人长者,亦当为家中老小而虑。”
说来很奇怪,实际上陈登父子给他的感觉很复杂。
自从入徐州之后,这一对父子时常给他一种貌合神离的感觉。
但每一次他定下心想除掉二人之时,两人的言论却都让他感觉合乎情理。
比如现在的陈登,再见面之前,他已然起心借故宰了陈登。
可在一番交谈之后,他又觉得陈登这人属实不错。
如此想了一会儿,他索性开口直言道:
“本以为元龙已叛于吾,今日一见,方知元龙真心!”
“既是有心助我讨伐淮南,不妨领兵入城。”
“带得明日,我等再行动军西征!”
陈登见之松口,便知自己危机渡过,忙起身道:
“温侯须知秦瑱用兵之能不凡,万事宜早不宜晚!”
“还望早日动兵,方可得有奇效!”
“不若今日便即整备,连夜行军南下,也可杀敌军一个出奇不意!”
见他这般急切,吕布心中大喜,忙道:
“也罢,既是元龙如此心切,便先下去整军。”
“待得今夜我等用过晚饭,再行出兵既是!”
陈登闻之,当即应诺,便朝着府外行去。
他这边刚一走出,秦松便起身对吕布道:
“将军,此人有异,不可大用!”
吕布闻言,浓厚的眉头便是微微一挑,又问道:
“之前汝言陈登叛我,故让吾将此人招来!”
“而今其言无差,其行也无异处,何言有异?”
“莫非真如元龙所言,汝心念故主,欲以谋刘备?”
陈登的话显然也让他升起了对秦松的怀疑。
他心想陈登再怎么样,好歹明面上从为何刘备有什么利益交流。
可这次孙策使者前来,却是秦松代为引荐。
故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登值得怀疑,你秦松就不值得怀疑么?
这番话语自是把秦松说得一整个无语,还想着帮吕布除一祸患,没想到被陈登把他给绕进去了!
怪不得陈宫对陈登如此愤恨,也拿陈登没办法。
现在看来,他献计把陈登拉来,却是自讨苦吃。
当下只得又一阵给吕布表忠心,表示自己一心为公,绝无二意。
另一边,陈登出得城内,便来到了陈矫面前。
陈矫见其无恙,一时松了口气,忙问城内发生何事。
陈登自是又将城内发生之事一一言之。
陈矫听着陈登灵活应变,心中自是佩服不已。
可一听陈登给吕布献了一个计策,他急忙道:
“府君既不愿与吕布媾和,又何必为之献计?”
“索性一言不发,让其前去与刘备交手既是!”
陈登见之如此,却是抚须摇了摇头道:
“此乃取信吕布之计也,非如此,吕布不得信我。”
“再者,吾见那秦松也是智谋之士,我不出策他也会献策!”
“我若不献此计,早晚必为吕布所害!”
陈矫听着此言,一时唉声叹气道:
“府君如此,又是何苦来哉?”
“为刘备一事,身置险地,属实不智也!”
但他一说罢,陈登就一脸慷慨之色道:
“吾非独为刘使君,乃为徐州百姓计!”
“昔日我入朝中,曹公曾言东方之事尽付于我。”
“而今吕布轻出徐州,正是图谋之时。”
“巧是秦瑱多半已至九江,有此人在,当能与我同谋徐州!”
“军中之事自有我为内应,今使吕布南下,乃使其深入敌境,汝可速去知会秦瑱让他布局外事。”
“如此一内一外,或可尽除吕布,错过时机,不知何时可矣!”
陈矫听得陈登有心直接驱逐吕布,心中自是大惊。
可见他如此慷慨赴义之色,只得暗自敬佩,一脸感慨道:
“徐州有得府君此等人在,实乃我徐州之大幸也!”
“既是如此,府君保重,在下去也!”
言罢,他便带着两个护卫离了陈登,又朝钟离方向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