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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再推辞就不像话了。
“妙云谢皇后娘娘厚恩!”
徐妙云朝着马秀英连连躬身,无比恳切的道,
“今天得皇后娘娘召见,已是恩典,又蒙吴王殿下教授心学,妙云收获不亚于一座金山!”
“如今皇后娘娘又赏赐了这么多贵重贡物,妙云何德何能,能消受此恩呐!”
说罢,她又是深深一揖。
见徐妙云情真意切,举止得体,马秀英也是笑容满面,对这个未来儿媳妇越发满意了。
“都是一家人,不说别的,你爹和陛下是铁打的结义兄弟,光是这层关系在,我作为长辈就该照顾你的。”
她扶着徐妙云的手,送上一枚小巧的金色令牌,笑眯眯的道,
“你要常进宫来,这是我的小令,你持着它就可以自由的出入宫廷,以后啊,你没事就可以自己进宫来玩儿。”
徐妙云一惊。
她深知这枚令牌的贵重,整个皇宫,能自由出入宫廷,尤其是后宫的人……恐怕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这是莫大的信任啊!
“娘,这令牌好啊!”
朱橘两眼放光,叫道,
“你也给我一枚呗!”
要是自己能自由出入宫廷,那就爽了!每天都可以跑出去玩!
“你想得美!”
马秀英一个脑瓜崩弹在了朱橘的脑门上,没好气的道,
“这要是给了你,你不得天天出去野啊?况且你是男娃,持着后宫的令牌要惹人非议的,这令牌只传女,不传男!”
朱橘揉了揉脑门,呲牙咧嘴。
“妙云,有了它啊,你不光可以来我这,若是想找这臭小子探讨学问,也可以直接到他的吴王所去找他!”
马秀英收回手指,朝着徐妙云继续笑眯眯的道,
“听说你家里几个弟弟,你都管的很好,若是有空,也帮我管管这臭小子!”
“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若是能像你这样举止得体,我不知道能省却多少烦恼!”
朱橘:“啊?”
“啊什么啊?你就是欠管教,我这个当娘的太溺爱,就该有个严厉的姐姐来管你!”
马秀英昂首道,
“妙云就很不错,我以后喊她督促你!”
朱橘:“@#¥%……¥”
霎时间,他跟蔫了的黄瓜似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噗嗤。
徐妙云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连声道:
“殿下放心,妙云得您传授心学妙理,便等同于您的弟子,从来只有师傅管教弟子,岂有弟子管教师傅的?”
“以后还要请您多多指教呢!”
原本她还想再推辞一番,毕竟这令牌确实太过于贵重,约等于是皇后印信了。
可一听皇后娘娘说能找朱橘探讨心学……这个特权,她可太想要了!
对于一个痴迷读书的‘女诸生’来说,心学这种新学问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好好好,这还差不多。”
朱橘眉头舒展,笑道,
“还是我哥们儿上道,说的太对了,我管教你们还差不多!”
啪!
马秀英一巴掌拍在朱橘脑袋上,笑骂道:
“你还管教上人了,你能先把自己管好就不错了!”
“别废话了,送你妙云姐姐出去,她娘该等急了。”
朱橘又挨了一下,不禁翻了个白眼。
“娘,你对我越来越不友好了……有些时候真怀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起身。
忽然间,他瞥到了马秀英的脸色有晴转多云的趋势,赶忙扯起徐妙云的手,叫道:
“妙云姐姐,我们走!”
话音未落,他已是把徐妙云给拽了出去!
“臭小子!算你跑得快!”
马秀英揉了揉手腕,啐道,
“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早揍死你了!”
身旁的翠竹闻言,不由得笑着劝说道:
“娘娘,您别生气了,殿下这样活活泼泼,古灵精怪的不是挺好的嘛?”
“都说望子成龙,如今殿下开创了心学,被那么多人追捧,就连徐家小姐都如此痴迷,可见殿下的确是天纵奇才!”
