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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空无一物,离去时却有猫儿与白鹤作伴。
这一路,想来也不会孤单。
余杭很好,又看了一遍春夏秋冬,这儿在陈炁的记忆之中也越发深刻了起来。
往后想来是忘不了了。
这是不必记在本子上的事情。
想到这里,陈炁却也猛然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写过笔记了。
或许是不知道写些什么,但又或许是……
自己慢慢的能记得住一些事情了。
这是好事。
极好的事。
……
离开余杭的这段路不长。
猫儿趴在陈炁的肩头,白鹤盘旋在那空中,随着下方的道人而行。
出了城后,走上官道。
却在那远处长亭之中,忽闻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
“铮……”
那清脆悦耳的琴声,将这世间的草木灵气尽数调动而起。
风来,春来,意来……
陈炁抬眼望去,见那冬日里的草木在琴声之中抽出新芽,见这冬雪融化,见那花朵盛开。
这般盛景,皆在琴声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长亭之中的女子身上。
她披着袄子,却在这冬日里手指冻的通红。
两两相望,两不相言。
隔着这遥远的距离,琴声诉说着一切。
好似一篇故事一般展露在了眼中,说着女子的情愫,说着那些相见相识,更是在说着那绽放的荷花。
猫儿远远的望着,它不明白那个姑娘在做什么,它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有些记不起来。
“道士,那是谁啊?”
陈炁愣了一下,答了一句:“是贫道的朋友。”
“是来送我们的吗?”
“嗯……”
陈炁点头道了一句,他见这冬日寒风,也无心再欣赏下去,他站在这里越久,这琴声便越是不会停下来。
他走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长亭之中的绿蚁远远的望着,直至那道身影就要消失的时候,她起身欲要开口。
可最终,话语却没能说出口来。
通红的手指颤抖着,在这冬日里饱受煎熬,她搓了搓手,得了几分暖意。
却也在冷暖之间,略微失神。
不知怎的,当那位道人的身影消失之后,她也好似彻底松了口气一般。
这样的感觉,很是奇怪。
绿蚁也有些分不清了自己对于这位道长,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了。
是喜欢吗?
她不知道。
至这般岁数,她还是分不清喜欢,不禁觉得好笑。
这一次,想来没有来日方长了。
.
.
浔阳今年不算太冷,酒肆今年生意也还算凑合,过冬的碳火钱也是够的。
临近年关的时候,几个孩子都是在酒肆里过年的。
这是他们的家。
朵儿往那炉子里添了些碳,看着那摇曳的火光,喃喃道:“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
桌上摆着饭菜,今天便是上元了。
几个孩子备好了饭菜,忙活了一整日了,从天亮忙到天黑。
等了不知多久,那桌上的饭菜也不知道热了几次了。
百岁张了张口,说道:“先生不会是不回来过年了吧……”
几个孩子对视了一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木头的目光望去,看向了窗外。
他顿了一下,说道:“外面好像下雪了……”
走到门口,抬眼望去,却见那雪花散落而下。
“瑞雪兆丰年啊。”
小六道了一句,见那雪花落在掌心化作一滩水渍。
几个孩子抬眼望着,借着烛火与月光,看见了这落下的漫天飞雪。
“唳!”
忽有一道声音自半空传来。
宋朵儿面色一顿,抬眼望去,她喃喃道:“是,白鹤的声音?”
此话一出,身旁几人都看过来。
宋朵儿抿了抿唇,说道:“就是!我不会听错!”
随着话音落下,却见一只白鹤盘旋而下,落在了这酒肆门口。
“白鹤!!”
宋朵儿惊呼了一声,走了过去。
“你回来了!”
“先生呢,先生回来了吗?还有滚滚,它去哪了?”
白鹤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官道。
几人的目光顺着望去。
却见一道身影从那官道的尽头走来。
道人的肩上头发上皆是白雪,肩头的猫儿望着前方灯火光亮的酒肆。
“道士,我们到家了。”
陈炁和煦一笑,点头道:“嗯,到家了……”
他看见了酒肆门口的几个孩子,几个孩子跑了过来。
“先生!”
“先生你回来了!”
“先生!”
一声声呼唤自路上便传了过来。
在这大雪夜里,心安无比。
……
饭菜尤为可口,只是一口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桌上一片欢愉之色,都在,全都在。
“先生吃这个。”
“还有这个。”
“先生吃鱼,年年有余,岁岁平安。”
“滚滚,瞧你吃的。”
“哈哈哈……”
这是一个别样的年。
是分别已久,思念不断后的重逢。
这里是他们的家,是几个孩子的家,更是陈炁的家。
也正是在这欢愉重逢之时。
却忽有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几人的目光望去。
却见那门口,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道长。
这位道长身上满是风雪,口中吐出白雾,面色有那么些许憔悴,似乎是累了。
“陈道友,年夜饭多我一个吗?”
陈炁放下碗筷,起身上前。
他看着徐诚元如今这般模样,心中却不禁感到有些难过。
徐诚元没有在观里过这个年。
想来有许多话,没能说出口来。
陈炁道了一句:
“不多。”
今年不少,更不多。
“徐叔叔快来坐。”
“徐叔叔,快来快来,我给盛饭来。”
“好,好……”
徐诚元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久违的笑意。
当那饭菜下肚,那冰冷的内心也暖和了起来。
这一天夜里,他与陈炁喝了不少酒,木头跟小六也跟着陪了几杯,难得尽兴。
酒足饭饱,徐诚元有那么些许醉意。
几个孩子起哄。
“先生,前些年齐天大圣的故事,你还没讲完呢。”
“对啊,今年总能讲完了吧。”
“好好好,先生给你们讲,给你们讲。”
今年守岁,陈炁说起了当年未曾说完的故事。
说那只石猴,说那齐天大圣,说那取经的师徒四人。
徐诚元撑着下巴,坐在一旁听着。
他看着这位道友,这时却又不禁羡慕了起来。
他啊,就是没有陈道友心念通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