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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实在太高兴了,她被这股子喜悦冲得头脑发胀,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排遣。
她死死搂住身旁人,几乎要将他勒得断气。
纵使如此,她尚觉得不够。
江聿风原本就如擂的心跳因此跳得更快。
她这般雀跃的拥抱,不似从前挑逗,却令他更为意动。
仿佛剥落了岁月外壳,那时光中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
江聿风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看见云昭终于淡去了傲慢刁蛮的面具,露出原本模样来。
但这所谓原本,并未持续太久。
两人将这里折腾了一遍的功夫,医官的药方也抓好了。
江聿风耳尖微动,听见缓缓脚步声传来。
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他也迅速地吹熄了烛火。
室中毫无预兆地陷入黑暗,江聿风清晰感觉到云昭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他呼吸一窒,感觉自己有可能真的死在她手中。
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她后背,随后低眸拉过她手,示意她往自己身后走。
云昭的眼睛尚未适应黑暗,只能暂且将全身感受,尽数交付于他。
她由他引导着往某个方向走去,江聿风的手停下时,云昭又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随后鼻尖撞上了一个有些坚硬的东西。
她这才停下步子,因一手还抓着账簿,她只能略略吸一吸鼻子,缓解酸痛感。
江聿风大约是感觉到了,于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算作安抚。
另一边,医官低低哎呀了一声。
他颇为奇怪地嘟哝道:“这就睡了吗?不应该啊。”
他停了停,总觉得奇怪,又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唤道:“郎君?”
江聿风应过一声,语调如常:“老先生,我在这里。”
“郎君真是玩笑话,老朽哪里分得清呢?”
医官一面说,一面摸索着要进来。
江聿风一手牵着云昭,向前挪动几步:“我朋友睡着了,我才熄了灯烛。老先生可放有火折子?我点上就是。”
医官一听更是奇怪:“不应该啊……我给郎君那药,还没有让人熟睡过。”
江聿风扯着唇角:“老先生不还说我这朋友身子特殊吗,有些别的症状,或许也正常。”
医官一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这小娘子得了这样怪的病症,或许用了这药后,真的会有与其他人相反的反应呢。
他平日诊断最多的病也都是些头疼脑热的,似云昭这样的疑难病症,还真没见过几个。
于是医官轻嘶一声:“这样啊……也不是没有可能,那老朽就不多叨扰了。”
“这方子我给郎君抓了几帖,我先放在……”
他话语一停,因感觉到手中一空,提着的东西被人接了过去。
他诧异道:“郎君?”
江聿风的声音温温,在黑暗中响起:“老先生莫慌,我会些功夫,黑暗中也可视物。”
医官愣愣应了一声,不免感慨了几句,又退了出去。
因云昭的脉象实在奇怪的缘故,他丝毫没有怀疑二人深夜来访的动机。
听着门再次关上的声音,云昭也以气声道:“东西已到手,你我可回去了。”
由于她步步紧随着,此时她说话,却是自身后贴着他耳畔说出。
气流吹过,江聿风耳垂微热。
幸亏了这份黑暗,云昭什么也不会察觉。
江聿风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变化:“殿下打算几时动手?”
云昭哼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得意:“当然是现在。”
她拉紧了他的手,继续贴着他耳畔絮絮:“你与何御史不是熟悉吗?御史当弹劾百官,这东西,交给他最合适不过。”
“当然,也别都给了他。最好能留一部分,交给我的人。”
“这样……一旦王逸下马,我的人便能立刻顶上。”
江聿风默了默,低声:“殿下知道这东西一旦面世,会得罪很多人吧?”
云昭语调无波:“知道啊。可御史吗,哪里有不得罪人的?”
“何御史在这个位子上待了大半辈子,也该有个机会向上升一升了吧?”
“再说……难道你没有办法让他全身而退吗?”
江聿风又沉默了片刻,问道:“殿下何不交给三堂会审的其中一位长官?”
背后传来一声嗤笑:“谁知道他们与这些人有没有往来?这种活,当然要交给信得过的人才行。”
“实在不行……要不你交给你的清和试试?”
“崔太傅躲了太久了,他不光自己想躲,还想带着自己的儿郎一起躲。”
“他也该做点什么了,何况以崔家的势力,还能得罪得罪这些人,你说呢?”
云昭说着,将账簿书脊处抵在他背上,轻轻点了点,激起一阵酥麻。
江聿风身子颤了颤,不由挺直了后背,去躲她这古怪举动。
只不过躲得了动作,躲不过她的言语。
她声音轻轻,像是冰冷柔软的毒蛇缠绕上来:
“何御史还是崔太傅,或是别人,你自己定着选谁吧。只一件,我的人,你必须要给他一点东西。”
“今夜之后,我要此事公之于众。”
“若是没有……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到时候的结果,恐怕三郎会不大喜欢呢。”
这番选择如同此时她在自己身后的动作一样,令人难熬。
江聿风涩声:“……我知道了,殿下将东西给我吧。”
云昭又用账簿威胁般地在他腰间戳了戳,这才将此物给了他。
许是愧疚作祟,离开之前,江聿风又留下了一锭银子。
而那瓶药,他则悄悄藏入袖中,打算回去后再作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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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风先行将云昭送了回去,随后孤身一人立在檐上,打量着夜色中寂静的京城。
他何尝没有发觉,云昭有想拉拢崔氏的意思。若交给崔氏,今晚之后,他们便会成为众矢之的,靖王与睿王不可能再接受他们。
他们也无法再独善其身。
云昭想要拉崔氏卷入这浑水中,而江聿风自己对这想法,也……可耻地心动了。
得崔氏助力,于他与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他静立了片刻,便如燕凌空,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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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时,两家府邸灯火渐起,隐隐有吵闹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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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崔太傅将一身官袍穿戴齐整,带着视死如归的肃然神情,入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