“我听民间现在有一种传言,说殿下以前痴傻,是老天爷故意压着,怕他太过早慧容易夭折,如今不压了,自然就一飞冲天了!”
马秀英闻言,眼睛微微一亮。
“是吗?他那个学问,这么快都传到民间了?”
她讶然道,
“这种传言都冒出来啦?”
翠竹连连点头。
“心学现在……可以说是风靡应天府,而且还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席卷整个大明。”
她低声道,
“宋濂先生、刘基先生他们,都给了心学极高的评价,甚至两位先生昨天还摆了一场宴席,请了许多儒生专门研讨心学,反响极为不错!”
“而且,我还听到一些传言,说心学是皇子所创,为陛下所喜,将来科举考试或许要以心学为题,或许也是因此,广大学子们才会趋之若鹜吧!”
马秀英闻言,这才恍然。
“宋濂、刘伯温他们都是举国闻名的大儒,有他们站台,这声势就小不了,更别说后面那条传言了。”
她笑道,
“读书不就是为了做官?若心学能与做官挂钩,那学子们肯定会疯狂的去揣摩,哪怕是一块泥巴,他们都会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研究,更何况,这不是一块泥巴,而是真金!”
“看来……我们家小橘子是真的出息了啊。”
一时间,马秀英竟是百感交集。
曾经,朱橘呱呱落地的时候,她是有过‘望子成龙’的期许的,甚至希望他将来能够超越父亲,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随着朱橘病情的加重,她的期望不断降低,到最后,甚至变得有些卑微——
什么都不求了,我不求了,我只求他能好好活下去……
神前叩首十万,只求我儿命存!
想起当初的卑微,再看看如今朱橘闯出来的风头,对马秀英而言,这岂止是‘苦尽甘来’这四个字可以形容的?
这大起大落的感觉,比大明建立更让她心潮汹涌啊!
“殿下何止是出息了?他将来必能比肩圣贤的!”
翠竹朝着马秀英拱手,笑嘻嘻的道,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将来殿下名声耀世,您的贤名也必将万古流芳!”
马秀英闻言,摇头失笑。
“我不图那些虚名的,其实太过耀眼也不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她凝视着宫门,沉声道,
“还是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最好。”
“不过,只要小橘子想闯,那我这个当娘的一定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为他遮风挡雨!”
失而复得的她,绝不允许朱橘再有半点闪失!
……
宫门外。
两人跑了出来,皆是有些气喘吁吁。
“好险,差点又要被老娘打了。”
“她最近越来越暴躁了,该不会是更年期到了吧?”
朱橘嘴里嘀咕着,丝毫没有注意自己还攥着徐妙云的手。
到底还是女孩子知羞一些,徐妙云手臂扯了扯,把小手从朱橘的爪子里抽了出来,面色微微泛红。
“妙云姐姐,你的手绘水平我是认的,色彩搭配也是极妙!”
朱橘倒是丝毫不尴尬,捏了捏手,笑嘻嘻的道,
“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学。”
徐妙云抿嘴一笑,欣然道:
“当然可以啊,只是一些小画技,当不得殿下这般夸奖。”
“殿下若想学,妙云绝不敢藏私,一定倾囊相授。”
“不过……上回殿下为皇后娘娘作画,那种极致写实的技法,我也很感兴趣,想要尝试尝试……”
啪!
“好说好说,咱们互相学习,互相交流,互为师徒!”
朱橘打了个响指,笑道,
“我也一定倾囊相授!”
“走走,我送你。”
他喜欢跟有本事的人打交道,面前的徐妙云虽然年纪不大,但的确称得上是一个有本事的女子,得到了他的认可!
“好,谢殿下。”
徐妙云迈着淑女步,此刻和朱橘熟了,神情便也有些放松,笑着问道,
“对了殿下,妙云还想知道一件事,不知道殿下可否为我解答?”
朱橘摆了摆手。
“你这话说的,咱现在都哥们,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他大咧咧的道。
徐妙云微微颔首,斟酌了一番,方才开口道:
“我想知道紫霞和至尊宝的故事……尤其是,紫霞横着剑要杀至尊宝的时候,至尊宝到底撒了一个什么样的谎,紫霞才没有杀他的?”
