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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蔡氏前脚刚走,楚鸾后脚眼里的泪光就消失了。
小唐氏盯着侄女的大眼睛,惊讶道:“阿鸾,你装哭的呀?眼泪来得那么快,去的也快。”
“情绪也是一种可以达到目的的手段。”
楚鸾很淡定地收拾桌上曹蔡氏用过的碟盏。
小唐氏喃喃着:“我还以为你是真伤心,看到曹夫人就想到了去世已久的娘亲。”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能做到情绪收放自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己都三十出头了,还达不到她十分之一的功力,真是白活了。
“那是话术,一是为了生存挣钱,二是为了这间铺子的未来发展。”
楚鸾把小唐氏当做很重要的家人,才会跟她说实话,“而且大伯母你今天真是令我感到惊喜,有些话,我本人不方便直说,你在一边跟我打配合,替我说出来,反而更能让曹夫人信服,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发现小唐氏是有一定潜力的。
身为老楚家的长媳,日后接替祖母掌家,多少得学点儿为人处世。不止事关一个家族的兴旺,还对她做生意挣钱也有好处,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她需要一个打配合唱双簧的帮手。
就像今日,楚鸾可以说见了曹蔡氏倍感亲切,让她想起了亲娘,但是不能说亲娘死的早,会让对方觉得卖惨过于刻意;一直沉默着的小唐氏唱双簧,替她卖惨,就是另一回事了,曹蔡氏会心生怜悯不会反感。
“我也是跟阿鸾你临时学的。”
“大伯母悟性不错,以后你接祖母的班,咱家光景肯定会越来越好。一个家能不能一直兴旺,往往要看家里的女人和媳妇儿。”
楚鸾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小唐氏被夸得脸都红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封建社会的妇女基本都是被打压的对象,还从没有人给与过她这样高的评价:“阿鸾你太看得起我了……”
楚鸾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黄泥水淋法弄出来的蔗糖,是分层的。这就意味着,三斤白糖之外,还有三斤浅色的黄糖、三斤赤砂糖。
楚鸾只有一个时辰的外出时间,不可能陪着小唐氏继续卖其他六斤蔗糖,她跟小唐氏交代了一番之后,就去回春堂上班了。
*。*。*
上班的时候,楚鸾碰到了一个特殊的病人。
“痛——”
是个哭哑了嗓子的少年,正趴在病床上,脸朝下,高高撅着活生生血淋漓的屁.股。
旁边一个小脚老太太,哭得比她孙子还要响:“哎呦我的心肝呐,你那个硬心肠的爹,竟舍得把你打成这副模样,肉都打烂了,老婆子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我来帮病患清理伤口吧。”
楚鸾捧着一盆盐水,并镊子、剪子、金疮药、干净的绷带过来了。
被打烂了屁.股的少年,猛然一僵,哭声戛然而止。
小脚老太太非常不高兴:“什么意思啊?我孙儿是村长唐保正之子,来回春堂看病,竟然只派了个小学徒过来,朱郎中人呢?”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竟是那个四处败坏娘亲和三叔母名声的唐老太!
被打烂屁.股的少年,岂不是竹马唐翎?
由于回春堂来看诊的瘴气病人比较多,会互染,所以朱郎中要求药铺的学徒、伙计一律用白绫覆住口鼻,有点儿类似于现代的口罩。楚鸾遮住了半张脸,唐老太没能认出她。
“祖母,别说了……”
唐翎听出了青梅玩伴的声音,他觉得自己这副状态很丑,死死地抓住了小脚唐老太的袖子。
“怎么不说,老婆子我偏要说!”
唐老太是那种无风也要掀起三尺浪的人,更何况眼下情况令她很不满意,扯着嗓子就嚷嚷开了,“看不起谁呢,我翎儿可是金贵人儿,他这个伤是特殊情况,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瞧的,学徒能有什么本事,给瞧病瞧坏了怎么办。”
楚鸾回怼:“来回春堂看病的谁没有特殊情况,人人都搞特殊,那像什么话。”
唐老太被堵得词穷,发起疯来:“朱郎中呢!我只信朱郎中!让他来!”
楚鸾道:“师父去县上给卢员外看诊去了,三日前就已经预约好了时间。”
唐老太一听是卢员外,立刻哑火了。
卢员外的儿子,在甜水县衙当县丞,是仅次于县令的官儿。卢员外自己,也是县里有名的富户,良田千亩,还开了全县最大的米行。
要说唐村长家在糖村算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了吧,但是跟县上的卢员外一比,那就狗屁也不是了,这世上有钱人最怕更有钱的人,有权的村官怕更有权的县官。
“师父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后才能回来,而你孙子伤势不轻,板子打得太狠了,碎掉的布片已经嵌了进去,烂肉里全是布屑,再不立刻处理,伤口会严重污染,后期很难愈合。拖延久了,恐有性命之忧。我也是为了病人的安全着想。”
言外之意,你个死老太婆不要不知好歹!
唐翎感觉自己这张面皮都快要被祖母踩到粪坑里去了,这辈子都没法在鸾妹面前抬起头做人。
唐老太一听这个回春堂学徒把病情说得那么严重,只得屈服:“那你先给我翎儿清理伤口,记得手脚轻些,等朱郎中从卢员外那里回来,再给我翎儿治疗开方。”
楚鸾恩怨分明。她讨厌唐老太,却不讨厌唐翎。
不管怎么说,唐翎作为一个竹马,对原主还是挺好的,送吃食,送花儿,最重要的贡献还是教原主认字儿!
原主虽然对认字没什么兴趣,但唐翎好为人师,硬教。
这一行为,倒是便宜了穿越过来的楚鸾,使得她有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不会因为凭空能读会写而惹家里人怀疑。她和唐翎就算没有夫妻的缘分,也可以是朋友。
出于这一点,她还特意给唐翎准备了一碗麻沸汤:“喝了这个,清理创口的时候你就感觉不到痛了。”
唐翎侧过头,很深的双眼皮,眸似千斛明珠,直勾勾瞅着她。
楚鸾一愣。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眸子,如果没有这双眸子,唐翎也就是个普通清秀的少年,可一旦有了这双眸子,唐翎的颜值瞬间拔高了十倍不止,跻身入帅气正太行列!
唐老太碎碎念道:“都怪楚家的那个小贱蹄子,把我翎儿的魂都给勾去了,老婆子我见她第一眼,就知她有浪心,配不上你。此番定是她从中作梗,你才没去赴张家小姐的约,还说出要退婚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你爹才会勃然大怒动了手。”
楚鸾认真地给竹马兄弟清理烂肉里的碎步,一片一片用小镊子夹出来,一边夹一边用淡盐水冲洗。
麻醉的效果上来,唐翎感觉不到疼了,又硬气了起来:“祖母你不要血口喷人,不关鸾妹的事!是我自己不想娶张金莲!我都不认识她!”
唐老太很生气:“你还护着楚鸾?她娘就是个丢脸丧德的烂货女人,她三叔母也是号小烂货,烂货就应该死了干……”
楚鸾一手持刀,对准了唐翎的伤患处,一手解开了覆面的白绫,冷冷地凝视着唐老太:“你个死老太婆再满嘴喷粪,我就把你孙子的肉一片一片剐下来!”
刮刀瞬间削掉了一小片打得糜烂与布碎混在一起的血肉组织。
唐老太被那刀上的血肉吓傻了,她惊骇地盯着楚鸾的脸,颤声道:“怎……怎么……是你?杀人啦!!”