朱橘闻言,不禁一笑。
“原来你是问这个啊……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得慢慢跟你说。”
他笑道,
“不过,后面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因为我把他说的话都背下来了。”
“其实,紫霞后来不但没有杀至尊宝,还因为这番话,彻底爱上了他。”
徐妙云闻言,微微一怔。
“爱上了他?”
她喃喃了一句。
正是情窦要开未开的年纪,她对‘爱’这个字所表达的含义,理解的还很模糊。
说不定,还不如看完《西厢记》的徐辉祖理解的透彻。
“对,至尊宝是这样说的,我给你学一学嗷——”
朱橘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给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啧啧,真特娘的肉麻,不过也确实经典啊!”
他回味着大话西游里的片段,忍不住啧啧称奇。
至尊宝这一段独白,可是列入影史经典桥段的!基本上看过几遍的,都能把它背下来。
经典之所以是经典,就是它如同美酒一般,时间越久越发醇厚。
就像这段话一样,现在念出来,依旧毫无违和感,反而嘎嘎有味道。
“爱……”
“一万年……”
“一万年……那么久吗……”
徐妙云咀嚼着朱橘的话语,嘴里不断喃喃着。
“嗐,这都吹牛逼的,一万年还算短的嘞。”
朱橘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嘿然道,
“还有说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更有甚者,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嘶嘶——肉麻死了,那些搞对象的上了头,真是什么肉麻话都说得出来,一万年都算少的了!”
徐妙云闻言,亦是笑了起来。
虽被朱橘逗笑,但她的脑海里,依旧不断盘旋着刚才朱橘的独白,久久不散。
“前面那个拱门,我出不去了,只能送你到这了。”
朱橘轻叹道,
“我们好听点是皇子,其实也跟牢犯差不多,现在是在皇宫里坐牢,将来是在藩地坐牢,没得自由……其实我的梦想是像师父那样,云游天下,行香走火!”
“咳咳,扯远了,妙云姐姐你过去吧。”
“妙云姐姐?”
他喊着徐妙云,却见对方只是走着,却没应他,直到第二声,徐妙云方才反应过来。
“啊……好,好。”
徐妙云朝着朱橘略一行礼,称谢道,
“多谢殿下相送,下回再进宫,一定再来叨扰殿下。”
朱橘随意摆了摆手。
“嗐,都哥们,有空常来,我那茶水点心管够!”
“回见了!”
说罢,他便潇洒转身离去,只留下徐妙云在原地驻足。
她望着朱橘的背影,瞧了许久,眼波流转,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朱橘拐了弯,她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朝外走去。
宫禁森严,她过了好几道岗哨,方才走到宫门之外,谢夫人早已是翘首以盼,见女儿出来,赶忙迎了上来。
“我的姑奶奶诶,叫我一通好等!”
谢夫人攥着徐妙云的手,连声道,
“上回我们也就坐了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这回皇后娘娘怎么留你这么久?莫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娘都等的饥肠辘辘了,快上马车,回家吃饭!”
说着,她便攥着徐妙云的手,抬脚上了车。
“这回皇后娘娘请了吴王殿下来为我讲述心学,一时沉迷,这才忘记了时辰。”
“皇后娘娘还喊我以后常去她那,她给了我一个令牌,可以出入宫廷。”
徐妙云上了马车,应道。
“噢——看来皇后娘娘是真的喜欢你啊!这物件可不是谁都能得赐的!”
谢夫人心中一喜,眉开眼笑道,
“甚好甚好!”
“那你以后可得上心点,多到皇宫走走,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番美意。”
“不过啊,也不能太频繁,你要知道……”
谢夫人开始絮叨,可徐妙云此刻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随意敷衍着。
忽然间,她转过头来,看向母亲。
“娘,你爱爹吗?”
谢夫人顿时一愣。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